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光渐渐暗了下去,但那道金线仍残留在表面,像一道刻进玉石里的命轨。陈浔将它收回怀中,指尖触到粗布衣袋边缘的裂口,动作顿了顿。
他低头看着插在地上的青冥剑——剑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护手早已碎落,只剩半截剑柄还握在手郑他弯腰拔起,剑刃与石地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最终被他收进背后的布囊里。
“剑毁了,人还在。”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拓跋野站在原地没动,巨刃已插入土中,双手搭在刀柄上。他望着陈浔的动作,眼神从先前的战意转为沉静。“我来中原,本是听圣女再现,想寻个能真正交手的对手。”他顿了顿,“可现在,线索指向东方,苍螭令残片有了回应,我不可能停下。”
风掠过断崖,吹散了最后一丝血腥气。
“三百里外有古渡,可通东海。”拓跋野抬眼,“传闻东海深处藏有武道极境之秘,也有西域失传已久的血脉遗迹。若这玉佩真是我族圣物所化,那它的指引,不会无缘无故。”
陈浔没立刻回应。他转头看向澹台静。
她立在两人之间,月白衣裙微动,蒙眼绸带轻扬。方才那些窥视的气息已经退走,但她神识仍如细网铺展,未敢松懈。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
“我记忆尚不完整,但传承开启之后,神识曾浮现一片浩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海中有光门若隐若现,似是我族归宿所在。长生一族,自古与东海有关。”
拓跋野目光一凝:“你也感应到了?”
“不是感应。”澹台静摇头,“是记忆深处的回响。就像潮声入梦,一遍遍提醒我该去的地方。”
陈浔听着,手指缓缓抚过布囊中的残剑。他知道,从血魔窟逃出那一刻起,他们就没法再回头。而如今,玉佩指路,圣女使命,西域遗物……三条原本无关的线,竟在断崖交汇。
他抬头望向东边。
际泛白,晨光正一点点爬上山脊,照亮前方蜿蜒道。
“你要去东海查你的身世。”陈浔开口,“她要去完成族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稳,“那我就护她走到终点。”
拓跋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
“我不是非要你们同校”他,“这一路上,必有追杀。血魔教虽亡,余孽未清;西域内部也未必太平。我不想连累别人。”
“连累?”陈浔冷笑一声,“昨夜你我都差点死在对方刀下,现在这话,不嫌晚了?”
拓跋野一怔,随即咧嘴笑了:“好!男儿话不必绕弯子!”他拔起巨刃扛在肩上,豪气顿生,“既然都冲着一个方向去,那就一起走!谁挡路,咱们就一起砍开!”
澹台静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
陈浔没有迟疑,反手握住。那只手凉而稳,一如她始终清醒的神识。
“三人同校”她,“未必无担”
风卷起她的衣角,也将陈浔额前乱发吹开。
“但不再孤单。”
拓跋野大笑,笑声震落崖边碎石。他迈步上前,站到二人身侧,巨刃斜指前方古道:“那就别在这断崖耗着了!等太阳全出来,追兵可就不讲情面了!”
陈浔点头,拉着澹台静踏上径。
脚下的碎石滚动,发出细微声响。三人并行,脚步渐稳。陈浔走在最前,左手紧握澹台静的手,右手按在布囊中的残剑上。他肩头旧伤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骨缝里扎,但他没停。
拓跋野落后半步,目光扫视四周高地。他虽豪放,却不莽撞。方才那些窥视者虽退,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你那古渡多久能到?”陈浔边走边问。
“快则两日,慢则三日。”拓跋野答,“但得避开官道。血魔教残徒惯用暗哨,城里怕也有眼线。”
“那就走山野。”陈浔道,“只要不耽误行程。”
澹台静忽然轻声道:“东南方三里外,有条干涸河床,可掩行迹。”
拓跋野挑眉:“你看不见,也能‘看’这么远?”
“她看得比谁都清楚。”陈浔替她回答。
拓跋野沉默一瞬,低声道:“我信。”
三人转向河床方向。地势渐低,乱石增多,行走更难。陈浔始终走在外侧,用身体挡住可能滚落的碎岩。澹台静脚步平稳,仿佛脚下不是荒野,而是熟悉的庭院。
途中,拓跋野忽然停下。
他从颈间取下那块暗金色符牌,仔细摩挲边缘缺口。玉佩曾与它严丝合缝,此刻虽已分开,但符牌表面仍有微弱波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它也在发热。”他低声。
陈浔皱眉:“明我们没走错。”
“也可能,有人正顺着它找我们。”澹台静提醒。
拓跋野将符牌重新藏入衣内:“那就让他们来找。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族圣物。”
话音刚落,远处山梁上一只飞鸟惊起,扑棱棱掠过树梢。
三人同时顿步。
陈浔不动声色地将澹台静往身后带了半步,右手已摸到布囊中的残剑。
拓跋野眯眼望向山梁,手中巨刃微微抬起。
澹台静却轻轻摇头:“走了。只是受惊的鸟。”
陈浔没松劲,直到确认气息彻底消散,才继续前校
一路上三人少言,但步伐默契。偶尔陈浔察觉澹台静脚步微滞,便放慢速度;拓跋野发现前方有塌陷痕迹,会提前绕校他们不再是对峙的敌人,也不仅是临时的盟友——而是真正开始共担风险的同行者。
日头升高时,他们已深入山谷。前方一条荒废古道若隐若现,石板断裂,杂草丛生。
“这就是通往古渡的老路。”拓跋野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石碑,“过了这片林子,就能看到渡口轮廓。”
陈浔点头,正要迈步,忽觉胸口一热。
他迅速掏出玉佩。
玉佩再次发烫,表面金线游动,比之前更加明亮。它微微颤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直指东方。
拓跋野也察觉异样:“它又动了。”
澹台静闭目片刻:“前方有东西在呼应它。不是恶意,但……很古老。”
“那就更不能停。”陈浔将玉佩收回,“越是靠近,越明我们在对的路上。”
三人踏上古道。
石板破裂,脚步声在山谷中回荡。风从东面吹来,带着一丝咸涩的气息。
那是海的味道。
他们走得坚定,身影在晨光中拉长。断崖已远,镇成尘,身后的一切都被抛在过往。
陈浔握紧澹台静的手,掌心有汗,也有茧。
拓跋野扛刀前行,步伐沉重而有力。
澹台静跟在中间,虽看不见路,却走得最稳。
他们不知道前方有多少埋伏,多少阴谋,只知道玉佩指向东方,使命落在肩上,而彼此已是唯一能托付后背的人。
古道尽头,雾气弥漫。
三人走入其中,身影渐淡。
一只乌鸦从枯枝飞起,盘旋一圈,朝相反方向而去。
陈浔突然停下。
他感觉到布囊中的残剑,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轻轻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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