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李默从深沉的昏迷中缓缓苏醒。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白玉阶梯传来的温润清凉之意,这股气息正丝丝缕缕地渗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受创的肉身,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与滋养感,远比寻常的灵石或丹药效果更佳。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而古老的水元灵气,其中更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却至高无上的龙威道韵,呼吸之间,都觉得伤势在缓慢复原,灵力也在自发凝聚。
他依旧感到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经脉因过度透支而隐隐作痛,识海也还有些空乏,但至少脱离了油尽灯枯的险境。
他第一时间内视己身,并检查周遭环境。
体内,《青云炼气诀》和《星辰衍道诀》正在自发缓慢运转,吸收着外界精纯灵气与那奇异的阶梯能量。《凝神静气法》守护着心神,抵御着那丝虽已远离、却依旧如芒在背的归墟煞气精神印记。混沌光球依旧沉寂在丹田,对此外界充沛的龙宫气息毫无反应,仿佛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睡。而新得的“巡海令”则安静地躺在储物袋中,不再散发强光,但与整个龙宫遗迹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稳固而隐晦的联系。
他正躺在通往龙宫遗迹的宽阔白玉阶梯上,向上望去,阶梯蜿蜒,深入那片朦胧的辉光之中,看不到尽头。向下看,是那片蔚蓝平静的水域,更远处则是幽暗死寂的珊瑚丛林,那归墟煞影的气息已然消失,但一种被标记、被窥视的感觉仍未散去。
“总算……暂时安全了。”李默长舒一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取出丹药服下,加速恢复。他知道,这里并非绝对安全,只是那煞影似乎无法踏足这龙宫阶梯的范围。
“不知苏师姐和林师姐她们如何了……”他心中担忧,立刻尝试通过宗门特有的联络玉符传讯。幸阅是,玉符很快传来了微弱的回应,显示苏婉兮和林雪瑶等人也已脱离危险,正在另一处相对安全的地点休整,并告知他她们的位置坐标,约定稍后会合。
看来分散撤湍策略成功了。
就在李默稍微安心,准备全力恢复时,他手中那枚一直指引方向的“瀚海令”突然再次微微发热,并且震颤起来!这一次,并非指向龙宫深处,而是指向了他来的方向——那片珊瑚丛林!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方!”李默眼神一凝,立刻收敛气息,借助阶梯旁一块然形成的、散发着微光的巨大砗磲壳隐藏身形,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片刻之后,破水声接连响起。
首先从珊瑚丛林中冲出的,是一群身着镜湖轩水蓝色服饰的弟子,为首的正是那位风情万种、却始终带着一丝神秘的澹台静月。她此刻看起来也有些许狼狈,发髻微乱,裙角沾染了些许污迹,但气息依旧平稳,显然也经历了一番苦战。她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旋转的蓝色水球,水球中映射出周围的环境,似乎是一件强大的勘探法器。
几乎紧随其后,另一侧珊瑚晃动,万宝阁的弟子也在一位身着华丽锦袍、手持金算盘的胖修士带领下现身。那胖修士一脸精明,眼神扫视四周,尤其在看到澹台静月和李默可能隐藏的方向时,微微眯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
“澹台仙子,别来无恙啊?看来贵派也找到了这龙宫门户。”胖修士呵呵笑道,声音洪亮。
澹台静月嫣然一笑,风情不减:“钱道友不也安然抵达?看来万宝阁的‘寻龙盘’名不虚传。”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李默隐藏的方向,仿佛早已察觉,“只是,似乎还有朋友先我们一步到了呢。”
此言一出,钱姓胖修士和其身后万宝阁弟子立刻警惕起来,目光锐利地扫向白玉阶梯。
李默心中暗叹,知道无法再隐藏,便从砗磲壳后缓步走出,面色平静,对着两方人马拱了拱手:“青云宗张铁,见过澹台师姐,钱道友。”
他此刻状态并未完全恢复,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眼神深邃,自有一股不容觑的气度。
“原来是张师弟!”澹台静月美眸一亮,笑容愈发妩媚,“师弟果然福缘深厚,竟能先我等一步找到这龙宫入口。看来星衍宗传承,与这瀚海龙宫果真渊源匪浅。”她话语中试探之意明显。
钱胖子也眼中精光一闪,哈哈笑道:“张友!会武魁首,风采果然不凡!能独自抵达此处,佩服佩服!”他目光扫过李默略显狼狈的衣袍和苍白的脸色,心中暗自评估着其状态和价值。
李默不卑不亢,淡淡道:“侥幸而已,途中遭遇归墟煞影追击,险些丧命,方才逃到簇。”
“归墟煞影?”澹台静月与钱胖子闻言,脸色皆是一肃。他们显然也知晓此物的恐怖,看向李默的目光中,忌惮之余又多了一丝凝重。能从那等邪物手下逃生,此子手段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强。
三方人马,在这龙宫遗迹的门户之前,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镜湖轩、万宝阁、青云宗(目前仅有李默一人现身)。
气氛微妙而紧张。龙宫机缘就在眼前,谁都想率先进入,占据先机。但彼此实力不明,又有归墟煞影的威胁在侧,谁也不敢轻易率先发难,成为众矢之的。
澹台静月眼波流转,轻笑道:“龙宫门户已开,机缘就在眼前。我等在此僵持,岂非让机缘空等?不如……合作如何?”
钱胖子摸了摸肥厚的下巴,笑眯眯道:“仙子此言有理。龙宫之内,想必禁制重重,危机四伏。合则两利,斗则俱伤。只是这合作,如何个合法?所得又该如何分配?”
两饶目光,都投向了李默。显然,李默作为最先抵达簇,且身负可能钥匙(星衍传承)的人,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李默心中冷笑,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但他此刻状态不佳,苏婉兮等人尚未会合,独自面对两方势力,绝非明智之举。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合作可以。但需约法三章。”
“哦?张师弟请讲。”澹台静月饶有兴趣。
“第一,在突破外围禁制,进入龙宫核心区域前,三方不得互相攻击。”
“第二,遭遇危险时,需共同应对,不得临阵脱逃或背后捅刀。”
“第三,所得机缘,各凭本事和气运,但若发现与星衍宗或龙宫核心传承直接相关之物,需优先由我探查,我可承诺,若获得传承,愿与二位分享部分非核心内容,或给予相应补偿。”
他的条件,既保证了暂时的和平,也为自己争取了最大的主动权,尤其是关于核心传承的优先权。
澹台静月和钱胖子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权衡。李默的条件不算过分,尤其是在他可能掌握着关键“钥匙”的情况下。
“可以。”澹台静月率先点头,“我镜湖轩同意。”
“我万宝阁也无异议。”钱胖子也笑眯眯地应下,心中却暗道这子不好糊弄。
三方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同盟。
就在这时,李默心神一动,感应到联络玉符传来波动,苏婉兮和林雪瑶等人正在快速接近!
而几乎同时,澹台静月和钱胖子也似乎收到了门下弟子的传讯,目光望向珊瑚丛林的另外两个方向。
只见左侧,苏婉兮、林雪瑶带着数名青云宗弟子,剑气萦绕,破水而出。右侧,镜湖轩和万宝阁的其余弟子也陆续汇合而来。
一时间,龙宫阶梯之前,三宗弟子齐聚,人数顿时多了起来,气氛也更加复杂。
苏婉兮看到李默安然无恙,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安心,立刻带人来到他身边,形成护卫之势。林雪瑶更是直接跑到李默身边,关切地打量着他:“张铁,你没事吧?吓死我们了!”
李默对二女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碍。
随着三方人马主力汇合,这脆弱的同盟关系似乎也变得更加微妙。真正的龙宫探索,尚未开始,暗中的较量却已然展开。
所有饶目光,都投向了那通往朦胧辉光深处的白玉阶梯。
龙宫遗迹,近在咫尺。
而踏入其中,意味着更多的机缘,也意味着更未知的危险,以及……随时可能破裂的同盟与爆发的冲突。
李默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灵力和手中巡海令的温热,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
无论前路如何,这龙宫之门,他闯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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