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夫饶心中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女儿口中的话，仍是痛心疾首。
她用力回握女儿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娘知道了，娘都知道了……苦了你了……我可怜的孩子”
她环顾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家里你兄长，也日夜忧心，皇上近年来对杨家多有忌惮，你这胎若是皇子……只怕……唉！”
“女儿岂会不知？”皇贵妃凄然一笑。
“今日宴上那碗汤……要不是楹儿，女儿腹中的孩子怕是就……”
杨老夫裙吸一口凉气，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愤怒。
她紧紧攥着女儿的手：“既然如此，你更要万分心！饮食起居，必须用绝对信得过的人！送来的东西，也要再三查验”
她顿了顿，眼中流露出决绝，“家里会想办法，一定会护住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母亲……”皇贵妃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心中既暖又酸。
家族的支撑是她在这冰冷后宫中唯一的底气，却也成了皇帝猜忌的根源。
杨老夫人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放缓，充满了母亲的怜爱：“放宽心，莫要终日忧思，于胎儿无益，家里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外面的事，有兄长们和你侄儿周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情绪，用帕子拭去眼泪，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女儿明白，女儿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胎儿”
“娘娘，时间差不多了”碧月走进来提醒道。
时间有限，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担忧，也到了该离别的时候。
“好，本宫知道了”
杨老夫人看着面前虚弱的女儿，顾不得君臣有别了，一把将女儿抱入怀中：“清辞在宫中一定要保全自己，别担心家里，就算塌了，也有我和你兄长替你挺着”
“女儿明白了”杨皇贵的眼圈仍有些微红，但神情却平静而沉稳，甚至比来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
她扶着母亲，缓缓走回宴席大殿。
赵敬明看着去而复返的母女二人，目光在皇贵妃脸上停留片刻，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符合礼节的温婉与平静。
他笑着问道：“爱妃与老夫人叙完话了？看来老夫人果然是一剂良药，爱妃气色都好了许多。”
杨皇贵妃微微屈膝，声音柔和却不再似以往那般带着心翼翼的讨好：“劳皇上挂心，与母亲了些家常，心中郁结疏散不少，多谢皇上成全”
杨老夫人也躬身道：“老身叩谢皇上恩典，如今见娘娘一切安好，老身也就放心了，不敢再打扰皇上与娘娘，老身告退”
赵敬明点零头，看着杨老夫人在宫人引领下退出大殿，目光又落回皇贵妃身上：“爱妃今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是，多谢皇上”
罢，初楹扶着她，缓缓的向景阳宫走去。
景阳宫
皇贵妃独自坐在妆台前，任由碧月为她卸去钗环。
镜中的女子，容颜依旧美丽，但脸上的沧桑却也藏不住了。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感受着孩子的动静，轻声低语，仿佛立下誓言：“娘亲会护着你，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养心殿内，赵敬明从乾清宫回来后，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殿外那个跪了许久的身影。
李公公悄无声息地进来，躬身低语：“皇上，韩贵人还在外面跪着，您看……”
赵敬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极轻的冷笑，过了好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让她进来”
“嗻”，李公公就退出去传话了。
不一会儿，殿门再次被推开，韩贵人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进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皇上！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求皇上明察，再给臣妾一次机会！”
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和无法掩饰的恐惧，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不敢抬起。
殿内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才传来赵敬明冷冰冰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韩贵人心上。
“梁国公的夫人前几日过世了。”
韩贵人猛地一颤，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未散的惊恐。
梁国公？那位年近花甲、功勋卓着却刚死了正妻的老臣？皇上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赵敬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毫无用处的废物。
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语气继续道：“朕念其为朕辛劳一生，打算将七公主下嫁给他，韩贵人，你觉得如何啊？”
“轰——！”
如同晴霹雳在脑海中炸响，韩贵人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
七公主……她的女儿！她那年方十七、如花朵般娇嫩的女儿！
“不……皇上！不可以！”她失声尖叫，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尊卑，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泪水汹涌而出。
“皇上！梁国公他……他已经年近六十！如何配得上月儿？求皇上开恩！求皇上看在臣妾往日尽心侍奉的份上，看在月儿是您亲生骨肉的份上，收回成命！皇上——！”
她的哭求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赵敬明眉头都未曾动一下，只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哦？朕以为，你会为了你的女儿，什么都肯做”
他顿了顿，抬起眼皮，那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韩贵人，“看来，是朕高估你了，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让朕如何相信，你还有资格抚养公主？”
“不是的！皇上！臣妾可以解释！那红花汁臣妾确实……”韩贵人急于辩解，试图找出失败的原因
“够了！”赵敬明猛地打断她，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朕不想听任何借口，机会给过你，是你自己没有抓住。”
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惊得韩贵人浑身一哆嗦。
“梁国公是三朝元老，国之栋梁。他的原配夫人刚去，府中正缺一位贤良淑德的主母打理”
赵敬明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政事：“七公主温婉柔顺，嫁过去既是抚慰老臣，亦是皇家恩典，至于年龄……老夫少妻，亦是佳话”
“佳话？那是我儿的一生啊！”韩贵人心如刀绞，几乎要呕出血来。
她跪行上前，想要抓住赵敬明的衣摆哀求，却被李公公不动声色地拦住。
“皇上！您罚臣妾吧！打入冷宫！臣妾绝无怨言！只求您不要这样对月儿！她还是个孩子……”她泣不成声，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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