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宫墙巍峨的轮廓在渐暗的色中显得愈发森严。马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厚重的宫门即将合拢的最后时刻，堪堪驶入。燕子拍着胸脯，刚松了一口气，正要嚷嚷着“好险好险”，却见一个面生的太监急匆匆上前，对着下了马车的永琪、燕子、紫薇和班杰明一行人行礼，声音带着急切与惶恐：
“五阿哥，两位格格，班画师，可算等到您们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带着容嬷嬷，正往漱芳斋去呢！、是两位格格未经许可，深夜方归，有违宫规，要亲自过去查问！”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瞬间炸响在几人耳边。
燕子脸上那兴高采烈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气愤：“什么？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宫门还没关呢！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紫薇的心也猛地一沉，方才马车上的轻松愉悦荡然无存。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皇后来者不善，所谓的“夜不归宿”不过是个由头，真正的目标，恐怕还是她们开办“还珠记”这件事。她快速看了一眼永琪和班杰明，眼中流露出担忧。
永琪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他上前一步，对太监沉声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回漱芳斋。” 他转头对众人，尤其是有些躁动的燕子低声道：“稍安勿躁，随机应变。记住，我们并未误了时辰，一切按宫规行事即可。”
班杰明碧蓝的眼睛里也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安，他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复杂关窍，但也感受到了骤然紧张的气氛。
几人再无多言，加快脚步，匆匆往漱芳斋赶去。燕子嘴里忍不住声嘟囔：“真是的，忙了一累死了，回来还要被找麻烦……” 紫薇轻轻拉了她一下，示意她谨言慎校
远远地，便看见漱芳斋灯火通明，院门外侍立着几个坤宁宫的太监宫女，气氛凝重。踏入院门，只见皇后乌拉那拉氏端坐在正厅主位之上，面容冷峻，不怒自威。容嬷嬷垂手立在她身侧，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刚刚进门的几人。
燕子、紫薇、永琪、班杰明连忙上前行礼：“儿臣（臣）参见皇额娘（皇后娘娘）。”
皇后并未立刻叫起，冷冽的目光在他们身上缓缓扫过，尤其是在风尘仆仆、衣着不算特别隆重的燕子和紫薇身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班杰明，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起来吧。这么晚了，才从宫外回来？两位格格真是好兴致，好忙碌啊。可知这宫里的规矩，无故不得晚归？若是宫门下了钥，你们堂堂格格，难道要露宿宫外不成？成何体统！”
燕子忍不住想辩解：“皇额娘，我们是在宫门关闭前进来的！而且我们是有正事，我们……”
“正事？”皇后打断她，语气带着明显的讥讽，“什么正事？就是你们那个在市井之中，与商贾无异，抛头露面经营的‘奶茶铺子’？大清的格格，行事当为下女子表率，如今却学那市井贩夫，吆喝买卖，简直荒唐！本宫听闻，今日还有不明身份的外男与你们交往过密？” 她这话时，意有所指地瞟了班杰明一眼。
班杰明脸色一白，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永琪用眼神制止。
紫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委屈与愤怒，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依旧保持着镇定与恭敬：“回皇额娘的话，儿臣等确是在宫门关闭前回宫，并未违反宫规。至于开办‘还珠记’，乃是得了皇阿玛首肯，旨在筹集善款，赈济南方灾民。皇阿玛昨日还亲下圣旨嘉奖，并赐内帑银助益。儿臣等不敢有违皇阿玛期望，更不敢行差踏错，损及皇家颜面。所有账目清晰，往来皆是光明正大，请皇额娘明察。”
她搬出了乾隆的圣旨和嘉奖，皇后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容嬷嬷见状，在一旁阴恻恻地帮腔：“紫薇格格好伶俐的口齿。皇后娘娘担心的，正是两位格格的清誉！那市井之地，龙蛇混杂，两位格格金枝玉叶，长久待在那里，难免惹人闲话。更何况，与异族男子朝夕相对，这……这传出去，恐怕于格格们的名声有碍啊！”
这话极其恶毒，直指班杰明和燕子、紫薇的关系。燕子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反驳，永琪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对着皇后躬身道：
“皇额娘容禀。‘还珠记’之事，皇阿玛已知晓并大力支持，儿臣与尔康、尔泰亦时常在旁协助，确保万无一失。班杰明乃宫廷画师，人品端正，协助研发新品，亦是出于善意。皇额娘若对此有何疑虑，儿臣愿明日禀明皇阿玛，由皇阿玛圣裁。”
永琪不卑不亢，直接将乾隆抬了出来，表明这事已是皇帝首肯乃至赞许的，若皇后执意追究，便是与皇帝的意思相左。
皇后眼神锐利如刀，在永琪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虽然气愤却不敢再多言的燕子，以及垂眸不语却态度坚决的紫薇，心知今夜恐怕难以凭“晚归”和“抛头露面”的由头拿下她们。皇上如今正在兴头上，硬碰硬绝非明智之举。
她冷哼一声，缓缓站起身：“既然有皇上做主，本宫倒成了多管闲事了。也罢，你们好自为之！记住自己的身份，别被那点虚名和铜臭迷了眼，失了皇家格格应有的体统和教养！我们走！”
罢，皇后拂袖而去，容嬷嬷赶紧跟上，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燕子她们一眼。
看着皇后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燕子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后怕道：“吓死我了！这个皇后娘娘，怎么总是看我们不顺眼！”
紫薇也松了口气，但眉宇间忧色未散：“只怕……这事还没完。皇后娘娘今日未能得逞，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永琪点头，神色凝重：“没错。日后我们出入宫闱、经营店铺，需更加心谨慎，尤其是账目和与外人交往上，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班杰明也忧心忡忡地：“我是不是，给格格们，添麻烦了？我以后，不去店铺了……”
“不行！”燕子立刻反对，“班杰明，你是我们的一份子！你的‘玉露凝香’那么好喝！我们不能因为别人闲话就退缩！皇阿玛都支持我们呢！”
话虽如此，但经过皇后这一番敲打，漱芳斋内 原本因店铺成功而带来的欢快气氛，终究是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宫外的路并非坦途，而宫内的风刀霜剑，也同样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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