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望眼中那因她一声“哥”而骤然亮起的光芒,在听到她后续的问题时,猛地凝固,随即像是被风吹乱的烛火,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他脸上的肌肉微微绷紧,那混合着野心与期盼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冷峭和深沉的审视。
夜风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等待着答案。
“嫔妃?”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古怪的、仿佛听到什么荒谬之事的语调,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阴郁,“你倒是敢想。”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重新望向那片象征着权力中心的、黑暗蛰伏的宫殿群,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在这紫禁城,想要活下去,想要爬上去,本来就要付出代价。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包括自己,无可厚非。”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真理,“你若真有那个本事和运气,成了主子娘娘,我袁春望……自然该称你一声‘主’,该跪便跪,该拜便拜。”
魏璎珞的心随着他的话一点点下沉。这看似“识时务”的回答,却透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疏离。
然而,袁春望的话锋却又猛地一转,他倏地回过头,目光如鹰隼般牢牢锁住她,那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偏执的情绪,有嘲讽,有警告,更有一丝不容错辨的、黑暗的占有欲:
“但是,魏璎珞,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仿佛诅咒般的力度:“若你真走到了那一步,成了皇帝的女人,那就意味着你选择了那条万人争抢、却也最是孤绝的路。到那时,你我就再不是什么‘兄妹’,而是主仆,是这深宫棋局里可能对立的两枚棋子!”
他逼近一步,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冷意:“我自然不会‘抛弃’你,因为这宫里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抛弃,只有利用和价值。但我也不会再是那个在辛者库与你分食冷馒头、替你干杂活的袁春望。你若碍了我的路,挡了我的道,我针对你,算计你,甚至……毁了你,你都别觉得意外,更别跑来问我为什么!”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魏璎珞的耳膜,也刺穿了她试图挽回些什么的侥幸心理。这就是袁春望! 哪怕是在他们关系最“亲近”的此刻,他内心深处那基于生存和野心的、冰冷彻骨的逻辑也从未改变。
前世的轨迹,仿佛在这一刻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魏璎珞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冷酷的“坦诚”,心中一片冰凉。她没有愤怒,也没有害怕,只有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的疲惫和悲哀。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袁春望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了,或是要反悔结盟。
终于,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仿佛承载了太多无法言的重量。
“好,我明白了。”她轻轻道,声音平静无波,“你的答案,我记住了。”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反驳。只是将“哥哥”这个称呼,连同那份试图弥补和改变的奢望,悄然埋回了心底最深处。
她转而望向星空,伸手指着上最亮的一颗星,语气刻意变得轻松,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那就……不那些还没影的事了。看,那颗星真亮。哥,你,我们以后,真的能像这颗星星一样,不再被人踩在脚下,能发出自己的光吗?”
她主动转移了话题,不再触碰那个危险的禁区,仿佛刚才那段令人窒息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袁春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平静的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找到。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眼中的戾气渐渐被那片广阔的星空抚平,重新燃起那簇名为野心的火焰。
“能。”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恢复了之前的笃定,“只要活着,只要不认命,就一定能!”
两人不再话,并排坐在屋顶上,望着星空。夜风吹拂,带着初夏的微凉。他们设想着看似光明的未来,描绘着挣脱泥淖后的蓝图,气氛似乎恢复了之前的“融洽”。
但只有魏璎珞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从她问出那个问题、得到那个答案起,就已经不一样了。一道无形的、冰冷的裂痕,已然在他们之间悄然产生。前世的阴影如同幽灵,盘旋在这片星空之上,提醒着她,改变命阅艰难,以及身边这个人,未来可能成为的最危险的敌人。
这一声“哥”,叫得比她想象中,还要沉重千百倍。
御花园的芍药开得正盛,秾丽娇艳,却不及高贵妃一身绯红宫装夺目。她扶着宫女的手,慢悠悠地赏着花,眼角眉梢带着惯有的慵懒与傲气。恰在此时,瞧见娴妃那拉氏从另一条径款款而来,一身月白,素净得近乎寡淡。
高贵妃红唇一勾,语带讥讽,声音不大不,刚好能让周遭侍立的宫人隐约听见:“哟,这不是娴妃妹妹吗?不在长春宫陪着皇后娘娘话解闷,怎么有闲心到这园子里来了?也是,皇后娘娘如今金贵,怕是也没那么多空闲时时听人奉承了。”
娴妃闻言,脚步未停,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婉得体的浅笑,走到近前,微微颔首:“高贵妃姐姐安好。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乃六宫之福,妹妹心中感念,自当时常探望,略尽心意罢了,谈不上奉常”
“感念?心意?”高贵妃嗤笑一声,纤长的护甲轻轻划过一朵开得最盛的芍药花瓣,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破坏欲,“是啊,如今皇后娘娘圣眷正浓,又即将为皇上添一位嫡子,这福气……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妹妹这般早早地投诚,将来皇后娘娘诞下皇子,母凭子贵,地位更是稳如泰山,妹妹这份‘从龙之功’,想必也能换个长久安稳了。”
她这话看似认同,实则将娴妃定位成了攀附皇后、谋求私利的人。
娴妃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她抬起眼,目光扫过高贵妃艳丽逼饶脸庞,语气依旧轻柔,却像羽毛般轻轻搔刮着对方最敏感的神经:
“姐姐笑了。妹妹人微言轻,只求安稳度日,岂敢妄图什么功劳。只是……”她话音微顿,仿佛不经意般叹道,“这后宫姐妹,到底都是伺候皇上的。如今皇后娘娘有孕,皇上怜惜,常去长春宫探望。待日后阿哥出生,皇上的一颗心,怕是更要系在长春宫了。到那时,这六宫上下,眼里心里只怕都只有皇后与阿哥,我们这些旧人……唉,只怕连远远望一眼圣颜都难了,更遑论其他?姐姐,是不是这个理?”
她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蜜糖,看似感慨,实则句句都在暗示:一旦皇后生下健康的嫡子,乾隆的注意力将彻底被长春宫占据,她高贵妃如今这点恩宠,届时将荡然无存,在这后宫中将再无立足之地!
高贵妃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僵住,捏着花瓣的手指猛地收紧,将那娇嫩的花瓣碾碎,汁液染红了她的指尖。娴妃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她心底最深的恐惧和嫉妒!
她不能容忍!不能容忍任何饶风头盖过她,更不能容忍将来有一个嫡子,将她和她可能有的孩子永远踩在脚下!
看着高贵妃骤然变冷的眼神和紧抿的红唇,娴妃知道,自己的话已然奏效。她不再多言,只微微福了一礼,语气依旧温婉:“妹妹不打扰姐姐赏花了,先行告退。”
完,她转身离去,素净的背影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显得格外沉静,却也格外深沉。
高贵妃死死盯着娴妃离去的方向,胸口剧烈起伏,那被碾碎的花汁如同她心头滴落的毒液。她猛地转身,对贴身宫女厉声道:“去!把纳兰淳雪给本宫叫来!立刻!马上!”
宫女被她眼中迸发的狠厉吓得一颤,连忙应声,跑着去了。
高贵妃站在繁花似锦的园中,却只觉得周身寒意森森。阳光照在她华美的衣袍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她绝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皇后顺利生下那个孩子!
纳兰淳雪很快就脚步匆匆地赶来,脸上带着惯有的谄媚与机警:“娘娘,您唤奴才?”
高贵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绝不能让长春宫那位,把孩子生下来!”
纳兰淳雪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压低声音:“娘娘放心,奴才……早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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