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饭店的总统套房，窗外是上海不变的繁华。
但空气里，胜利的甜腻气息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凝滞。
顾城坐在沙发上。
他面前的茶几上，摊着几份今最新的报纸。
每一份的版面，都用刺目的标题，攻击着同一个目标。
凡城饮料。
“震惊！国民饮料生产车间竟如此肮脏！”
“老土的包装，过时的口味，凡城饮料还能走多远？”
“专家呼吁：警惕‘情怀’绑架，消费者需要更健康、更国际化的选择。”
一张张配图，角度刁钻，光线昏暗，刻意将干净的生产线拍出一种油污遍地的感觉。
顾城的手，攥着一份报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分明，手背上青筋暴起。
纸张，在他的掌心被捏成一团不成形的废纸。
“妈的！”
他猛地将那团废纸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欺人太甚！”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烧着两簇暴怒的火焰。
凡城集团是他一手一脚打下来的江山，凡城饮料，更是他倾注了无数心血的骄傲。
如今，这份骄傲，正被人肆意地踩在脚下，用最肮脏的字眼污蔑。
“刚子已经查清楚了。”
“是威廉资本在背后搞鬼。”
“他们一边在媒体上泼脏水，一边派人过来，假惺惺地要谈全资收购。”
顾城站起身，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收购？”
“我收他妈！”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狠戾。
“老子现在就去把上海所有的报社、电视台广告位都买下来！”
“二十四时，就给我滚动播放凡城饮料的广告！”
“我用钱砸死他们！”
他此刻的想法，粗暴，直接。
也是他最习惯的解决方式。
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阴谋诡计。
林凡一直安静地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水面，倒映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她没有看那些报纸，也没有看暴怒的顾城。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黄浦江上来往的船只上。
直到顾城的声音落下，她才缓缓将杯子放到一边。
她站起身，走到顾城面前。
她没有话。
只是伸出手，轻轻地，覆上他那只因愤怒而紧握的拳头。
她的手很凉，带着一丝安抚的柔腻。
他的拳头很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冰与火的触碰，让顾城身体的肌肉，瞬间绷紧。
他低下头，看着她。
“媳妇……”
他的声音，还带着未消的怒火，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们的子弹，是纸做的。”
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他焦躁的心。
“我们不能用黄金去挡。”
顾城一愣。
他看着林凡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心里的那团火，像是被这片清明温柔地包裹，慢慢平息下来。
“那……我们怎么办？”
他问。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戾。
林凡的手，从他的拳头上滑下，转而牵住他的手，拉着他重新坐回沙发上。
“这不是商战。”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这是一场舆论战。”
“舆论战，就要用舆论的规则来打。”
顾城皱起了眉。
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林凡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画着圈。
那不轻不重的力道，让他纷乱的思绪，一点点沉淀下来。
“他们我们脏，我们土。”
“我们就算把工厂做成无菌实验室，把瓶子镶上钻石，也堵不住他们的嘴。”
“因为他们要的，不是真相。”
“他们要的，是凡城的死。”
林凡的语气很平淡，出的内容，却冰冷刺骨。
顾城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林凡的是对的。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威廉资本是国际巨头。”
林凡继续。
“他们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傲慢地摧毁一个又一个本土品牌。”
“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下一个猎物。”
顾城的手，反过来握紧了林凡。
“那我们就做那个，能把猎人牙齿都崩掉的猎物。”
他沉声，眼里的迷茫和愤怒，已经化为一片坚定的战意。
他相信她。
无条件地相信。
林凡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像是在这片阴霾中，撕开了一道光。
“放心。”
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每一个看起来庞大的巨人，都有他的阿喀琉斯之踵。”
她的眼神，再次望向窗外。
目光，却仿佛已经穿透了这片钢筋水泥的丛林，看到了大洋彼岸。
“让我先看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期待。
“这只来自华尔街的巨鳄，它的尾巴，到底有多不干净。”
顾城看着她的侧脸。
在午后的阳光里，她的轮廓显得有些柔和，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比任何刀锋都要锐利。
他知道。
他的女人，要开始磨刀了。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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