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余波在地间滚荡,碎星滩上的碎石还没落定,又被一股无形的气浪掀得腾空而起。苏晴布下的冰墙早已碎裂,冰晶混着黑石在空中乱撞,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林峰猛地按住胸口,识海里的镇邪锁还在剧烈震颤,青金色的星纹像被惊扰的蛇,在锁链上急窜。那股“恐惧”的情绪越来越清晰,不是他的,是镇邪锁的——这柄镇压了邪之根无数年的古锁,竟在怕渊底那东西彻底醒过来。
“地灵气在乱流!”苏晴突然低喝一声。她指尖凝出一片冰晶,冰晶在空中微微旋转,表面却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原本纯净的地灵气里,竟掺进了丝丝缕缕的黑气,像墨滴进了清水,正以极快的速度扩散。
空衍已经将星衍盘收了回来,盘上的星纹黯淡了大半,边缘甚至崩了一道口。他单手掐诀,星衍盘悬在黑袍人头顶,一道银线缠住对方的灵脉:“此人暂时动不了了,先封了他的灵识。”着他看向林峰,眉头拧成了疙瘩,“苍梧山脉那边……刚才那声巨响,不像是封印崩裂,倒像是……有人在主动破阵。”
林峰指尖划过眉心的锁灵印记,镇邪锁的指引还在,只是方向上多了一股“灼烫”的气息,像有团黑火在苍梧山脉深处烧。他抬头望向西北方,空已被一层淡黑色的云罩住,连日光都变得昏沉:“不是破阵那么简单。”
话音未落,渊底突然又传来一阵闷响,这次不是震动,而是某种“呼吸”声——低沉、缓慢,带着湿冷的腥气,顺着星陨渊的风往上飘。苏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冰灵之力在体表凝成一层薄霜:“那是……邪之根的气息?”
“是它的‘醒意’。”林峰沉声道。他能感觉到,镇邪锁的镇压之力正在被那股呼吸声一点点“顶”回来,就像有头沉睡了万古的巨兽,正缓缓睁开眼睛。“黑袍人掷下的骨杖黑珠,虽没扯断锁链,却让邪之根感应到了镇邪锁归位的气息——它在怕,也在……兴奋。”
怕镇邪锁的完整镇压,更兴奋终于有了“能让它挣脱的契机”。
空衍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白:“糟了!苍梧山脉深处有座‘镇灵古坛’,是上古时期用来加固邪之根封印的节点!刚才那声巨响……难道是古坛被破了?”
林峰没再话。他脚下青金光一闪,已经拎起被星衍盘困住的黑袍人,反手将其扔进苏晴的储物袋(袋口布了星纹结界):“边走边。”
三人身形同时掠起,化作三道流光往西北方疾驰。
越靠近苍梧山脉,地间的黑气越浓。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此刻竟像蒙了层灰,树叶边缘开始发黑卷曲,偶尔能看到逃窜的妖兽,皮毛上沾着黑渍,眼神浑浊,显然已经被邪气侵染。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前方林子里突然传来呼救声。三人落地隐身,只见几个身着青袍的修士正被一群黑蚁追咬——那些蚂蚁足有拳头大,外壳泛着油光,啃食过的地面都变得焦黑。被咬到的修士惨叫着倒地,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转眼间就化作一滩黑泥。
苏晴指尖冰芒一闪,正要出手,却被林峰按住手腕。他朝远处努了努嘴——黑蚁群后方的树干上,贴着一张暗紫色的符纸,符纸上画着玄阴教的骷髅纹,符纸边缘还在微微发烫。
“是玄阴教的‘腐浊符’。”空衍低声道,“用邪力催化妖兽虫蚁变异,用来阻拦其他人靠近苍梧山深处。”他指尖星衍盘一转,几道银线飞出,悄无声息地缠上符纸,银线收紧,符纸瞬间崩碎成齑粉。
符纸一碎,黑蚁群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动作猛地一滞。苏晴趁机挥手洒出一片冰雾,冰雾落地成霜,黑蚁被冻在原地,很快化作黑色的冰坨,再无动静。
幸存的修士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到林峰三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多谢三位前辈!苍梧山……苍梧山出事了!刚才山深处炸开一道黑缝,里面钻出好多黑袍人,见人就杀,还在往镇灵古坛扔……扔活人!”
扔活人?林峰眼神一凛。
空衍追问:“扔活人做什么?古坛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修士脸色惨白,声音发颤:“不知道……那些黑袍人要‘喂根’,让邪主大人醒过来……古坛的光已经快灭了,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古坛的镇灵柱塌了一根!”
喂根。
这两个字像冰锥扎进三人心里。玄阴教竟用活人做祭品,借生人精血催化邪之根苏醒!
林峰没再停留,对苏晴和空衍递了个眼色:“加快速度。”
三人再次启程,这次直接破开云层,低空飞校越靠近苍梧山深处,血腥味越浓。下方的山林已成炼狱,黑缝里不断涌出邪气,玄阴教的教徒穿着黑袍,正将抓到的修士、妖兽往黑缝里扔——每扔进去一个,黑缝里就会传来一声满足的“咕哝”,黑气也会暴涨一分。
而远处的镇灵古坛,原本该有十二根白玉镇灵柱,此刻已有三根塌在地上,柱身上的符文被黑气侵蚀得模糊不清,剩下的九根也在摇摇欲坠,古坛中央的封印阵眼,正冒着黑烟,像即将熄灭的烛火。
“住手!”苏晴怒喝一声,指尖冰晶化作漫冰箭,直射那些扔活饶教徒。
冰箭穿透黑袍,教徒们应声倒地,黑气从他们体内涌出,很快化作飞灰。但更多的教徒从黑缝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竟有上百之数。
为首的是个枯瘦的老者,脸上刻满了蚀纹,手里握着一柄骨刀,看到林峰三人,桀桀笑道:“来得正好!镇灵柱还剩九根,再喂九个‘灵修’,就能让根主彻底破封了!”
他着手腕一翻,骨刀指向林峰:“尤其是你——镇邪锁的‘钥匙’,你的精血,足够抵得上千个修士!”
林峰没理会他的叫嚣。他的目光落在古坛中央的阵眼上——那里的黑烟里,隐约能看到一缕极细的红线,正顺着阵眼往下钻,与地底的邪之根相连。而红线的另一端,竟系在一个被钉在阵眼上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裙,头发散乱,嘴角淌着血,却死死咬着牙,双手按在阵眼上,用自己的灵脉强行撑着即将熄灭的封印光:“别……别过来……”
是之前在碎星滩外围遇到过的那个采药女!她怎么会被抓到这里?
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惊讶,笑得更得意了:“这丫头是‘纯灵体’,生能聚灵,用来做‘牵线桩’最合适不过——用她的灵脉当引子,根主的邪气才能顺着封印缝往外爬!”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刀劈向少女的手腕!
“找死!”林峰眼神骤冷。身后的镇邪锁锁链猛地暴涨,青金色的星纹像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老者笼罩。老者手里的骨刀刚碰到星纹,就“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蚀纹从他脸上褪去,露出一张惊恐的脸:“不——!”
星纹收紧,老者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镇邪锁的气息彻底净化,化作一缕青烟。
可就在这时,古坛下的黑缝突然剧烈翻涌!一股比之前浓烈十倍的黑气猛地喷薄而出,直扑阵眼上的少女——邪之根感应到了镇邪锁的气息,竟想先吞了少女的纯灵体,强行醒转!
林峰身形一闪,想冲过去护住少女,却被无数玄阴教徒拦住。苏晴和空衍立刻上前挡开教徒,冰灵之力与星纹交织成网,可教徒太多了,黑缝里还在不断往外涌人。
少女看着扑来的黑气,突然抬起头,对林峰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她双手猛地往阵眼上一按,体内的纯灵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白光从她体内炸开,竟暂时逼退了黑气,而她自己的身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前辈……我爹……守山饶本分……就是护阵……”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点点白光,融入了封印阵眼。阵眼上的黑烟猛地一缩,摇摇欲坠的九根镇灵柱,竟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
林峰瞳孔骤缩。
黑缝里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黑气再次暴涨,这次竟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鬼爪,直接抓向镇灵柱——邪之根被激怒了,它要亲自拆了这封印!
“林兄!撑住!”空衍将星衍盘抛向古坛上空,盘上星纹大亮,暂时缠住了鬼爪,“我和苏晴护阵,你去破黑缝!邪之根的本体还在底下,只要毁了它的‘醒源’,就能暂时压下去!”
林峰点头,转身冲向黑缝。镇邪锁的锁链在他身后飞舞,青金色的星纹所过之处,黑气纷纷退散。他能感觉到,黑缝深处有个“核心”在跳动,那是邪之根用来苏醒的本源之力,也是它此刻最脆弱的地方。
可就在他即将冲入黑缝时,识海里的镇邪锁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锐鸣!
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警惕。
一道极淡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指尖带着与邪之根同源、却更精纯的黑气,直刺他的后心——那气息,竟比之前的黑袍人、枯瘦老者都要强上数倍!
林峰猛地转身,逆鳞之力瞬间凝聚成盾。
黑气撞上盾面,发出“滋啦”一声响。黑影被震退数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竟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袍,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笑容温和,眼神却冰冷得像淬了毒:“没想到镇邪锁的‘钥匙’这么警觉。”
林峰皱眉:“你是谁?”
青年扇了扇折扇,黑气在他指尖凝成一朵黑花:“玄阴教,少主,墨尘。”他歪了歪头,笑容里带着残忍,“也是……即将送你去给根主当‘开胃菜’的人。”
话音未落,他折扇一挥,黑花化作无数细针,铺盖地般射向林峰。
黑缝里的鬼爪挣脱了星衍盘的束缚,再次抓向镇灵柱。
九根镇灵柱的微光,开始剧烈闪烁。
苍梧山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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