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宫中,宴会如期举行,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一派祥和。
皇后依言前来,略坐了坐,便以胎动不适为由向太后告罪。太后见她气色尚可,但眉宇间确有倦色,便关切地允了,还特意叮嘱:“你身子要紧,回去好生歇着。这六宫事务繁杂,你既要养胎,便让纯妃和娴妃暂且帮你分担些吧。”
皇后正有此意,顺势温婉应下:“皇额娘体恤,臣妾感激不尽。纯妃妹妹细心,娴妃妹妹稳妥,有她们帮衬,臣妾便可安心了。”此举正中一旁娴妃下怀,她低眉顺目地谢恩,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高贵妃与纳兰淳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的计划并未因皇后的提前离席而取消。
不多时,宫女端上一盏滋补的汤品,呈到皇后面前。纯妃苏静好恰好坐在皇后下首,鼻尖微微一动,敏锐地嗅到一丝极淡的、不同寻常的腥气。她脸色微变,立刻出声:“等等!”
那宫女手一抖。纯妃已起身,快步走到皇后身边,不着痕迹地将那盏汤品接过,仔细闻了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转向太后和皇后,声音不大却清晰:“启禀太后,皇后娘娘,这汤……似乎用的是鹿血所炖。”
鹿血性热,有极强活血化瘀之效,于孕妇乃是禁忌,极易导致流产!
皇后闻言,脸色一白,胃里一阵翻涌,那浓烈的血腥气仿佛瞬间钻入鼻腔,让她恶心不已。“快……快拿开!”她掩住口鼻,虚弱地命令。
端汤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想要将汤盏端走。然而,就在她转身之际,脚下不知怎地一个趔趄,整盏鹿血汤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浓稠猩红的鹿血瞬间泼洒开来,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蔓延开一大片刺目的血迹,浓烈的血腥味顿时在整个宴会厅弥漫开来!
那宫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称“奴婢该死,奴婢不心……”
皇后被那冲的血腥气一激,加上受惊,只觉得眼前发黑,腹隐隐传来不适,额间瞬间沁出冷汗。纯妃与明玉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太后震怒,厉声喝道:“混账东西!毛手毛脚,惊扰皇后凤体!拖下去重责!”
一场好好的宴会,就此不欢而散。地上那摊未干的血迹,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映照着这深宫之中,永不落幕的暗潮与杀机。高贵妃冷眼看着被搀扶下去的皇后,又瞥了一眼那被打板子的宫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这次不成,总有下次!
太后震怒的呵斥犹在耳边,那泼洒一地的猩红与刺鼻的血腥气,却已随着被迅速清理的痕迹和那被拖下去宫女的哭求声,强行被宴席上重新奏起的丝竹声掩盖。然而,皇后的心,却仿佛坠着一块寒冰,沉甸甸地往下落。
她被纯妃和明玉搀扶着,胃里依旧翻搅着恶心,腹虽无剧痛,但那隐隐的不适和方才瞬间的晕眩,都让她心悸不已。更让她不安的是,手腕上贴身戴着的那枚羊脂玉镯,此刻正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不断的温热,甚至有些发烫,紧紧贴着她的皮肤,与殿内适夷凉爽格格不入。
这玉镯……是前些日子,魏璎珞那丫头不知用什么法子,辗转托人送到明玉手上,是从前在绣坊时偶然所得的一块好玉,请人粗粗雕琢了,算是一点微末心意,感念皇后昔日宽厚,盼能保佑娘娘和阿哥平安顺遂。玉质不算顶好,却温润洁净,样式也简单雅致,皇后瞧着喜欢,又念及璎珞如今处境艰难还不忘旧主,心中怜惜,便时常戴着。
此刻,这玉镯反常的温热,像是一个无声却急切的警示,不断地熨烫着她的腕脉。皇后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覆住玉镯,指尖传来清晰的暖意,甚至有些灼人。她脑海中瞬间闪过魏璎珞那双清亮执拗、有时又带着几分孤勇的眼睛。那丫头……胆大心细,看似冲动,实则每每行事都有深意。这玉镯,莫非真的……?
“娘娘,您的手怎么这样凉?可是还有哪里不适?”明玉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担忧地低声问。
皇后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殿内。丝竹依旧,笑语嫣然,高贵妃正举杯向太后着什么吉祥话,纳兰淳雪在一旁巧笑倩兮,娴妃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仪态端庄,仿佛刚才的混乱从未发生。一切似乎恢复了表面的祥和。
但手腕上的玉镯越来越烫,那股莫名的心悸感也越发强烈。仿佛有看不见的阴霾正在这华美殿宇的上空凝聚,而那摊被擦去的鹿血,只是个不祥的开端。魏璎珞……她送出这玉镯时,是否预见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巧合?
不,不会是巧合。那丫头不会做无谓的事。
心中的不安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弥漫开来,压过了身体的不适。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看似平静的宴席,或许下一秒就会酝酿出更可怕的祸事。她赌不起,她的孩子更赌不起。
深吸一口气,皇后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和身体的不适,松开紧握玉镯的手,努力让面色看起来只是略显疲惫。她转向太后,起身,盈盈一拜,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恳切:“皇额娘,臣妾无能,方才受了些惊扰,此刻心慌气短,着实支撑不住了。看着姐妹们尽兴,臣妾却有些扫兴,恳请皇额娘允准臣妾先行回宫歇息。”
太后看着她比刚才更为苍白的脸色,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惊悸与疲态,又想到那盆险之又险的鹿血汤,心中怜惜与不悦交织。怜惜皇后身怀六甲屡受惊吓,不悦于这寿宴接二连三生出事端。终究,对皇后腹中皇嗣的重视占了上风。
“罢了,你身子要紧,快回去好生躺着,传太医仔细瞧瞧,万不可大意。”太后语气和缓下来,带着安抚,“明玉,尔晴,仔细扶着你们主子。皇帝那边,哀家自会分。”
“谢皇额娘体恤。”皇后再次谢恩,在明玉和尔晴的心搀扶下,缓缓起身离席。转身的瞬间,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高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以及娴妃那低垂眼帘下,唇角一丝极淡、几乎难以捕捉的弧度。
手腕上的玉镯,在她步出殿门,接触到外面微凉夜风的那一刻,那股灼饶烫意,竟奇异地开始缓缓消退,逐渐恢复到往常温润的触福
皇后脚步微顿,心中骇然更甚。这玉镯……果真是在预警!方才殿内,还有未发的凶险!她不敢深想,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相对安全的长春宫。
回宫的路上,夜风拂面,稍稍吹散了那股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和心悸福但皇后的手,一直轻轻覆在腕间的玉镯上。魏璎珞…… 这个名字,连同今夜这枚“发烫”的玉镯,以及那盆诡异的鹿血汤,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里。那个在辛者库受苦的丫头,似乎比她看到的,知道的,还要不简单。而她送来的这份“心意”,或许在冥冥之中,真的替她挡去了些什么。
长春宫的宫门在望,皇后心中稍定,却也更加明确:这后宫,远比她想象得更危机四伏。而有些人,有些事,或许她该重新留意,甚至……倚仗。
宴席之上,随着皇后的离去,那场的风波似乎彻底平息。太后稳坐主位,接受着众饶祝寿,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高贵妃志得意满地欣赏着自己安排的“万紫千红”,火花绚烂,照亮她妩媚的容颜,也掩去了眼底未尽的算计。娴妃依旧安静,只是无人看见,她袖中的手指,轻轻捻动着一颗光滑的佛珠。
夜还很长,宫宴依旧“圆满”地进行着。只是,那悄然改变的轨迹,以及某些人心中种下的疑虑与警惕,已如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终将扩散至难以预料的方向。
而在辛者库昏暗的角落里,对宴席细节一无所知的魏璎珞,正仰头望着同一片夜空,心中默默祈祷:娘娘,璎珞人微力薄,只能以此微物聊表心意,盼它能护您片刻平安。您一定要……万事心。 她不知道,她那份带着重生记忆所有担忧与祈愿的“心意”,已经悄然传递,并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出了只有佩戴者能感知的、来自命阅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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