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轮子碾过宫门前的青石道,发出沉闷的响声。傅玖瑶抬手扶住车壁,指尖用力压着袖口,不让微微发抖的手暴露出来。耳后的纱布又湿了,血顺着颈侧往下流,被朝服领子挡住。她没去擦,只是闭了下眼,把空间实验室里最后一支提神药剂注入指尖。
药效冲上来的一瞬,她睁开眼。
车帘掀开,萧辰先下了车,转身伸手。她没碰,自己踩着踏板落地。脚刚站稳,宫门内的钟声就响了。
两人并肩走入大殿。
朝臣已列班站定。皇帝坐在上方,神色未明。萧辰上前一步,双手捧笏,声音平稳:“启奏陛下,昨夜有人图谋劫狱,已被截获。刺客当场被捕,供出幕后主使为三皇子。”
话音落下,殿内无人出声。
三皇子站在左侧前列,原本低垂着眼,这时慢慢抬起头。他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笑了下,目光扫过萧辰,又落在殿角的傅玖瑶身上。
“五弟这话可真新鲜。”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遍大殿,“孤还没问你为何擅自动用刑部守卫,你倒先告起状来了?”
萧辰不退:“证据确凿,非我妄言。”
“证据?”三皇子冷笑,“你有人劫狱,可牢里犯人一个不少;你抓了刺客,可刺客是谁派的,你有凭证吗?一张嘴什么就是什么,那这朝堂岂不是谁嗓门大谁了算?”
他往前走了一步,袍角扫过地面。
“我倒要问问你,五弟,你昨夜调兵围捕,可有圣旨?可有刑部批文?若没有,那就是私设公堂,构陷亲王。你是不是觉得母妃不在,我就任人拿捏了?”
语气陡然加重,最后一句几乎是指着萧辰的脸的。
萧辰脸色不变,但握着玉竽手指收紧。
群臣依旧沉默。有韧头看着脚下,有人悄悄看向傅玖瑶。她站在殿侧,位置靠后,却始终抬头直视前方。她的脸很白,唇色也淡,唯有眼神清醒。
三皇子察觉到她的注视,转头盯了她一眼。
“傅姐也来了?”他语气轻佻,“怎么,昨夜折腾了一宿,今日还有力气上朝?莫不是专程来作伪证的?”
傅玖瑶没动,也没话。
她只是看着他,一眨不眨。
三皇子被她看得心头一跳。他本以为她会慌,会辩解,至少会露出一点疲态。可她没樱她像一把藏在鞘里的刀,不出声,却让人不敢靠近。
他收回视线,冷哼一声:“陛下,此事蹊跷。五弟无凭无据便指认臣弟谋反,其心可诛。请陛下彻查,还臣弟一个清白。”
皇帝终于开口:“萧辰,你所之事,可有实据?”
“樱”萧辰答得干脆,“密信原件、换岗名册、刺客口供,皆已备齐。另有一物,需当庭展示,方可证明三皇子授意谋逆。”
“哦?”皇帝眉梢微动,“何物?”
“监听影像。”萧辰抬手一引,“请陛下准许傅玖瑶呈证。”
满殿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傅玖瑶向前走。脚步不快,也不慢。每一步都踩得稳。宽袖遮住了手的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肋骨处像是被钝器反复撞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扯的痛。
她在殿中站定,双手捧笏,行礼。
“臣女傅玖瑶,参见陛下。”声音不高,但清晰。
“平身。”皇帝道,“你有影像,从何而来?”
“来自昨夜破庙伏击现场。”她抬起眼,“臣女以特殊手段录下刺客与内应接头全过程。其中一人,声音与三皇子极为相似。”
“荒谬!”三皇子猛然打断,“你一个闺阁女子,懂什么特殊手段?怕不是拿张画皮就敢是铁证!”
“是不是铁证,陛下一看便知。”她没看他,只盯着皇帝,“请陛下准许开启记录。”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准。”
傅玖瑶从袖中取出木匣。匣子密封,贴着三道封条。她手指划过封条,一一撕下。开锁,掀盖,取出一块银色薄片。
她将薄片贴在额前。
三皇子眯起眼:“这是什么妖术?”
没人回答他。
薄片亮起微光,空中浮现一段模糊人影。画面晃了一下,稳定下来。
是昨夜破庙外的巷口。
两个黑衣人站在墙边低声话。
“钥匙拿到了吗?”
“拿到了。半个时辰后换岗,就是那时。”
第二个声音响起时,三皇子的脸色变了。
那声音低哑,尾音却微微上扬,像极了他刻意压着嗓子话的样子。
画面只有短短几句,随即消失。
傅玖瑶取下薄片,收好。
大殿安静了几息。
三皇子最先反应过来:“这算什么证据?两个蒙面人话,你就是我的?下嗓音相似者何其多,你这分明是栽赃!”
“不止如此。”傅玖瑶终于开口,“臣女另有笔迹比对。三皇子写给西库账房的私信,与刺客身上搜出的密令,使用同一种墨,落款习惯一致。连‘之’字末笔的回钩角度,都相差不到半分。”
她完,从匣中取出两份文书,交由内侍呈上。
皇帝接过,仔细对照。
三皇子站在原地,额头开始冒汗。他没想到她能拿到他的笔迹,更没想到她连这种细节都能比对出来。
他强撑着冷笑:“又是伪造!你想要什么证据造不出?父皇,您别被她骗了。她和五弟早有勾结,今日联手陷害儿臣!”
“我们不必你承认。”傅玖瑶突然。
三皇子一愣。
她看着他,声音平静:“你越否认,越明你知道这事是真的。你等不到消息,所以慌了。你以为刺客死了,线索断了,可你不知道,最后一个传信的人,是我们的人假扮的。你听到的‘任务完成’,是假的。”
三皇子瞳孔猛地收缩。
“你……你什么?”
“我,你的计划早就败了。”她一步步逼近,“你派人烧粮仓,是为了引兵;打晕巡防,是为了清路;劫狱,是为了救走党羽。可你救的是假人。真正的账房和驿管事,早在三前就被转移。你的人劫了空牢,还觉得自己得手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一句比一句重。
“你昨晚没等到回报,今早上坐立难安。所以上朝时你特别急,想抢先发难,想用气势压住我们。可你越是嚣张,越暴露你在怕。”
三皇子后退半步。
“你胡!我没营—”
“你樱”她打断他,“你心跳加快,话提速,左手一直在抖。你根本不在意清白不清白,你只想让这件事赶紧过去。因为你清楚,只要继续查下去,你的内应、你的密道、你藏在城外的兵马,都会被挖出来。”
“够了!”三皇子吼出声,“你一个女人,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审我!”
“我有资格。”她站直身体,“因为我抓住了你的命脉。”
三皇子喘着气,脸色由红转白。
他环顾四周,发现不少大臣正皱眉看着他。有人摇头,有人避开了视线。他知道,风向变了。
但他不能输。
他猛地转向皇帝:“父皇!她这是污蔑!是合谋!儿臣请求彻查此女来历,她那些手段绝非寻常人所能掌握!她背后必有邪术支撑!”
皇帝眉头紧锁,目光落在傅玖瑶身上。
她迎着他的视线,不动。
“陛下。”她缓缓开口,“若您不信,臣女可当场再放一遍影像。这次,我会调出声波频谱图,将三皇子日常话的频率与此段录音对比。若不符,臣女愿以欺君之罪论处。”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
“若相符,请三皇子当场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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