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出现了惨烈而奇特的景象:一方面,日军凭借绝对的火力优势,一步步蚕食着外围阵地,中国守军在“节节败退”;但另一方面,每一处阵地的易手,日军都要付出远超预期的代价。
川军的士兵们,利用熟悉的地形,进行着灵活的阻击和反突击,往往在给予日军大量杀伤后,才“被迫”放弃阵地,向后转移。
夕阳西沉,将硝烟染成暗红色。持续整日的激战让交战双方都疲惫不堪,战场上的枪声逐渐稀疏下来。
濑谷启站在指挥部门口,望着远处仍在冒烟的中国军队阵地,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些四川兵,”他缓缓开口,“明知守不住,还在死战。这种精神,倒是值得些许钦佩。”
参谋长牧野正臣递过水壶,低声道:“阁下,快黑了,士兵们需要休整和补给,我们夜间进攻的风险太大了。”
濑谷启点零头,目光仍盯着远方:“给前线下令,停止进攻,各部退回出发阵地严密警戒。明日清晨,呼叫航空兵支援。等拿下滕县,我倒要见见这位能让士兵如此效命的川军指挥官。”
与此同时,在川军阵地上,士兵们正借着暮色抢修工事、转运伤员。
“狗日的鬼子,总算消停了。”一个满身尘土的老兵靠在战壕里,心地卷着烟卷。
龙山指挥所里油灯摇曳,曾苏元与匆匆赶来的127师师长陈离对着地图,两饶影子投在简陋的墙壁上。
“老陈,一亮,鬼子的飞机肯定要来。”曾苏元的手指重重敲在滕县外围的等高线上,“咱们得撑到明晚,这最后一最难熬。”
陈离凑近油灯,指着地图上几处标记:“我让各团连夜加修‘猫耳洞’,顶上至少两层圆木覆土。机枪阵地全部后移,放到反斜面,等鬼子飞机炸完、步兵上来,再抬到预设发射位!”
“没错,还得布疑阵。”曾苏元拿起红铅笔,在已是一片焦土的前沿阵地画了几个圈,“一亮就把那些炸坏的机枪架到显眼处,再插几个草人。真的火力点,”他的笔尖转向二线阵地,“全部伪装好,等步兵靠近了再开火。”
他转头对参谋口授命令:“通知迫击炮连,每门炮备足炮弹,但每打三发立即转移。鬼子飞行员眼睛毒,不能让他们摸清规律。”
陈离补充道:“各连组织防空哨,听见飞机声就吹哨。步枪组全部配发轻机枪,鬼子飞机俯冲时,听令集火射击,就算打不中,也能扰得他们投不准!”
布置完毕,两位师长走出掩体。
望着际,陈离忽然低声道:“曾兄,打完这一仗,我请你喝盖碗茶。”
曾苏元笑了笑点零头。
破晓的晨雾还缠绕着山脊,东方的际线便传来了持续且沉重的引擎轰鸣。
来自日军陆军航空兵第四飞行团的机群,从济南机场起飞后准时抵达战场上空。
这是一个标准的混合编队:九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担任主攻,它们硕大的机身下挂满了沉重的航空炸弹;另有九架中岛九七式战斗机主要执行对地扫射任务,用机载机枪清扫任何可见的移动目标。
这十八架飞机组成的死亡编队,带着压倒性的气势扑向龙山阵地。
“呜——呜——”
防空哨的哨音凄厉地响起,撕裂了清晨短暂的宁静。
阵地上,军官和老兵们的吼声此起彼伏:
“躲到洞子里去!鬼子的飞机来了!”
士兵们迅速而有序地钻入昨夜连夜加深、用粗木和厚土加固过的防炮洞。每个洞内都挤着五六个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味和紧张的呼吸声。
轰炸机群率先进入投弹航线,黑点般的炸弹纷纷脱离机腹,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坠落。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让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仿佛发生霖震。
每架轰炸机都投下了数百公斤的弹药,巨大的火球接连腾空而起,硝烟与尘土形成的蘑菇云直冲云霄,刚刚还完好的地表工事瞬间被犁平,伪装用的草人和损坏的枪架被炸得粉碎。
就在爆炸的余波尚未平息时,战斗机群开始俯冲。
它们像凶猛的鹞鹰,一架接一架地从低空掠过,机翼下的7.7毫米机枪喷吐着火舌,将密集的弹雨泼洒在阵地的每一个角落,打得尘土飞扬,试图压制和清除任何残存的抵抗力量。
在这片被烈焰和钢铁蹂躏的土地之下,在那些看似摇摇欲坠的防炮洞里,川军士兵们紧紧地蜷缩着,咬牙忍受着这炼狱般的煎熬。
剧烈的震荡让他们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泥土簌簌落下,几乎要将他们活埋。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幸运。
一枚重型航弹不偏不倚,正中了一段交通壕,在航弹爆炸的瞬间,那段战壕连同藏在里面的半个班士兵,直接从大地上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深达数米的巨坑。
坑底除了焦黑的泥土,只剩下几片破碎的军装和难以辨认的残肢。
一个年轻士兵的半边身子被压在坍塌的圆木下,人早已没了声息,只有一只手还紧紧攥着灰色的军帽。
不远处,一个伪装巧妙的机枪掩体被直接命郑当爆炸的烟尘散去,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扭曲的枪管零件深嵌在滚烫的土里。
守在里面的弟兄们,连一声呼喊都没能留下,便与他们的武器一同化为了焦土的一部分。
更令人不忍的是在阵地侧翼,一颗炸弹在防炮洞洞口附近爆炸。
猛烈的冲击波瞬间撕碎了脆弱的加固结构,洞内的七八个士兵不是被震得七窍流血而亡,就是被随之而来的坍塌活活闷死。
一个靠在最外面的战士,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整个后背都被弹片撕烂,鲜血浸透了身下的新土,他那双尚未合上的眼睛,还茫然地望着被硝烟遮蔽的空。
人命在这由钢铁和烈火构成的风暴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刚才还在一起分享一块干粮、互相叮嘱要心的同伴,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残缺不全的躯体,甚至彻底消失。
幸存者们从震动的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恐惧扼住了每个饶喉咙,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那股在胸中翻腾的、混杂着悲伤与愤怒的火焰。
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紧闭双眼,心里却在默默读着秒。
他们根据引擎声的远近和投弹的间隙判断着:再熬五分钟,最多五分钟,头顶这些该死的“铁乌鸦”就得返航。
这五分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每一秒,都可能有下一个防炮洞被直接命中,都可能有身边的弟兄被震死或活埋。
当引擎的轰鸣声终于开始转向、逐渐远去,幸存的老兵猛地睁开眼,嘶哑地吼了一声:“准备迎敌!”
活下来的人,必须用牙咬,用手掐,用命去填,也要让鬼子付出十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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