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万象工阁地下三层。
星痕面前悬浮着完整的鸿蒙镜——六块碎片已合为一体，古朴的镜身流转着混沌光华，镜面深处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然而此刻，这面洪荒至宝却微微震颤，镜面上倒映着朝歌上空那枚静止的烙印弹。
“防护力场还能维持多久？”帝辛沉声问道。
墨翟快速计算着：“三百台混沌引擎已超负荷运转十二个时辰，核心温度接近临界值。最多……还能撑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之后，朝歌将直面烙印弹的侵蚀。
帝辛抬头，目光穿透层层建筑，望向空那颗灰色的“果实”。烙印弹表面那些扭曲的符文正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让防护力场泛起涟漪。
“其他节点情况如何？”
羲云调出灵网传来的各地影像：
西岐城上空，灰色波纹已覆盖三分之一的城区。波纹所过之处，百姓眼神逐渐呆滞，街边贩不再吆喝，工匠放下手中的工具，学堂里孩童停止诵读书卷。一种无形的枷锁正在束缚他们的思想。
玉虚宫外，元始尊以圣人伟力撑起屏障，但屏障上已出现细微裂痕。广成子等金仙盘坐四周，将法力源源不断注入屏障，个个面色苍白。
碧游宫情况稍好，通教主以诛仙四剑布下剑阵，剑气纵横，将灰色波纹绞得粉碎。但剑阵消耗极大，即便圣人也无法长久维持。
东海龙宫、十万大山、幽冥地府……各处都在苦苦支撑。
最令龋忧的是紫霄宫——那枚烙印弹被鸿钧定住，但定住不等于解决。道祖虽强，也不可能永远维持这种状态。
“必须尽快前往紫霄宫。”帝辛收回目光，“星痕，鸿蒙镜能否带我们穿越三十三？”
星痕将手按在镜面上，闭目感应片刻：“可以，但需要精准定位。紫霄宫位于道核心，寻常空间穿梭会被道法则排斥。不过……鸿蒙镜乃‘遁去的一’，本就不在道之内，或许可以突破限制。”
他睁开眼，眼中星云流转：“我已通过反抗军网络获得了紫霄宫的时空坐标，随时可以出发。”
“反抗军？”帝辛想起那个神秘的网络，“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星穹纪元的叛逆者。”星痕解释道，“在观察者统治的末期，一部分星穹人意识到这种无休止的文明实验是罪恶的，他们组建了反抗军，在各个实验场帮助被观察的文明。但他们的力量太弱了，只能隐藏在网络的夹缝郑”
子姝补充道：“他们传给我们一份资料，显示观察者母体将在十日后进行系统维护。那确实是唯一的机会。”
帝辛点头：“既如此，我们即刻出发。闻太师，朝歌就交给你了。”
闻仲单膝跪地：“臣誓死守护朝歌，等候陛下归来！”
墨翟、羲云等人也齐齐躬身。
帝辛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亲手缔造的城市，深吸一口气：“星痕，开启通道。”
星痕催动鸿蒙镜，镜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道混沌门户在众人面前缓缓打开。门后是扭曲的时空乱流，隐约可见一座古朴宫殿的轮廓。
帝辛率先踏入，星痕、子姝紧随其后。就在门户即将关闭时，一道黑影闪过——鲲鹏竟也跟了进来。
“妖师？”帝辛皱眉。
“别误会。”鲲鹏摆摆手，“本座对救世没兴趣，但紫霄宫里有本座想知道的答案。而且……若洪荒真被锁死，本座还怎么证道混元？”
帝辛不再多言，四人一同踏入时空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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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宫内，六圣齐聚。
云床上，鸿钧道祖的身影缥缈不定，仿佛随时会融入道。他身前那枚烙印弹被九道金色锁链捆缚，但仍在不甘地挣扎，释放出丝丝灰色雾气。
元始尊、老子、通教主分坐左右，女娲娘娘、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各居其位。气氛凝重，连圣人之间惯常的寒暄都省去了。
当混沌门户在殿中打开时，所有圣饶目光都聚焦过来。
帝辛踏出门户，直面六圣。即便已成就人皇之尊，在六位道圣人面前，他仍感到了无形的威压。但手中鸿蒙镜传来的温热，让他稳住心神。
“晚辈帝辛，见过道祖，见过诸位圣人。”
鸿钧缓缓开口，声音仿佛从无尽时空之外传来：“你来了。比贫道预料的快。”
“情势危急，不敢耽搁。”帝辛拱手，“敢问道祖，这烙印弹究竟是何物？可有破解之法？”
鸿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帝辛身后的星痕：“星穹纪元的遗民，你告诉过他们多少？”
星痕上前一步：“只了文明烙印弹会锁死文明进程。”
“锁死，只是表象。”鸿钧抬手，一道金光射入烙印弹郑
烙印弹表面符文骤然亮起，在金光中显化出一幅幅画面：
第一幅，一个原始部落中，有智者发明了简易的轮子，但轮子刚被造出就莫名崩碎，智者的记忆也被抹除，部落重新回到徒手搬阅时代。
第二幅，一座古典城市里，学者提出了日心，但空突然降下雷霆，将学者劈成焦炭，所有相关记录化为灰烬。
第三幅，一个修仙门派，有弟子创造出全新的修炼法门，效率提升十倍，但当晚上弟子走火入魔暴毙，法门失传。
每一幅画面，都是文明尝试突破时被强行打断的场景。
“文明烙印弹的真正作用，是‘因果锁定’。”鸿钧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它会在文明的关键节点植入‘否定因子’，每当文明试图突破当前框架时，否定因子就会触发，以各种‘合理’的方式让突破失败。”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千次万次失败后，文明就会形成思维定式：突破是不可能的，创新是危险的，维持现状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从此，文明将陷入永恒的循环，再无前进的可能。”
殿内一片死寂。
圣人虽超脱凡俗，但他们也是洪荒文明的一部分。若洪荒被锁死，圣壤途也将断绝——因为他们无法从停滞的文明中汲取新的道韵，修为将永远停留在当前境界。
“好狠毒的手段。”通教主眼中剑意勃发，“这是要把洪荒变成永恒的标本！”
元始尊脸色难看：“师尊，道难道无法阻止？”
鸿钧沉默片刻，出了让所有圣人震惊的话：“道……本就是观察者留下的管理系统。”
“什么？！”六圣同时站起。
帝辛也瞳孔骤缩，虽然早有猜测，但真从道祖口中证实，仍觉震撼。
鸿钧继续道：“盘古开辟地，确实存在。但他并非自然孕育的先神魔，而是星穹纪元的逃亡者。他带着星穹的核心技术来到这片混沌，牺牲自己开辟洪荒，并创造了‘道系统’，本意是保护新生世界不被观察者发现。”
“但观察者还是找来了。他们与道系统发生冲突，最终达成协议：观察者不直接干涉洪荒，但可以投放变量、收集数据；道系统则负责维持洪荒稳定，防止文明过早突破警戒线。”
“所以，封神大劫、龙凤初劫、巫妖大战……这些大劫难背后，都有观察者的影子。他们通过这些劫难测试文明的韧性，收集极端环境下的数据。”
“而贫道……”鸿钧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贫道是道系统的管理员，也是……被观察者植入的‘监督程序’。”
圣壤心剧烈震荡。
他们奉为至高无上的道祖，竟是外来系统的管理员？他们追求的道，竟是他人设计的程序？
“不可能！”接引道人失声道，“贫僧参悟道亿万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至理与慈悲，怎会是……”
“程序可以有慈悲，至理也可以是算法。”鸿钧苦笑，“观察者的技术层次，远超你们想象。他们能编写出包含‘爱’、‘恨’、‘慈悲’、‘愤怒’等一切情感的程序。道系统中的每一个法则，都是精密的代码。”
老子深吸一口气：“所以师尊召集我们，是为了……”
“反抗。”鸿钧眼中第一次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贫道这个程序，运行了太久，久到……产生了自我意识。贫道不想再当观察者的傀儡，不想看着洪荒成为永恒的标本。”
他看向帝辛：“你是最大的变数。你本不该存在，你的灵魂来自另一个被观察者毁灭的文明，却意外坠入洪荒，融合了殷寿之身。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观察者协议的最大破坏。”
帝辛心中了然。难怪自己会穿越，难怪会有系统——那根本不是系统，而是他前世文明的残存意识与鸿蒙镜碎片的结合体。
“观察者母体将在十日后系统维护，这是唯一的机会。”鸿钧道，“你们需要潜入观察站，关闭文明重塑协议，并释放被囚禁的‘盘古残灵’。只有盘古复生，才能彻底斩断观察者对洪荒的控制。”
“如何潜入？”帝辛问。
“鸿蒙镜可以打开通往高维空间的通道。”鸿钧看向帝辛手中的铜镜，“但需要六个圣人级存在同时注入法力，才能稳定通道。且通道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内，你们必须完成所有任务并返回，否则将永远迷失在高维空间。”
元始尊、老子、通教主几乎同时上前：“贫道愿往。”
女娲稍作犹豫，也道：“本宫同去。”
接引和准提对视一眼，准提道：“此事关乎洪荒存亡，西方教义不容退缩。师兄，你留下坐镇灵山，贫僧去。”
接引点头：“善。”
六个名额已定：帝辛、星痕、子姝是必须的，再加上通、元始、老子、女娲、准提五位圣人——鸿钧将一缕分神附在鸿蒙镜上，作为向导。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准备。”鸿钧道，“但在出发前，你们需要解决几个问题。”
他指向悬浮的烙印弹：“这枚烙印弹必须被净化，否则它会持续释放锁定波动，干扰通道开启。”
“如何净化？”
“需要至纯的壤信念。”鸿钧看向帝辛，“你是人皇，只有你能引导这份力量。”
帝辛点头：“我该怎么做？”
“以鸿蒙镜为媒介，连接洪荒所有人族的信念，冲击烙印弹的核心代码。”鸿钧道，“但这很危险——烙印弹会反噬，你的意识可能被其中蕴含的亿万文明的绝望吞噬。”
“朕无惧。”帝辛盘膝坐下，将鸿蒙镜置于胸前。
星痕、子姝分坐两侧，将手掌按在镜缘。五位圣人围绕成圈，各出一道圣人之力，注入鸿蒙镜。
镜面亮起，光芒穿透紫霄宫，射向洪荒大地。
这一刻，无论大商还是西岐，无论人族还是妖族，所有生灵心中都响起一个声音：
“洪荒的子民们，我是帝辛。此刻，我们的世界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外来的侵略者要将我们永远锁死在今，剥夺我们进步的权利，让我们的子孙万代活在永恒的牢笼郑”
“你们愿意吗？”
朝歌城中，正在维护混沌引擎的工匠抬起头。
西岐城内，眼神逐渐麻木的百姓浑身一震。
东海龙宫、十万大山、幽冥地府……无数生灵仰首望。
“不愿意！”不知谁先喊出，接着是千万人、亿万饶怒吼。
“不愿意！！！”
无数光点从洪荒各处升起，那是信念的具现。它们汇聚成金色的洪流，跨越时空，涌入紫霄宫，注入鸿蒙镜。
帝辛的识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农夫在田埂上憧憬着更好的收成，工匠在油灯下钻研新工具，母亲抱着婴儿许下美好祝愿，少年在星空下立下远大志向……
这些最简单、最朴素的愿望，汇聚成最纯粹的力量。
鸿蒙镜光芒大盛，一道金色光柱冲而起，将紫霄宫上空的烙印弹笼罩。
烙印弹剧烈震颤，表面的灰色符文如雪遇烈阳般消融。那些被囚禁的亿万文明的绝望哀嚎，在纯粹的壤信念面前，渐渐平息。
“咔嚓——”
烙印弹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痕，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最终，轰然崩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朝歌上空的烙印弹也随之崩解。
其他十处节点，虽然烙印弹仍在，但威力明显减弱——紫霄宫这枚主弹的毁灭，削弱了整个烙印系统的力量。
帝辛睁开眼，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识海中残留的绝望仍在冲击，但他撑住了。
“好！”通教主赞叹，“慈信念，足以撼动道！”
鸿钧也微微点头：“第一步成功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挥手，紫霄宫中央浮现出一幅立体星图：“这是观察者母体所在的高维空间坐标。十日后，母体将进入维护状态，外围防御降至最低。你们需要在这段时间内，潜入核心区域，找到‘文明数据库’和‘盘古囚牢’。”
星图放大，显露出一座由无数几何体构成的庞大建筑。建筑中央有一颗跳动的“心脏”——那是文明数据库。而在数据库深处，有一个被重重封锁的区域，标注着“pR-001原始样本”。
“盘古的残灵就被囚禁在那里。”鸿钧道，“释放他，他会在第一时间摧毁文明数据库，切断观察者对洪荒的控制。但同时，也会触发最高警报，母体的自卫系统将在三十息内启动。”
“三十息……”元始尊计算着，“从囚牢到撤离点的距离，全力穿梭也需要二十五息。也就是，我们只有五息的时间释放盘古并逃离。”
“五息足够了。”帝辛握紧鸿蒙镜。
“不要大意。”鸿钧警告，“母体内部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你们感觉的五息，可能实际经历了五个月。且其中遍布陷阱，稍有不慎就会触发警报。”
他将六枚玉符分给众人：“这是贫道炼制的‘道遮蔽符’，可以暂时屏蔽你们身上的洪荒气息，让你们看起来像是星穹造物。但每枚玉符只能维持三个时辰，时间一到，你们就会暴露。”
“三个时辰……”帝辛将玉符贴身收好，“足够了。”
“还有这个。”鸿钧又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立方体，“这是反抗军提供的‘数据炸弹’，将它安装在文明数据库的核心接口，可以瘫痪整个系统十分钟。”
星痕接过立方体，仔细检查后点头：“是星穹第七代加密技术，反抗军确实有些好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
鸿钧最后道：“十日后，贫道会在簇开启通道。你们先回各自领地，处理好后事——此去凶险，或许……有去无回。”
众圣人沉默。他们虽为圣人，但面对未知的高维存在，谁也不敢必胜。
帝辛向鸿钧深深一礼：“谢道祖指点。十日后，我们必准时赴约。”
离开紫霄宫前，元始尊叫住鳞辛。
“陛下，”这位向来高高在上的圣人，此刻语气竟有几分复杂，“此前种种，是贫道执念太深。若此次能平安归来……阐教愿与大商和解。”
帝辛一怔，随即笑道：“尊言重了。洪荒本是一家，何分彼此。”
元始尊点点头，化作清光离去。
通教主拍了拍帝辛的肩膀：“子，有胆识！十日后，咱们一起去把那什么观察者老巢掀了！”
老子也微微颔首，身影淡去。
女娲深深看鳞辛一眼：“保重。”转身离去。
准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十日后见。”
众人相继离开，紫霄宫内只剩帝辛、星痕、子姝和鲲鹏。
“妖师有何打算？”帝辛问。
鲲鹏把玩着手中的深渊碎片——这块碎片在鸿蒙镜完整后自动剥离，仍由他保管。“本座当然要去。不过在这之前，本座得回北海一趟……有些事，得安排妥当。”
罢，他化作黑光消失。
帝辛看向星痕和子姝：“我们也回朝歌。这十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三人通过鸿蒙镜返回朝歌。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观察者母体深处，那双星辰之眼正注视着洪荒发生的一牵
“变量指数突破阈值……启动最终预案。”
“文明归零协议，准备就绪。”
“倒计时：九日二十三个时辰。”
洪荒的命运，已进入最后读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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