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春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等珍珠发现时,水果店门口的梧桐树已经抽出了新绿,叶片上的露珠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这几年,水果店的生意越来越稳,珍珠攒下了些钱,从城中村的出租屋搬到了学校附近的两居室,屋子朝南,推开窗就能看到学里那棵上百年的大槐树。
靳雪松已经上了一年级,不再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男孩,眉眼间多了几分活泼;靳团团升了五年级,个子窜得老高,扎着马尾辫,看着像个大人;靳圆圆也上了三年级,依旧爱画画,书包里总装着速写本,走到哪画到哪。
每早上,珍珠送三个孩子到学校门口,看着他们背着书包跑进校门,才转身回水果店。傍晚关店后,她会提前买好孩子们爱吃的菜,回家做一顿热乎饭,等孩子们放学回来,屋里就满是欢声笑语。
这是珍珠以前不敢奢望的安稳日子,没有靳长安的纠缠,没有流言蜚语的困扰,只有孩子们的笑脸和水果店的烟火气。
四月初,学里的大槐树开了花,一串串白色的槐花挂在枝头,风一吹,满校园都是甜甜的香气。可没过多久,槐树上就爬满了绿色的虫子,一到课间,虫子就会顺着树枝掉下来,落在地上、孩子们的衣服上,吓得不少女生尖剑
靳雪松却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这些虫子很有趣。那课间,他看到同桌宇蹲在树下,盯着地上的虫子发愁,便凑过去:“这虫子叫洋辣子,我奶奶过,它们会变成蛹,最后还能飞呢!”
宇半信半疑:“真的吗?它们这么丑,怎么会飞?”
雪松拍着胸脯:“当然是真的!我抓几只养着,到时候给你看!”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空文具盒,心翼翼地捡起几只绿色的虫子,放进文具盒里,又在盒盖上扎了几个孔,怕虫子闷死。
放学回家,雪松把文具盒藏在书桌最里面,每早上都会偷偷往里面放几片槐树叶,晚上放学回来,就趴在书桌上,盯着文具盒里的虫子看。
珍珠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动作。那晚上,她给雪松整理书包时,不心碰到了文具盒,听到里面有 “沙沙” 的声响,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只绿色的虫子,还有几片干枯的槐树叶。
“雪松,这是什么?” 珍珠拿着文具盒,走到雪松面前,笑着问。
雪松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挠了挠头:“妈妈,这是洋辣子,我想看看它们怎么变成能飞的虫子。”
珍珠没批评他,只是把文具盒放在桌上,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虫子:“那你要好好照顾它们,别让它们饿死了。”
得到妈妈的允许,雪松更开心了,每都会把文具盒带到学校,课间就拿出来跟同学们分享虫子的变化。
过了大概半个月,雪松发现文具盒里的绿色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黑色的蛹,硬邦邦的,像石子一样。
“它们变成蛹了!” 雪松兴奋地拿着文具盒,跑到团团和圆圆面前,“姐姐,你们看,它们要开始变了!”
团团和圆圆凑过来看,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弟弟,等它们飞出来,我要把它们画下来!”
从那以后,雪松每都会花更多时间观察这些蛹。他把文具盒放在窗台上,让蛹能晒到太阳,还会定期给文具盒通风,生怕影响蛹的变化。珍珠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心里满是欣慰 —— 她总觉得,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要让他们多接触自然,多发现生活里的趣事,这样的童年才够鲜活。
五月中旬的一个早上,雪松像往常一样,走到书桌前,打开文具海
刚打开盒盖,他就愣住了 —— 里面的黑色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只黑色的蛾子,它们正扑扇着翅膀,在文具盒里飞来飞去。
“妈妈!姐姐!你们快来看!它们飞出来了!” 雪松兴奋地大喊,声音里满是激动。
珍珠和团团、圆圆赶紧跑过来,围在书桌旁。
只见几只黑色的蛾子在文具盒里盘旋了几圈,然后顺着盒盖的孔,慢慢飞了出去,飞过窗台,朝着学里的大槐树飞去。
“它们飞走了!” 圆圆举起速写本,快速地画着蛾子飞远的样子,“它们飞得真好看!”
团团看着飞远的蛾子,笑着摸了摸雪松的头:“弟弟,你看,我的没错吧,它们真的能飞!”
雪松点零头,眼睛一直盯着飞远的蛾子,直到它们消失在槐树林里,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妈妈,它们会去哪里呀?” 雪松抬头问珍珠。
珍珠蹲下身,看着他,笑着:“它们会飞回槐树上,产卵,然后明年春,又会有新的虫子,变成蛹,再变成蛾子,这是它们的生命呀。”
雪松似懂非懂地点零头,心里却觉得很神奇 —— 原来的虫子,也有这么奇妙的变化。
那晚上,珍珠做了孩子们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和西红柿炒蛋。吃饭时,雪松还在跟团团和圆圆讨论着蛾子的事情,下次还要抓几只,观察它们的变化。
“下次可不能把虫子放在文具盒里了,” 珍珠笑着,“要是被老师发现了,可要批评你了。”
雪松吐了吐舌头,赶紧点头:“我知道了妈妈,下次我用玻璃罐养,放在家里。”
吃完饭,圆圆拿出白画的蛾子,递给珍珠:“妈妈,你看,这是我画的蛾子,它们飞在槐树上,还有槐花呢!”
珍珠接过画纸,上面画着一棵大槐树,槐树上开满了白色的槐花,几只黑色的蛾子在槐树枝间飞舞,旁边还画着三个孩,正仰着头看蛾子 —— 那是她和团团、圆圆、雪松。
珍珠的心里暖暖的,眼眶有点发红。她把画纸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相框里,挂在客厅的墙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墙上的画上,也落在珍珠和孩子们的笑脸上。
珍珠知道,生活或许还有很多未知的挑战,但只要有孩子们在身边,有这份安稳的岁月,她就有勇气面对一牵
就像那些的虫子,经历过蜕变,才能拥有翅膀,飞向更远的地方。她和孩子们,也在这平凡的日子里,一点点成长,一点点靠近更美好的未来。
第二早上,雪松上学时,特意绕到大槐树下,抬头看了看树枝。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仿佛看到几只黑色的蛾子在树枝间飞舞,心里满是欢喜。
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室,心里想着:等明年春,他还要来这里,看看新的虫子,看看它们如何从丑陋的洋辣子,变成能飞向空的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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