晨光熹微,透过揽月苑主卧精致的雕花窗棂,温柔地洒落进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斑驳的金色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清雅的安神香残余的气息,混合着窗外传来的、带着露水清甜的草木芬芳,宁静而祥和。
呈薄雍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清明如水的沉静,以及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不见底的缱绻与专注。
他没有动,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节奏,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枕畔之人那张沉静的睡颜之上。
晚清清依旧沉睡着。晨曦的金光勾勒着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正沉浸在一个安宁美好的梦境之郑
几缕银白色的发丝散落在枕边,与她泼墨般的青丝交织在一起,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呈薄雍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刻刀,一寸寸地描摹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仿佛要将她的每一分容颜,都深深地、永久地镌刻进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他的心,在这一刻,柔软得一塌糊涂,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
何尝他不是这样爱着她的所有?
爱她星河般璀璨的眼眸,爱她偶尔狡黠灵动的笑意,爱她面对强敌时的坚毅果决,爱她对待弱时的温柔悲悯,甚至爱她偶尔使性子时的娇憨,爱她陷入沉思时微微蹙起的眉尖…
她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如同九之上最完美的星辰,熠熠生辉,值得他用尽一切去守护,去珍藏。
除了她伤害她自己。
这是唯一触犯他逆鳞、会让他失控、会让他心如刀绞的禁脔。只要想到她为了他自己、他人、为了所谓的大义而将自己置于险境,甚至不惜透支生命本源,那股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恐慌与暴怒,便会如同深渊寒潮般席卷他的四肢百骸。
除此之外,只要她高兴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依她。
她想游历神州,他便暗中护持,扫清一切潜在的危险,却从不干涉她的行程。
她想经营鼎城,他便默许神风谷和镜宫势力为她所用,为她构建起无形的保护网。
她与墨染郗探讨医理,与邪凌羽切磋剑术,甚至…与那狼王苍玄溟,只要她眼中流露出真正的愉悦与放松,他再是不愿,再是心中醋海翻涌也只会默默守在远处,将那份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独占欲,死死压在冰冷的表象之下。
因为她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可以…
他心底那个最深、最隐秘、甚至有些阴暗的角落,疯狂地叫嚣着…
只想…独占她一人。
将她牢牢锁在自己身边,让她的目光只为自己停留,让她的笑容只为自己绽放,让她的世界,完完全全,只有他呈薄雍的存在!
他只想做她唯一的那个!她的喜怒哀乐,生死荣辱,都只与他一人相关!
可是…
镜封爵,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却不得不伪装成死敌的弟弟…那份隐忍与牺牲,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墨染郗,温润如玉,以生命灵力默默滋养守护着她,从未有过半分索取。
邪凌羽,皇道龙气煌煌,却甘愿为她收敛所有锋芒,俯首称臣。
甚至,那后来的苍玄溟…虽是变数,可那份源于救命之恩、进而化为刻骨痴恋的狼族忠诚…也沉重得让人无法轻易抹杀。
他们每一个人,都为她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们每一个人,都与他一样深爱着她。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她命定轨迹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剥夺她与他们的牵连,无异于亲手撕裂她的一部分命运星轨,会给她带来难以预料的伤害。
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所以…
再是不愿,再是心如刀割…
他也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接受这份命运强加的“共享”。
接受她…永远不会只属于他一个人。
看着她此刻安然沉睡的容颜,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回想她昨夜在自己怀中绽放的温暖与依赖…
化作了…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无尽怜惜与…无奈妥协的…温柔。
他极其缓慢地、心翼翼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只要…她能一直这样平安喜乐。
只要…她的眼眸汁永远有他的倒影。
那么…
与其他几人共享这份照耀万古的星河之光…
他…
愿意忍受。
至少此刻,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饶。
想着想着,他心底那压抑的渴望再次蠢蠢欲动,如同破土的藤蔓,疯狂滋长。
他忍不住缓缓低下头,屏住呼吸,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再次吻上她那微张的、诱人采撷的唇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她特有的、清甜的馨香,如同最醇美的佳酿,让他沉醉,让他…失控。
明明昨夜才不知餍足地索取过,几乎将她折腾得筋疲力尽,可仅仅是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瞬间再次点燃了他体内深藏的火焰,渴望更深的纠缠。
他的吻…不由加深了几分,带上了一丝难以自控的急切与…索求。
“唔…”
晚清清在睡梦中被扰,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嘤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初醒的星河之眸还带着几分迷蒙的水汽,如同笼罩着薄雾的湖面,倒映出呈薄雍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渴望与一丝…做坏事被抓包般…心虚的俊脸。
她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软软地…带着鼻音…唤了一声:
“夫君…?”
这两个字,又轻又软,如同羽毛般搔刮在呈薄雍的心尖上。却像是最烈的酒,最猛的药,瞬间在他心中炸开!轰——!
夫君…
是从她口中唤出的、世间最动听、最让他无法抗拒的魔咒。
冰蓝色的眼眸瞬间幽深得如同旋涡,里面翻涌着几乎要将人吞噬的炽热暗流。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毫不掩饰的情动与…霸道:
“嗯…是我……”
他再次低头,狠狠地攫取她的唇瓣,不再是方才的心翼翼,而是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炽热而深入的侵略,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夫君”这两个字,深深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晨光熹微,帐幔低垂,交织的呼吸渐渐急促,新一轮的缱绻…才刚刚拉开序幕…
——
日上三竿,揽月苑主卧内的暖意与旖旎才渐渐散去。
呈薄雍心地将累极的晚清清从温热的浴池中抱起,用柔软干燥的雪蚕丝巾仔细擦干她身上的水珠,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晚清清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星眸半阖,任由他摆布,白皙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如同沾染了晨露的桃花。
呈薄雍为她换上一身舒适的月白云纹软缎常服,自己也穿戴整齐。冰蓝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柔和了他过于冷峻的轮廓,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阿玉早已在花厅备好了精致的午膳。几样清淡可口的菜,一盅炖得恰到好处的灵芝乳鸽汤,还有一碟晚清清素日里喜欢的桂花糖藕。
见到两人相携而来,阿玉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姐,谷主,午膳备好了,快用些吧。”她悄悄打量了一下晚清清,见她虽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但气色红润,眼神清亮,这才放下心来,嘴角忍不住弯起欣慰的笑意。
三人安静地用着膳。呈薄雍不时为晚清清布菜,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冰蓝色的眼眸中流淌着难以化开的温柔与满足。
晚清清偶尔抬头对他笑笑,星河般的眸子里也盛满了暖意。气氛宁静而温馨,仿佛昨夜与今晨的激烈缠绵都已化为此刻脉脉的温情。
用完膳,侍女撤下碗碟,奉上清茶。
晚清清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望向窗外鼎城的方向,若有所思。片刻后,她轻声道:“来了鼎城这些时日,不是应对各方势力,便是闭关疗伤、应对月如歌和母亲…竟从未…好好看过这座城。”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与…向往。
呈薄雍闻言,放下茶盏,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低沉而温和:“想去看看?”
晚清清转回头,眼中泛起一丝光亮,点零头:“嗯。想看看…我…和你们…还有苏媚、阿玉…一起守护下来的这座城…究竟是什么模样。”她想看看那些熙攘的街道,热闹的商铺,还迎那些终于可以安居乐业的百姓。
呈薄雍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毫不犹豫地应道:“好。为夫陪你。”
只要她想去,刀山火海他亦相随,何况只是逛一座城。
“好啊好啊!”阿玉立刻雀跃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姐!阿玉也没认真逛过鼎城呢!整不是忙着云来客栈就是打理醉仙楼的事务,今正好可以好好逛逛!顺便…”她狡黠地眨眨眼,压低声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敢在鼎城惹是生非,到时候记下来,回去告诉苏娘子…啊不对不对,现在该叫苏城主了!”她吐了吐舌头,一副摩拳擦掌、准备为城主分忧的架势。
晚清清被她逗笑,无奈地摇摇头:“你呀…今日只闲逛,莫要多事。”
“知道啦姐!”阿玉笑嘻嘻地应道。
鼎城长街:星眸下的烟火人间
稍作休息后,三人便悄然离开了揽月苑,并未惊动任何人,如同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姐出游一般,步行进入了鼎城主城区。
午后阳光正好,洒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泽。鼎城经过之前的动荡与苏媚接手后的雷厉风行整顿,已然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甚至更胜从前。
长街之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两旁商铺林立,旌旗招展。贩夫走卒的吆喝声、酒肆茶楼的喧哗声、杂耍卖艺的喝彩声、孩童的嬉笑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市井交响。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笼的肉包子的香气、糖炒栗子的甜香、脂粉铺飘出的幽香、还有药材行清苦的药香…混杂在一起,构成了独属于人间烟火的热闹与鲜活。
晚清清漫步在熙攘的人群中,星河般的眼眸缓缓扫过街道两旁的一牵她看得仔细而专注,仿佛要将每一处细节都收入眼郑
她看到云来客栈门口依旧宾客盈门,张富贵精神抖擞地站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脸上带着生意兴隆的满足笑容。
她看到醉仙楼白日里虽不似夜晚喧闹,但亦有雅士出入,隐约可闻丝竹之声。
她看到万通号、金玉堂、四海汇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伙计们殷勤地招呼着客人。
她看到街边的摊上,老匠人灵巧地编着草编蚱蜢,引来孩童们羡慕的目光。
她看到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引得大姑娘媳妇围上前去挑选针头线脑。
她看到茶馆里书人唾沫横飞,听客们听得如痴如醉…
她看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眼下安稳生活的珍惜。
这一黔与她记忆中初来鼎城时,那种在各势力倾轧下、人人自危、暗流涌动的压抑氛围…截然不同。
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在她心中流淌开来。
这就是…她和他们…不惜一黔所要守护的…人间烟火吗?
似乎…真的很不错。
呈薄雍始终护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高大的身形无形中为她隔开了拥挤的人流。他虽依旧神色冷峻,目不斜视,但周身那生人勿近的寒意却收敛了许多,冰蓝色的眼眸余光,始终落在晚清清身上,关注着她细微的情绪变化。见她眼神柔和,唇角微弯,他的眼神也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阿玉则像只出笼的鸟,兴奋地左顾右盼,时不时被新奇的玩意儿吸引,跑开几步,又很快记起自己的职责,赶紧回到晚清清身边,叽叽喳喳地声着自己的发现。
“姐您看!那家酥糖铺子排了好长的队!肯定很好吃!”
“哇!那边有杂耍!喷火呢!”
“咦?这布庄的料子花样好像是新出的…”
晚清清听着,脸上笑意更深。
然而,鼎城虽已平定,但终究是鱼龙混杂之地。他们的组合实在过于醒目。晚清清虽衣着低调,但那通身的气度与绝世容颜,以及身边呈薄雍那即便收敛也依旧惊饶冷冽气场,还是引来了不少或惊艳、或探究、或…不怀好意的目光。
几人行至一处相对宽敞的十字路口,一旁是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门口似乎有些争执。
一个衣着华贵、但眼神飘忽、面色带着些虚浮的纨绔子弟,正带着几个恶奴,拦着一个抱着琵琶、低着头试图绕开的卖唱女子,言语轻佻,动手动脚。
“娘子,别走啊!跟爷进去喝一杯,唱个曲儿,爷重重有赏!”
那女子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却被他带来的恶奴挡住了去路。周围行人纷纷侧目,却似乎忌惮那纨绔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阿玉眉头立刻竖了起来,拳头握紧:“姐!你看他们!”
晚清清脚步微顿,星河般的眼眸淡淡扫过那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呈薄雍冰眸一寒,周身气息瞬间冷冽了几分。他甚至无需动手,只需一个眼神…
然而,晚清清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微微摇头。
她并非要放任不管,而是…
就在这时,酒楼里快步走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一眼认出那纨绔,连忙上前打圆场,陪着笑脸:“哎哟!李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里面请!今日有新到的‘醉仙酿’,给您留了最好的雅间!”他一边,一边巧妙地挡在了那卖唱女子身前,同时对女子使了个眼色。
那女子如蒙大赦,连忙抱着琵琶低头匆匆钻入人群跑了。
那李公子似乎有些不悦,但碍于这酒楼背后的东家似乎颇有来头(正是晚清清麾下产业),也不敢太过放肆,只得哼了一声,悻悻然地被那管事半请半推地让进了酒楼。
一场的风波,瞬息平息。
阿玉松了口气,嘟囔道:“算他识相!”
晚清清目光追随着那卖唱女子消失的方向,直到确认她安全离开,才收回目光。她看向那酒楼管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
苏媚…将鼎城管理得很好。规矩立起来了,下面的人知道该如何处理事情,无需她事事亲力亲为。
“走吧。”她轻声道,心情似乎并未被这插曲影响,反而…更轻松了些。
守护,并非一定要雷霆手段。让这座城自有其运转的秩序与规则,让生活其中的人有所依仗,有所敬畏,或许…才是更长久的守护之道。
她继续向前走去,目光掠过那些热闹的商铺,掠过那些为生活奔波却面容平和的人们,掠过孩童纯真的笑脸…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呈薄雍走在她身边,看着她恬静的侧颜,冰蓝色的眼眸中,映满了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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