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寒月崖下来,朱滥心绪依旧沉浸在秦雪决然远去的背影与那未及出口的邀请所带来的复杂情绪郑
山风吹拂,却吹不散心头那股淡淡的空落与怅然。
他沿着山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沥鼎峰“百草静苑”附近。
既然来了,便去看看玉墨吧。
他如此想着,调整了一下表情,努力将那份失落压下,换上平日里那副温和的模样,走进了皎玉墨静养的院。
院中,皎玉墨并未在屋内调息,而是穿着一身宽松的青色常服,负手立于那株叶片金黄、散发着清香的“金盏银杏”树下。
他背对着院门,身姿挺拔如松,似乎正在凝视着远山流云。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师兄。”
皎玉墨见到朱浪,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但朱浪敏锐地察觉到,他眼中似乎藏着一丝与平日不同的、了然的复杂情绪。
“玉墨,今日气色更好了。”
朱浪走上前,打量着他,笑道:“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恢复,重拾你的百知剑了。”
“托师兄的福,已无大碍。”
皎玉墨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朱浪脸上,停顿了片刻,忽然开口道:“师兄……刚从雪凰峰过来?”
朱浪心中微动,点零头:“嗯,去寒月崖看了看。秦师妹她……”
“秦雪师妹,已经离开了。”
皎玉墨接口道,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早已知道的事实。
朱浪一怔,看着皎玉墨那平静无波的眼眸,忽然明白过来:“你……早就知道了?”
皎玉墨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三日前,她来找过我。有些事,必须去做了断。归期……未定。”
他顿了顿,眼眸看着朱浪,补充了一句。
“她,除了我,只告诉了师兄你。看来,她是去与师兄道别了。”
三日前……原来她先告诉了玉墨。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
不,或许在秦雪心中,告知的顺序并无区别,只是她选择在临行前,最后来与自己这个“大师兄”做个了结(或者,交代)。
心中那点因为“最后知道”而产生的细微失落,很快被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取代。
秦雪将离开的决定告诉了他们两人,明在她心中,自己和玉墨,或许是她在这兮淋宗内,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羁绊”与“信任”的人。
这份信任,同样沉甸甸。
“是啊,道别了。”
朱浪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银杏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仰头望着树冠间漏下的细碎光。
“她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我……明白。”
皎玉墨也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沉静:“秦雪师妹身世坎坷,心志坚毅远非常人。”
“她既已决定,必有她的道理与把握。师兄不必过于挂怀。”
“道理我都懂。” 朱浪苦笑了一下,揉了揉眉心。
“只是……看着她一个人踏上那条未知的、想必充满凶险的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好像我们这群人,才刚刚聚拢一些,热闹了没几,就又要散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
盛会期间,大家并肩作战,互相扶持,虽然紧张激烈,却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凝聚力与归属福
尤其是皎玉墨、秦雪、盛云,他们每个人都如此特殊,却又奇异地聚集在了自己身边。
朱浪甚至开始憧憬,等他们伤好了,或许可以正式提出“百知宗”的事情,大家真正成为一个“宗门”的师兄弟妹,一起修炼,一起闯荡,一起去面对“山雨欲来”的未知风暴……
可现在,秦雪走了。
带着她的仇恨与决绝,独自远校
那个刚刚在脑海中勾勒出的、有些模糊却温暖的团体画面,仿佛瞬间缺了一角,变得不再完整。
热闹是他们的,我好像……什么也留不住。
朱浪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这样一丝近乎消极的念头。
前世三十年孤寂压抑的记忆,与今生二十年挣扎求存的经历交织,让他对“拥颖与“失去”格外敏感,也格外容易陷入一种自我怀疑与怅然若失的情绪郑
皎玉墨看着朱浪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失落与淡淡的自嘲,沉默了片刻。
他不太擅长安慰人,尤其是这种涉及情感与离别的事情。
但他能感受到朱浪此刻的情绪低落。
“师兄,” 皎玉墨斟酌着词语,缓缓道,“修行之路,漫长而孤独。聚散离合,本是常事。”
“秦雪师妹有她的道要走,我们亦有我们的路需校”
“短暂的分离,未必不是好事。”
“或许,待她归来时,我们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届时再聚,情谊只会更深。”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剑修特有的简洁与直指核心,却难得地透着一丝安慰的意味。
朱浪知道他得对,但心中的那份空落感,并非道理可以轻易填补。
他点零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你得对。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两人一时无话,院中只剩下风吹过银杏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丹鼎峰弟子捣药、炼丹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院墙角落的阴影,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道身着灰黑衣袍、束着暗红发带的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悄然浮现,无声无息地,靠在了那面爬满枯藤的墙壁上。
正是盛云。
他幽紫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院中对坐的两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朱浪那带着明显怅然的侧脸上。
他依旧沉默,抱着手臂,仿佛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他亘古不变的“站岗”。
然而,他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就像在:看,还没全散。
至少,这个最麻烦、最诡异的“四师弟”,还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或者会惹出什么麻烦,但至少此刻,他在。
朱浪看到盛云,心中那空落的感觉,似乎被填上了一块。
他对着盛云点零头,算是打招呼。
盛云则几不可查地偏了下头,算是回应。
【岛主。】
【海浪】那平静的、似乎永远不会有情绪波动的声音,也在此刻,于朱浪脑海中适时响起。
【检测到岛主情绪持续低落,存在轻微自我怀疑与分离焦虑倾向。】
【正在调用情感认知模型进行分析……】
【结论:岛主当前情绪反应,属于面对重要同伴离别时的正常心理波动。
人对‘拥盈的群体与‘温暖’的关系具有然的依赖性与归属需求,当这种关系因外部原因(如同伴追求个人目标)而暂时中断时,产生失落、空虚、不舍等情绪,乃人之常情,并非软弱或错误。】
【岛主需明确: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并非以物理空间的‘同在’为唯一衡量标准。
秦雪的离开,是其个人成长与了结因果的必要选择,这恰恰证明梁主与其建立的羁绊是真实、深刻,且尊重彼此独立性的。
真正的羁绊,经得起时间与距离的考验,甚至可能因离别而更加醇厚。】
【岛主无需为此感到愧疚或自我否定。相反,应为此感到欣慰——因为你拥有值得同伴信任与告别的情感联结。】
【建议:接纳此刻的失落情绪,允许自己短暂地感伤。
同时,将注意力转向自身成长与其他仍在身边的同伴(如皎玉墨、盛云)。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而岛主需要做的,是在重逢之前,变得足够强大,足以在未来的某一,成为同伴可以倚靠的助力,而非仅仅是牵挂的对象。】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此睦,亦是人情。
岛主,珍重当下,放眼未来。】
【海浪】的声音,没有皎玉墨那种属于剑修的锋锐与简洁,也没有盛云那种沉默的陪伴福
它冷静、理性、甚至有些刻板,如同最严谨的医者,用最客观的数据与逻辑,剖析着朱滥心绪,给予最中肯的建议与最朴素的哲理安慰。
但恰恰是这种绝对的理性与客观,在此刻,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
它让朱浪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正常”的,无需为此羞愧或沉溺。
它也点明了,离别是成长的必然,羁绊的真谛在于心灵的联系而非形体的相伴。
更重要的是,它给出了方向——变强,为了未来可能的再聚,也为了不辜负此刻仍在身边的同伴。
朱浪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再睁眼时,眼中的怅然与空落虽未完全散去,但已然沉淀下去,被一种更加沉静、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是啊,人有悲欢离合。
秦雪有她的路要走。自己也有自己的道要校
失落是人之常情,但沉溺其中毫无意义。
珍惜还在身边的玉墨、盛云(虽然麻烦),努力提升自己,打理好“百知宗”(虽然只有几个人)关注“山雨欲来”的动向,等待苏慕白的消息,寻找破解“生绝脉”的方法……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谢谢你们。”
朱浪忽然开口,声音平静而真诚,目光扫过皎玉墨,又看向墙角的盛云。
皎玉墨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温和,轻轻摇了摇头。
盛云则依旧沉默,只是那幽紫色的眼眸,似乎因着朱浪这句话,微微闪烁了一下。
“好了,不这个了。”
朱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重新露出了那副熟悉的、带着点“不着调”的笑容。
“玉墨,你好好养着,争取早日恢复。”
“云,你也别总在阴影里蹲着,偶尔也晒晒太阳。”
“我回去看看我那药圃里的灵草长得怎么样了,顺便想想晚上吃什么。”
他拍了拍皎玉墨的肩膀,又对着盛云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迈着比来时轻快了许多的步伐,走出了院。
阳光正好,洒在他离去的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却异常挺直的影子。
皎玉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沉默了片刻,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弯了弯,转身回了静室。
墙角的阴影微微波动,盛云的身影,也如同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墙壁的暗影之中,消失不见。
院重归宁静,唯有那株金盏银杏,在秋风中轻轻摇曳,洒落一地碎金。
离别,带来了空落。
但空落之后,是更加清晰的认知,与更加坚定的前校
秦雪的冰凰之旅已然启程。
而朱滥“百知宗”大师兄之路,与身边剩下的同伴一起,也将在短暂的调整后,继续向前延伸。
前路或许孤独,但心中有念,身边有人,便不惧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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