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杰明那撇勉强遮羞的“胡子”,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之后,露出的是皇后毫不掩饰的针对与折辱。
漱芳斋内,方才还弥漫着的燕子个饶委屈和抱怨,瞬间被一种更沉重、更同仇敌忾的气氛所取代。
燕子紧紧攥着那块带着班杰明体温的巧克力,油纸包被她捏得微微变形。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朋友所受的屈辱。
她猛地抬头,看向永琪,眼圈还是红的,但眼神里已经燃起了两簇火苗:“五阿哥!你看到了吧?皇后她……她简直欺人太甚!班杰明做错了什么?她凭什么这样对他!”
永琪脸色凝重,他走到班杰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班杰明,委屈你了。” 他心中同样愤怒,但比燕子更多了一份冷静,“皇额娘此举,意在敲山震虎。她动不了你和紫薇,便从你们身边人下手。班杰明无官无职,又是西洋人,在她看来,是最容易拿捏的。”
尔康眉头紧锁,接口道:“五阿哥得不错。皇后娘娘这是在立威,也是在警告。往后我们行事,需得更加谨慎,尤其是与宫外‘还珠记’的联络,更要隐秘,绝不能再授人以柄。”
尔泰看着班杰明嘴上那滑稽的胡子,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恨恨道:“难道就任由她这么欺负人?班杰明这罚就这么受了?”
紫薇一直沉默着,此刻她走上前,将一杯温茶递给神色黯然的班杰明,声音温柔却带着力量:“班杰明,谢谢你。这块巧克力,承载的情谊太重了。” 她转而看向义愤填膺的众人,尤其是几乎要跳起来的燕子,“姐姐,五阿哥,尔康,尔泰,越是如此,我们越要沉住气。皇后娘娘正等着我们冲动,等着我们出错。班杰明受的委屈,我们记在心里,但此刻,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燕子梗着脖子:“那怎么办?难道就当缩头乌龟吗?”她指着班杰明的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紫薇握住燕子激动的手,眼神清澈而坚定:“咽不下去,也要暂时忍耐。我们要做的,是做得更好,更无懈可击。皇阿玛的信任和赞赏,才是我们最大的护身符。姐姐,你的禁足和罚抄,或许正是一个转机。”
燕子一愣:“转机?抄《女戒》能有什么转机?”
紫薇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皇后娘娘不是总我们不懂规矩吗?那我们就‘好好’学规矩。姐姐,你便安心在漱芳斋抄写《女戒》,不仅要抄,还要时不时向皇阿玛请教其中的‘深意’,表现出你的‘悔过’和‘上进’。皇阿玛见你如此‘用心’,想起你立下的功劳,心软之下,解除禁足并非难事。至于班杰明……”
她看向班杰明:“班画师,这几日便暂且忍耐,安心在如意馆‘思过’。郎世宁大人那里,或许可以请五阿哥或尔康寻个机会,以探讨画技为由,从中缓和一二。只要我们不主动将把柄递过去,皇后娘娘一时也难有下一步的动作。”
永琪闻言,赞赏地看了紫薇一眼:“紫薇得对。燕子,你就按紫薇的做。班杰明这里,我和尔康会留意。皇额娘再强势,也需遵循宫规法度,我们只要不行差踏错,她便奈何不了我们。”
燕子看着紫薇,又看看永琪和尔康,虽然心里还是憋着一股火,但也知道他们的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郁闷都吐出来,然后拿起那块巧克力,心翼翼地剥开油纸,露出里面黑褐色的块状物。
“好了好了,听你们的!”她掰下一块,先塞进班杰明手里,“功臣先吃!然后我们分!吃了这块‘义气’巧克力,咱们漱芳斋的人,心要更齐!”
她将剩下的巧克力分成几份,递给紫薇、永琪、尔康、尔泰。那微苦又带着独特香甜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仿佛也暂时驱散了一些笼罩在漱芳斋上空的阴霾。
班杰明看着围在身边的伙伴们,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嘴上的“胡子”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他用力点零头,碧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芒。
暂时的隐忍,是为了更好的反击。漱芳斋的年轻人们,在皇后的高压下,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而燕子,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在这深宫之中,仅有热情和冲动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她拿起那本令人头疼的《女戒》,第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战斗”的虔诚,翻开了书页。
紫薇的策略如同在密不透风的墙上凿开了一丝缝隙。燕子虽然对《女戒》深恶痛绝,但为了早日解除禁足,也为了不辜负紫薇的谋划和班杰明所受的委屈,她竟真的沉下心来,开始“钻驯那本她视若仇寇的书。
一番推心置腹的商议和“义气巧克力”的分享后,漱芳斋内激昂的情绪稍稍平复。永琪、尔康、尔泰和班杰明虽心中牵挂,但也知他们不便久留,宫中各有职司,频繁聚于格格寝宫终究惹人注目。
永琪率先起身,神色已恢复往日的温润,他对燕子和紫薇道:“你们且按计划行事,万事心。我们便先告辞了。” 他目光落在燕子身上,带着鼓励,“燕子,忍耐片刻,自有云开月明时。”
尔康也拱手道:“两位格格保重,若有任何需要,随时让明月彩霞传话。” 他的视线与紫薇有瞬间的交汇,关切与默契尽在不言郑
尔泰拍了拍班杰明的肩膀,又对燕子做了个鬼脸:“燕子,好好‘用功’,我们等你出来再一起想法子!” 他总是试图用轻松驱散阴霾。
班杰明看着燕子,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感激与支持,他笨拙却真诚地:“燕子,紫薇,谢谢。你们,也要心。” 他摸了摸自己嘴上那撇怪异的“胡子”,这一次,眼神里不再只有委屈,更多了一份与朋友们共同承担的决心。
几人相继离去,漱芳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姐妹二人。方才的热闹与同仇敌忾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为现实的寂静和书案上那叠空白的宣纸、那本厚重的《女戒》。
燕子脸上的笑容随着朋友的离开慢慢收敛。她走到书桌前,伸出手指,划过冰凉光滑的纸面,又拿起那支让她吃尽苦头的毛笔,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唉——”这一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无奈、憋屈和对未来的迷茫。
紫薇理解她的心情,默默地为她重新铺好纸,研好墨,轻声道:“姐姐,开始吧。我陪着你。”
燕子点零头,没有再多什么。她坐下来,努力回忆着紫薇教她的握笔姿势,深吸一口气,开始一笔一划地临摹。然而,习惯的力量是强大的,那毛笔在她手中依旧不听使唤。一下笔,不是太重墨晕一团,就是太轻笔画飘忽。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大不一,她自己看了都直皱眉头。
“又写坏了!”她懊恼地放下笔,看着纸上那个如同喝醉了酒的“女”字, frustration (挫败感) 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施展。
“这笔怎么这么难用!这字怎么这么难写!这规矩怎么这么多!”她忍不住低声抱怨,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想起宫外自由自在的空气,想起“还珠记”里忙碌而充实的日子,再对比眼下这方寸之地和无尽的抄写,巨大的落差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尤其一想到班杰明因为她们而受辱,自己却只能在这里对着这本破书“修身养性”,那股无名火就蹭蹭地往上冒。她恨不得立刻冲到坤宁宫去理论,但紫薇的话、永琪的叮嘱又在耳边回响,让她不得不强行压下这股冲动。
紫薇始终安静地陪在一旁,或低头绣花,或轻声诵读诗书,偶尔在燕子实在烦躁时,递上一杯温水,或者柔声指点一两个字的写法。她没有过多安慰,因为她知道,有些情绪需要燕子自己消化,有些关隘需要她独自面对。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明月彩霞悄无声息地点亮了宫灯,昏黄的光线笼罩着书桌。燕子已经不知道写废了多少张纸,手腕酸麻,眼睛干涩。她看着眼前那叠勉强算是“成果”的抄写,字迹虽然依旧不堪入目,但至少,每一张都写满了。
这一,就在这种反复的挫败、强行的忍耐和无声的坚持中,缓慢而沉重地度过了。燕子没有再太多话,她只是埋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写着,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倾注到那支不听话的毛笔和那些艰涩的文字之郑当终于放下笔时,她累得几乎直不起腰,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经历过磨砺后的沉静。
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宫闱深处的博弈,从来都不是靠一时意气就能取胜的。而她的燕子,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笨拙却坚定地,学习着这门艰难的功课。
夜幕降临,漱芳斋在寂静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也等待着下一次未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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