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晨光熹微。漱芳斋内，燕子几乎是一夜未眠，脑子里反复盘旋着联姻、陈情、塞娅……各种念头搅得她心烦意乱。她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刚蒙蒙亮，就顶着一对淡淡的黑眼圈爬了起来，在院子里烦躁地踱步。
金琐端着洗脸水进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格格，您这是一晚上没睡好吗？脸色这么差。”
“能睡好才怪！”燕子没好气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一想到那个塞娅虎视眈眈的，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她用过早膳，更是坐立难安。按照计划，她应该“按捺”，可她浑身的劲儿都不知道往哪儿使。一会儿跑到门口张望，看看永琪或者尔康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一会儿又拉着紫薇，反复确认尔康的心意是否坚定，把紫薇弄得是哭笑不得。
“燕子，你就安心吧。尔康他……他不会变的。”紫薇握着她的手，虽然自己心中也忐忑，却还是努力安抚着这个比她更焦躁的妹妹。
“我这不是怕万一嘛！”燕子嘟着嘴，“皇阿玛要是真下了旨，那就是金口玉言……”
就在她焦虑得快要把漱芳斋的地板磨平的时候，永琪和尔泰来了。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显然是已经有了些进展，或者，是遇到了障碍。
“怎么样？怎么样？”燕子立刻冲上前，迫不及待地问。
永琪看了看四周，示意进屋再。进了内室，他才压低声音道：“情况不太妙。今日早朝后，巴勒奔土司又在御书房与皇阿玛密谈许久。我虽未能近前，但看李公公出来的神色，恐怕……谈论的正是联姻之事，而且气氛似乎颇为融洽。”
尔泰也补充道：“而且，那个塞娅公主，今一早还特意派人来问尔康今日的行程，看样子是没打算放弃。”
燕子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急道：“那尔康呢？他不是要去陈情吗？”
永琪眉头紧锁：“尔康已经寻了机会，在皇阿玛批阅奏折的间隙，委婉地提起了他与紫薇两情相悦之事。但皇阿玛只是听着，未置可否，最后只了句‘朕知道了’，便让他退下了。”
“知道了？就这么完了？”燕子瞪大了眼睛，“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圣意难测。”永琪叹了口气，“皇阿玛没有当场斥责，或许已是留了余地。但也没有表态支持，明他仍在权衡。”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向燕子袭来。她原以为只要他们团结一心，总能找到办法，可现在才发现，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他们的努力似乎如此渺。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燕子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圈又红了。
永琪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忍，但还是强自镇定道：“未必。皇阿玛没有立刻答应，就是我们的机会。尔泰，你那边……”
尔泰立刻挺起胸脯：“五阿哥放心，我准备好了！今不是安排了去西山骑马吗？我定要让那个塞娅公主看看，咱们大清的巴图鲁，不止尔康一个！”
永琪点零头，又看向燕子和紫薇：“你们还是要沉住气。尤其是燕子，切莫在塞娅公主面前流露出敌意，更不能在皇阿玛面前失态，否则只会坏事。”
班杰明不知何时也来了，静静地站在门边，听到这里，他走上前，将一杯刚沏好的、宁神静气的花茶递给燕子，温和道：“燕子，相信五阿哥，相信尔康，也相信我们自己。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燕子接过那杯温热的茶，看着眼前这几张同样年轻、却同样坚定的面孔，心中的慌乱稍稍平息了一些。她用力点零头，将那杯茶一饮而尽，仿佛也喝下了所有的忐忑不安。
“好！我听你们的！”她抹了把嘴，眼神重新变得明亮而充满斗志，“不过，要是那个塞娅还敢打尔康的主意，我……我反正有特赦令！”她挥了挥拳头，虽然话还是那么不着调，但那份维护之心，却无比真牵
众人看着她，又是无奈又是感动。漱芳斋内，紧张的气氛中，依然流动着温暖的信任与 unavering 的支持。西山马场，即将成为下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而紫禁城的空，风云依旧变幻莫测。
尔泰被燕子单独叫到漱芳斋外的廊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看着燕子难得如此严肃的神情，他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
“燕子，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尔泰挠了挠头，问道。
燕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阳光透过廊柱，在他年轻俊朗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想起原着里那个总是笑得爽朗、默默将情意埋在心底、最后为了成全大家而远走西藏的尔泰，心头一阵酸涩复杂。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改变了，她选择了班杰明，永琪也选择了放手，可尔泰……他似乎还是走上了类似的路。
“尔泰，”燕子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你……你是不是……”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似乎太突兀，也于事无补。
尔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猜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飘向远处，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太相符的了然和一丝释然。
“燕子，”他打断了她的话，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你不用觉得亏欠我，或者有什么负担。”他转过头，重新看向她，目光清澈，“是，我承认，我以前是挺喜欢你的，觉得你像个太阳，活得那么带劲儿，谁跟你在一起都开心。”
他如此坦率地承认，反而让燕子愣住了。
“但是，”尔泰话锋一转，耸了耸肩，“我也看得出来，你跟斑鸠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是那种……嗯，不一样的开心。五阿哥也放下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他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丝极淡的遗憾，但更多的是释怀和祝福。
“至于现在去接近塞娅公主，”尔泰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了他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自信笑容，“一方面是为了帮尔康和紫薇，他们俩经历那么多才在一起，不能就这么被拆散了。另一方面嘛……”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也带着点男子汉的担当：“塞娅公主……其实性子挺真的，像草原上的鹰，自由又热烈。去西藏，听起来是远零，但男儿志在四方，不定也是个挺有意思的选择呢？总好过在京城里，看着你和斑鸠甜甜蜜蜜，自己心里泛酸不是？”他半开玩笑地道，试图冲淡话题里的沉重。
燕子听着他的话，看着他故作轻松的表情，心里更是难受。她知道，尔泰这番话半真半假，成全兄弟、帮助朋友是真，但那份主动将可能联姻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何尝不是一种更深沉的、属于他尔泰式的温柔和牺牲？
“尔泰……”燕子鼻子一酸，上前一步，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像兄弟那样，“你……你这个傻子！干嘛要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西藏那么远，气候跟这里完全不一样，你……”
“哎哟喂，我的固伦公主殿下，”尔泰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打断她的伤感，“你这手劲儿能不能点？我这还没去西藏呢，就先被你打残了！放心吧，我福尔泰到哪儿都能活得滋滋润润的！不定到时候，是我带着塞娅公主回京省亲，让你羡慕我呢！”
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燕子心里越是堵得慌。她知道，有些路一旦选了，就再难回头。她看着尔泰，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叮嘱：“那你……你一定要好好的！要是那个塞娅公主欺负你，你就写信回来，我……我让皇阿玛派兵去接你！”
这孩子气的话让尔泰终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心里暖暖的。“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别忘了你这个娘家人！”他玩笑道，随即正了正神色，“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记住，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觉得挺好。你快回去吧，出来久了，紫薇姐姐该担心了。”
燕子红着眼圈，点零头，看着尔泰转身离去，背影挺拔，步伐坚定，仿佛真的要去开拓一片属于他的新地。她心里默默地：尔泰，谢谢你。愿你这一世，在西藏的空下，也能找到属于你的真正的快乐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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