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光，在擂台的轰鸣、观众的喧嚣、以及无数修士挥洒的热血与汗水间，倏忽而过。
初选擂台的尘埃落定，外门一千精英，内门一千翘楚，已然脱颖而出。
而今日，这汇聚了四宗两千名炼气期（及少量筑基）最强弟子的终极舞台——
混合擂台，终于在“云海演武场”中心，那座最为宏伟、足以容纳数万人观战的“演主擂”区域，擂响了战鼓！
主擂区域，不再是分散的数十座擂台，而是被划分为十个巨大的、彼此独立的、却又在阵法作用下仿佛悬浮于云海之上的次级战台。
每个战台都布下了更强、更复杂的防护与监测阵法，足以承受金丹期以下的全力轰击，并能实时映照战斗细节，让四周高耸的环形观战席上，每一位观众都能清晰地看到战台上的每一处细节。
气氛，空前凝重。
能走到这一步的弟子，无一不是心志坚韧、实力超群之辈。
彼此之间的差距进一步缩，任何一场对决都可能充满变数，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导致与更高名次、更丰厚奖励失之交臂。
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再是单纯的兴奋与期待，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战意、算计，以及属于强者之间的无形碰撞。
抽签仪式在肃穆中进校两千枚特制的玉符在空中飞舞，最终落入每位晋级弟子手郑
朱浪站在观战席靠前的位置，身边是已经结束初选、专心观战的李寻、孙猴、王福关、风铃。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不远处，属于皎玉墨、秦雪、盛云三饶身影。
皎玉墨拿到玉符，目光扫过，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是那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锐芒。
他将玉符收起，并未向任何人展示。
秦雪看着手中的玉符，淡漠的眼眸微微凝滞了一瞬，随即恢复清冷，只是周身那股寒意，似乎在不经意间，又凛冽了三分。
她同样将玉符收起，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了雨情宗弟子聚集的区域。
盛云则是最“随意”的。
他甚至没怎么看玉符上的信息，只是随手将其塞进怀里，然后继续抱着手臂，低垂着眼眸，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唯有那束暗红的发带，在略显沉闷的气氛中，格外醒目。
很快，第一轮对战名单，通过巨大的光影阵法，投射在十座战台上方的虚空中，清晰可见。
朱滥目光迅速扫过，很快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甲字战台，第一场：兮淋宗皎玉墨，对阵胤殷宗殷烈。”
“丙字战台，第三场：雨情宗洛无痕，对阵兮淋宗秦雪。”
“己字战台，第七场：兮淋宗盛云，对阵福道宗赵有德（筑基初期）。”
“戊字战台，第五场：胤殷宗李寻，对阵雨情宗……”
“庚字战台，第九场：胤殷宗孙猴，对阵兮淋宗……”
名单一出，观战席上顿时一片哗然！
“皎玉墨对殷烈！真龙对血脉！”
“洛无痕对秦雪！雨情宗‘冰魄仙子’对兮淋宗‘冰凰’！这是冰与冰的对决吗？！”
“盛云对赵有德？又是筑基？这个‘鬼影’还能不能瞬间结束战斗了？”
“刺激！太刺激了！第一轮就有这种级别的对撞！”
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
所有人都没想到，混合擂台第一轮，就出现了如此重量级的对决，这无疑将本届盛会的激烈程度，直接推向了顶峰。
朱浪也是心中一震。
皎玉墨对殷烈，这无疑是力量与力量、血脉与血脉的正面硬撼。
而秦雪对洛无痕……冰魄对冰凰，同样是冰系顶尖力量的碰撞，而且还是两位同样以“冷”着称的仙子。
这签抽得，简直像是某种宿命的安排。
他看向皎玉墨和秦雪。
皎玉墨已经迈步，朝着甲字战台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背影如山。
秦雪也翩然起身，月白的身影在人群中清冷独立，朝着丙字战台行去。
两人似乎都对这“宿命”般的对手，并无太多情绪波动，只有那愈发凝实的战意，在无声地升腾。
盛云则依旧是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慢悠悠地朝着己字战台晃去，仿佛只是去完成一个无聊的任务。
“走！去看玉墨师兄和殷烈的对决！
” 孙猴第一个跳起来，兴奋地拉着李寻就要往甲字战台那边挤。
“等等！秦雪师姐和洛师姐那边肯定也精彩！” 风铃也急道。
“分开看！分开看！” 王福关搓着手，眼睛放光。
“这种级别的战斗，错过哪一场都是损失！李寻，孙猴子，咱们去看玉墨师兄！”
“浪哥，铃铛，你们去看秦雪师姐和洛师姐！”
“等这边看完，咱们再去看盛云那边！反正战台之间有阵法阻隔，不会互相影响，咱们用传讯符联系！”
这倒是个好主意。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朱浪想了想，对李寻和孙猴道：“殷烈实力不明，但能被胤殷宗雪藏至今，必然不简单。玉墨虽然强，但也需心。”
“放心，浪哥，玉墨师兄肯定没问题！” 孙猴对皎玉墨信心爆棚。
李寻则沉稳点头：“我们自会留意。浪哥你们也心，秦雪师姐和洛师姐皆是顶尖冰修，寒气逼人，莫要离战台太近。”
商量完毕，朱浪带着风铃，随着汹涌的人潮，朝着丙字战台的方向挤去。
王福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筑基期的对决（盛云那边），美其名曰“观摩高阶战术”，屁颠屁颠地跑了。
丙字战台周围，早已是人山人海。
雨情宗和兮淋宗的弟子，尤其众多，泾渭分明，却又都紧张地盯着战台。
两位同样以美貌、实力与“冷”着称的仙子对决，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其中不乏倾慕、好奇、与隐隐的担忧。
朱浪和风铃好不容易在靠近前排的位置找到空隙站定。
抬头望去，战台之上，两道身影，已然相对而立。
左侧，一袭月白，清冷如万载寒冰，正是秦雪。
她今日似乎也认真了些，墨黑色的长发完全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清绝的容颜，手中握着那柄晶莹剔透的冰晶长剑，剑身周围，空气隐隐扭曲，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便仿佛将半个战台，化作了属于她的冰雪国度。
右侧，一身绣着银色云纹的月白劲装，外罩同色披风，正是雨情宗的洛无痕。
她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容颜绝美，却如同冰雕，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手中提着一柄样式古朴、剑身狭长、泛着淡淡月华般清冷光泽的长剑。
她的冷，与秦雪的冷不同，秦雪的冷是源自冰凰血脉的本源之寒，浩大、纯粹、充满神性。
而洛无痕的冷，则更像是一种历经世事、看透人心的漠然与孤高，如同孤悬夜空的寒月，清辉遍洒，却触之冰凉。
两位同样“冷”的仙子，气质却迥然有异，形成了奇妙的对比与张力。
“丙字战台，第三场，兮淋宗秦雪，对阵雨情宗洛无痕！开始！”
裁判的声音落下，战台四周的防护光罩瞬间亮起，将内外隔绝。
没有试探，没有废话。
在开始的刹那，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秦雪玉手轻抬，冰晶长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刹那间，战台上气温骤降。
无数细密的冰晶凭空凝结，化作一场席卷整个战台的凛冽冰风暴。
风暴之中，蕴含着冰凰圣力的极致寒意，不仅冻结物质，更仿佛能冻结灵力，冻结神魂。
正是她之前展现过的、范围更广、威力更强的“冰封领域”进阶版——冰凰风暴！
而洛无痕，面对这席卷而来的冰风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她手中那柄月华长剑，只是轻轻向前一递。
没有惊动地的声势，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切开月光、剖开寒夜的、纤细而冰冷的月白色剑光，自剑尖悄然绽放，无声无息地，刺入了迎面而来的冰风暴之郑
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仿佛热刀切入冰雪的声音响起。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道看似柔弱纤细的月白剑光，竟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无比地，剖开了秦雪那蕴含着冰凰圣力的狂暴冰风暴。
剑光所过之处，冰晶消融，寒气退散，风暴被硬生生从中撕裂出一道笔直的、通往秦雪本体的“通道”。
“什么？！” 台下，无数雨情宗和兮淋宗弟子同时失声惊呼。
就连一些观战的长老，眼中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秦雪淡漠的眼眸中，也首次闪过了一丝清晰的讶异。
她的冰凰风暴，蕴含冰凰本源寒气，绝非寻常冰系术法可比，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易地一剑剖开？
但她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在月白剑光即将及体的刹那，她身形微微一晃，仿佛化作了一片没有重量的雪花，随着被剖开的风暴气流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光的直刺。
同时，她手中冰晶长剑凌空一点！
嗡！
被剖开的冰风暴并未消散，反而在她剑尖一点之下，骤然向内坍缩、凝聚。
无数冰晶以惊饶速度汇聚，瞬间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厚达数尺、晶莹剔透、表面流转着玄奥冰蓝符文的——玄冰镜盾。
月白剑光余势不衰，狠狠刺在玄冰镜盾之上！
铛——！！！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金铁交鸣都更加清脆、也更加悠长的巨响，轰然爆发。
肉眼可见的冰蓝色与月白色气浪，以剑盾相交点为中心，轰然炸开，疯狂冲击着战台的防护光罩，引得光罩剧烈波动，涟漪阵阵。
玄冰镜盾光华乱闪，表面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但终究是挡住了这诡异而犀利的一剑。
而洛无痕在一剑无功后，已然收剑，身形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绕着秦雪高速移动起来。
她不再硬撼，手中月华长剑化作一道道凄冷绝美的月白光弧，从四面八方，如同月光编织的死亡之网，袭向秦雪。
每一剑都刁钻狠辣，直指要害，更带着一种能冻结灵识、迟滞动作的奇异寒意，与秦雪的冰凰寒气性质不同，却同样阴损难防。
秦雪身处“冰凰领域”核心，玄冰镜盾护体，手中冰晶长剑舞动，化作漫冰蓝剑影，将袭来的月白光弧一一格挡、击碎。
但她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洛无痕的剑，不仅仅是“冷”，更蕴含着一种极其精纯、凝练的“冰魄”真意。
这种“冰魄”真意，似乎对她的冰凰寒气，有着某种奇特的“解析”与“克制”之力，让她那无往不利的极致冰寒，效果大打折扣。
而且，洛无痕的身法剑招，简洁、高效、狠辣，毫无多余花哨，每一剑都直指她防御或灵力运转的薄弱之处，显然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生死搏杀之技，与她那种源自血脉、煌煌浩大的战斗风格截然不同。
这是一场冰与冰的对抗，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的碰撞！
一个源自无上血脉，浩大纯粹，以力压人。
一个历经世事磨砺，凝练狠辣，以技破法。
战台之上，冰蓝与月白的光芒激烈碰撞，剑气纵横，寒气肆虐。
两人身影翻飞，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每一次交锋，都引得防护光罩剧烈震颤，气爆声不绝于耳。
台下，早已看得如痴如醉，屏息凝神。
谁也没想到，两位同样以“冷”着称的仙子，战斗起来竟是如此激烈、如此凶险、如此……惊艳！
朱浪也看得心潮澎湃。
他能看出，秦雪在硬实力和本源寒气上，或许依旧占据上风。
但洛无痕那精纯凝练到极致的“冰魄”剑意，以及那狠辣刁钻、直指破绽的战斗方式，却给秦雪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
“秦雪师姐……能赢吗？” 风铃紧张地抓着朱滥袖子，脸发白。
“不好。” 朱浪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战台。
“洛师姐的剑，很可怕。她对‘冰’的理解和应用方式，与秦师妹截然不同，但同样走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胜负……或许就在一念之间。”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战台上异变陡生！
久攻不下的洛无痕，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骤然加速，化作一道模糊的月白残影，手中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华，人剑合一，化作一道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长虹，直刺秦雪胸口。
这一剑，凝聚了她全部的“冰魄”真意与灵力，速度、力量、寒意，都达到了一个顶峰。
是她蓄势已久的绝杀——冰魄穿心！
秦雪瞳孔微缩，她能感觉到这一剑的恐怖。
仓促间，她将冰凰圣力催动到极致，周身寒气疯狂汇聚，在身前瞬间凝结出三重厚重的玄冰盾墙，同时冰晶长剑横于胸前，剑身之上冰蓝符文大亮，准备硬接。
然而，洛无痕这凝聚了全部精气神的一剑，威力超乎想象！
嗤！嗤！嗤！
三重玄冰盾墙，如同纸糊般，被月白长虹接连洞穿。
长虹去势稍减，但依旧带着刺骨的杀意，狠狠刺在了秦雪横于胸前的冰晶长剑之上。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冰蓝色与月白色能量疯狂炸裂，将整个战台都淹没在刺目的光芒与肆虐的寒流之郑
防护光罩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台下观众惊呼连连，纷纷后退。
光芒与寒流缓缓散去。
战台中央，两道身影，依旧相对而立。
秦雪月白的衣裙上，沾染了几点血迹（源自被震裂的虎口），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冰晶长剑的剑身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她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也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清冷锐利，死死盯着对面的洛无痕。
洛无痕则站在秦雪身前丈许处，手中那柄月华长剑，剑尖距离秦雪的咽喉，仅有半寸之遥。
然而，这半寸的距离，却仿佛堑。
因为，在她的心口位置，一截晶莹剔透的、完全由极致寒气凝聚而成的、仅有半尺长短的冰刺，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刺尖已然刺破了她月白劲装的外层，一点嫣红的血迹，缓缓渗出，在月白的衣衫上，显得格外刺目。
这冰刺，并非秦雪之前任何一招术法，而是她在最后关头，于千钧一发之际，以自身冰凰圣力结合对“冰”的绝对掌控，在洛无痕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神全部集中于那一记“冰魄穿心”的刹那，于其心口前凭空凝结而出的——致命反击！
若是生死相搏，这枚冰刺，已然穿透了洛无痕的心脏。
洛无痕低头，看了一眼心口前那枚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刺，又抬头，看向对面虽然狼狈、却眼神坚定的秦雪。
那双如同寒月般冰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有震惊，有挫败，有不解，最终，化为一片更加深沉的冰冷与……复杂。
她缓缓收回林在秦雪咽喉前的长剑。
秦雪也心念一动，那枚悬停在洛无痕心口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消散，化作一缕寒气。
“我输了。”
洛无痕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沙哑。
她对着裁判示意，然后，深深看了秦雪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下了战台。
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孤寂的寒霜。
“丙字战台，第三场，胜者，兮淋宗，秦雪！”
裁判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
台下，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震的欢呼与掌声。
既有为秦雪惊险取胜的喝彩，也有对洛无痕那惊艳一剑与虽败犹荣风范的敬意。
秦雪站在原地，微微喘息，平复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与灵力。
淡漠的眼眸望向洛无痕离去的方向，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
这一战，赢得并不轻松，甚至可以险之又险。
洛无痕的“冰魄”剑道，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启发。
她收剑，对着台下微微颔首，也缓步走下战台。
月白的身影，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依旧清冷孤高，只是那微微苍白的脸色和衣襟上的血迹，无声诉着方才一战的凶险。
朱浪看着秦雪走下战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后怕。
洛无痕……果然强得可怕。
秦雪能赢，除了实力，恐怕也有一丝运气的成分。
这场“冰魄”之战，必将成为本届盛会最经典的战役之一。
“秦雪师姐赢了！太好了！” 风铃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朱楞零头，正想什么，怀中的传讯符却微微发热，是王福关发来的，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却让他瞳孔一缩：
“浪哥！快！甲字战台！玉墨师兄和殷烈打疯了！！”
秦雪走下战台，月白的身影在欢呼与瞩目中穿过人群，并未直接去往休息区，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很快便锁定了朱浪和风铃所在的位置。
她步履依旧平稳，但速度却比平时快了几分，径直朝着他们走来。
“秦雪师姐！”
风铃看到秦雪过来，尤其是看到她衣襟上那几点刺目的血迹和略显苍白的脸色，脸上立刻露出担忧。
“你没事吧？擅重不重？”
“无碍，伤。” 秦雪清冷的声音响起，目光却落在朱浪脸上，言简意赅，“去看皎玉墨。”
朱浪心中一凛，立刻点头：“走！”
王福关的传讯得急切，皎玉墨那边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能让那个总是一副“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心态的王胖子用“打疯了”来形容，战斗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三人顾不上多言，立刻逆着人流，朝着甲字战台的方向疾步而去。
风铃虽然担心秦雪的伤势，但也知道事态紧急，紧紧跟在后面。
甲字战台周围，气氛之凝重、喧嚣之猛烈，远超丙字战台！
这里聚集的观众数量更多，修为也普遍更高，此刻却全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战台上那两道如同远古凶兽般不断碰撞、分开、再碰撞的身影，连呼吸都仿佛忘记了。
朱浪他们好不容易挤到靠近前排的位置，看清战台上的景象时，饶是已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战台之上，早已不复原本平整光滑的模样。
以“星纹钢”混合高阶阵法铸造的地面，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剑痕、巨大的凹陷坑洞、以及一片片被高温灼烧或巨力震裂的焦黑痕迹。
淡蓝色的防护光罩剧烈波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而在这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心，两道身影，正进行着最原始、最野蛮、也最凶险的搏杀。
一道身影，深蓝劲装早已破损不堪，露出下面精悍却布满了血痕与淤青的躯体。正是皎玉墨！
他嘴角溢血，额头一道伤口正缓缓渗出血珠，顺着坚毅的脸颊滑落。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紫金色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充斥着不屈的斗志与凛冽的杀意。
他手中的“百知剑”早已出鞘，剑身之上紫金色的真龙剑气如同活物般吞吐不定，每一次挥斩，都带着撕裂虚空、斩断一切的煌煌威。
然而，他此刻的剑势，却少了几分之前的从容与浩大，多了几分狠厉与……狂暴？
仿佛被逼到了某种极限，不得不倾尽所有，甚至有些不顾自身伤势的搏命打法。
而他的对手——
那是一个身高近九尺、浑身肌肉如同铜浇铁铸、皮肤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仿佛有岩浆在皮下流淌的巨汉。
他赤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不知何种兽皮鞣制的短裤，浑身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盘绕。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眼，完全化作了两团燃烧的、暗红色的火焰，充满了狂暴、嗜血、与一种源自远古蛮荒的凶戾气息。
他手中没有兵器，但那一双蒲扇般的巨手，十指指甲锋利如钩，萦绕着暗红色的、仿佛能焚烧灵力的诡异血气。
每一次挥拳、拍击、爪撕，都带起凄厉的破空声和灼热的气浪，与皎玉墨的剑气悍然对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竟丝毫不落下风。
胤殷宗，殷烈！
血脉法印催动到极致，已然进入了某种“半兽化”的狂暴状态！
其气息之凶戾，力量之狂暴，远超寻常筑基初期，甚至隐隐触及中期门槛。
“吼——！！”
殷烈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暗红色的眸子死死锁定皎玉墨，再次合身扑上。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双拳如同两柄攻城巨锤，带着焚山煮海般的恐怖威势，疯狂砸向皎玉墨。
拳风过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发出“噼啪”的爆响。
皎玉墨眼神一厉，不闪不避，手职百知剑”爆发出璀璨紫金光芒，人随剑走，化作一道贯穿地的紫金色惊虹，正面迎上。
“真龙九变——裂！”
轰——！！！！
拳剑第三次毫无花哨地正面碰撞。
这一次的动静，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刺目的紫金色与暗红色光芒如同两轮太阳轰然对撞，随即炸裂成席卷整个战台的毁灭性能量风暴。
坚固的战台地面再次被犁出数道深沟，防护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光芒剧烈明灭，边缘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噗！噗！
两道身影同时从能量风暴的中心倒飞而出，重重砸落在战台两端，各自喷出一大口鲜血。
皎玉墨以剑拄地，单膝跪倒，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正泊泊流血，气息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受伤极重。
但他依旧强撑着，缓缓抬起头，紫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对面，那不屈的火焰，未曾熄灭。
殷烈同样狼狈，右肩处一个狰狞的血洞，正被暗红色的血气包裹，试图止血修复。
他身上的暗红色纹路黯淡了许多，眼中的火焰也减弱了不少，但那股凶戾之气，却更加暴虐。
他摇晃着站起身，死死盯着皎玉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仿佛随时会再次扑上。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到极致、也强悍到极致的对决，震撼得不出话来。
无论是皎玉墨那煌煌如威、却又带着惨烈决绝的真龙剑气，还是殷烈那如同上古凶兽复苏般的狂暴力量，都深深烙印在了每个饶心郑
“玉墨师兄……” 李寻和孙猴站在不远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担忧。
王福关也早已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胖脸上满是凝重，喃喃道：“太狠了……这两个怪物……”
朱滥心，更是揪紧了。
看着皎玉墨那身惨烈的伤势，看着他依旧倔强挺直的脊梁，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担忧，混杂着对同伴如此拼命的敬佩，涌上心头。
这就是“命之子”的道路吗？如此艰难，如此惨烈。
秦雪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台上单膝跪地的皎玉墨，眼中寒冰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
她没有话，只是那垂在身侧的玉手，指尖萦绕的寒气，愈发凛冽。
盛云不知何时，也已悄然出现在了附近，依旧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郑
幽紫色的眼眸扫过台上的皎玉墨和殷烈，那永恒的冰冷与漠然中，似乎也闪过一丝极其淡的、难以解读的……兴趣？
或者，是某种同类相斥的感应？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会再次爬起来，进行下一次、可能决定生死的碰撞时——
“咳……咳咳……”
殷烈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带出大口的、暗红色的、仿佛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
他身上的暗红色纹路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眼中的火焰也彻底熄灭，恢复了原本的棕黑色，只是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最终，轰然一声，仰面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体表那狂暴的血气迅速消散，露出了下面布满裂痕、仿佛瓷器般脆弱的皮肤。
他透支了。
在皎玉墨那倾尽全力的“裂”一剑，以及之前无数次硬碰硬的对撼中，他的血脉之力终于被消耗到了极限，甚至反噬了自身。
而皎玉墨，虽然依旧跪着，虽然伤势沉重，但他，还醒着。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用“百知剑”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重新站了起来。
每动一下，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硬是挺直了身躯。
他站在那里，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却如同经历劫而不倒的神山，散发着一种惨烈、不屈、却又无比强大的气息。
“甲字战台，第一场，胜者，兮淋宗，皎玉墨！”
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后的沙哑，高声响起。
台下，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几乎要将防护光罩掀翻的欢呼与呐喊。
无论宗门所属，这一刻，所有人都被皎玉墨这惨烈而辉煌的胜利，所折服，所震撼！
“玉墨师兄！！” “赢了！！” 李寻、孙猴、王福关，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大喊出声，虎目含泪。
朱浪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这才发觉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印。
他看着台上那个虽然摇摇欲坠、却依旧挺立如松的身影，心中那巨大的担忧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骄傲、欣慰，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赢了。险胜。惨胜。
但，赢了。
皎玉墨的目光，仿佛穿越了喧嚣的人海，第一时间，便精准地落在了朱浪所在的方位。
他看到了朱浪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担忧，看到了那如释重负的松气，看到了那眼中毫不掩饰的骄傲、欣慰，与……心疼。
然后，他看到了朱浪对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没有夸张的欢呼，没有虚伪的恭维，只有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心、温暖而坚定的笑意，以及，一个重重的、带着无比认可与鼓励的点头。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站在朱浪身边不远处的秦雪。
秦雪也正看着他，淡漠的眼眸依旧清冷，但同样，对他微微地，点零头。
那点头的幅度极，却带着一种同辈顶尖强者之间的、无需言的认可与……一丝几不可查的、属于“同伴”的关牵
看着朱滥笑容与点头，看着秦雪那清冷却真诚的认可。
皎玉墨那一直紧绷如弓弦、充斥着惨烈战意与不屈意志的脸上，那紧抿的、沾着血迹的唇角，忽然，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一个很淡、很淡，甚至因为伤势和疲惫而显得有些模糊的弧度。
但确实，是一个笑容。
如同乌云密布的空，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洒下一缕金色的阳光。
如同历经血火鏖战、伤痕累累的绝世宝剑，在尘埃落定后，悄然映出的一抹清辉。
短暂，却真实。
好看得……令人心折。
随即，那笑容便如同昙花一现，迅速消散。
皎玉墨再次恢复了那副清冷平静的模样，只是眼中的火焰，已然化作了深潭般的沉静。
他对着裁判和四方观众，微微抱拳，然后，在两名早已等候在旁的兮淋宗执事弟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战台。
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无数道目光，如同朝圣般，追随着他的身影。
朱浪看着皎玉墨被搀扶着走向疗伤区域，心中那抹心疼再次泛起，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踏实与温暖。
有这样的师弟在，前路再难，似乎也并非不可逾越。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秦雪，又看了看不远处激动不已的李寻等人，最后，目光扫过阴影中那沉默的盛云。
大家都在。
都在这“人多热闹”、却又残酷真实的盛会中，努力着，绽放着，也……互相支撑着。
这感觉，真好。
“走，去看看玉墨的伤势。” 朱浪对众人道，率先朝着皎玉墨离开的方向走去。
秦雪默默跟上。
李寻等人也连忙擦去眼角的湿意，快步跟上。
盛云依旧无声地缀在最后，幽紫色的眼眸扫过战台上那一片狼藉，又看向前方那群饶背影，眼中那永恒的冰冷深处，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甲字战台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但“真龙”皎玉墨与“凶兽”殷烈这一战的惨烈与辉煌，必将如同烙印，深深刻入所有见证者的记忆之中，成为本届盛会，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四宗弟子间口耳相传的传奇。
而混合擂台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更加残酷、更加未知的战斗，还在等待着这些年轻的英杰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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