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沙盘上，井台边的标记泛着微光。傅玖瑶的手指还搭在桌沿，指尖微微发抖，但她没有移开视线。
萧辰站在她身侧，手里握着那枚铜片，感受到它有些发烫。他没话，只是把命令一条条写下来，盖上印信，交给门外候着的亲卫。
“东巷瓦檐设两人，西巷留空，埋绊索和烟雾弹。”他念一句，笔尖划过纸面，“河面布感应丝线，守灯台一人，轮值不得换。”
亲卫接过令笺，低头退出。脚步声远去后，屋里只剩两人呼吸声。
傅玖瑶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看向沙盘角落。那里有一处土堆，代表破庙后墙的塌角。她记得探子回报，昨晚有人从那里翻进出入。
“他们不会只走陆路。”她，“若察觉前路有异，必会改道水路。”
萧辰抬眼：“你早就在河底布了线？”
“三前。”她声音低了些，“用的是空间实验室的感应丝，细如蛛丝，沾水不沉。只要有人泅渡，灯台就会震动。”
他点头，立刻补令：“加派一人协守灯台，双人轮替，确保不断岗。”
命令传下后，他转头看她。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她一只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轻轻按住太阳穴。
“你该歇一会儿。”他。
“不能歇。”她摇头，“现在每一步都连着下一步，错一环，全盘都会断。”
他没再劝，只把椅子往前拖了些，让她靠得近一点。她没坐，但身子稍微偏了半步，肩膀几乎挨到椅背。
外门又传来轻叩声。亲卫进来，递上一张折叠的纸图。
“城南地形图，两队探子刚绘完送回。”
萧辰接过展开，铺在案上。图上标注清晰：三条街口宽度、巷道转折、屋顶坡度、井台位置，连河边停船的痕迹都画了出来。
傅玖瑶俯身看图，目光落在东厢一处炊烟标记上。
“这里。”她指尖点下去，“昨夜两次冒烟，一次在戌时，一次在子时初。不是过路人，是接应的人在做饭。”
萧辰盯着那点：“明他们已经联系上了账房？”
“不一定。”她缓缓摇头，“可能是单向传递消息。接应的人不知里面是谁，只负责定时出现，留下信号。”
“那我们怎么抓人？”
“等他们第三次冒烟。”她，“时间越准，越明有约定。只要他们再动一次，就能锁死路线。”
萧辰提笔，在图上圈出四个伏击点：“东巷出口、西巷拐角、河岸浅滩、庙后塌墙。四点围控，不留死角。”
“好。”她应了一声，忽然抬手解开袖口内衬，取出一个瓷瓶。瓶身透明，里面装着几粒黑色药丸。
“这是提神丹。”她倒出一粒放在掌心，“我试过三次，能撑两个时辰不睡，但心跳会快。”
萧辰皱眉：“副作用？”
“会伤心脉。”她，“但现在顾不上了。”
她仰头吞下药丸，把瓶子收好。动作很慢，像是怕自己一快就会晃倒。
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萧辰。
“监听虫卵可以启动了。”她，“等探子确认井台周围无巡逻变动，就放信号。”
萧辰点头，将铜片取出，放在手心摩挲了一下。
“我会盯紧。”他，“一旦有动静，立刻唤醒。”
话音刚落，外门再次响起三声轻叩。
亲卫进来禀报：“东角门确认，黑玉环凭证仍未取走。旧驿水面平静，无船只靠近。”
傅玖瑶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神沉了下来。
“他们还没动。”她，“要么是不信，要么是在等更大的破绽。”
萧辰冷笑一声：“那就给他们一个。”
“不校”她立刻反对，“我们现在任何异常调动，都会让他们警觉。必须保持原状，让他们觉得我们还在等。”
“那怎么办？”
“等城南第三次冒烟。”她重复一遍，“那是唯一能确定他们仍在联络的证据。只要出现，我们就知道网没破。”
萧辰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他走到沙盘前，重新检查每一处布置。手指划过东巷、西巷、河岸、塌墙，最后停在井台下方。
“这里是最关键的一环。”他，“虫卵一旦激活，必须听见对话内容。”
“我会控制范围。”她，“只聚焦井台三丈内，太远会耗神。”
“你能撑多久？”
“一刻钟。”她，“超过这个时间，神识会崩。”
他看着她，忽然问：“如果崩了，会怎样？”
她顿了一下，才回答：“可能会晕，也可能……暂时听不见声音。”
他眉头紧锁：“值得吗？”
“值得。”她答得很快，“只要能听见他们谁的名字，就能顺藤摸瓜，直接挖出主谋。”
屋里安静下来。
阳光移动了一寸，照到了她的手背上。那只手还在抖，但她没藏起来。
萧辰转身写下最后一道令：“所有传信改用密语竹签，禁飞鸟雀，封锁四角。任何人擅离岗位者，按军法处置。”
令笺交出去后，他回到案前，坐下，手按剑柄。
“都齐了。”他。
傅玖瑶点点头，依旧站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沙盘南侧，像是要把那块地方刻进脑子里。
外面光大亮，街上有了行人声。但密室里像被隔开了一样，连风都不进来。
她忽然伸手，从发间抽出银簪，在铜片表面轻轻划了一下。
一道新痕叠加在旧痕上。
“记住这个位置。”她，“等探子回报第三次冒烟的时间，就在这里启动。”
萧辰接过铜片，放进胸前暗袋。他的手贴着那里停了几秒，像是要确认它真的在。
“我会亲自守这一环。”他。
她没话，只是轻轻点零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像一根拉到极限的弦。
亲卫又一次进来，低声禀报：“城南探子回报，破庙东厢……刚刚又冒烟了。”
傅玖瑶猛地抬头。
“什么时候？”
“子时初，和上次一样。”
她眼神变了，瞬间变得锐利。
“他们定了。”她，“今晚子时，一定会有人来接头。”
萧辰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布防再查一遍。”他，“我要确保每一个人都在位。”
命令迅速传下。亲卫来回穿梭，脚步轻而快，没人多一句话。
傅玖瑶扶着桌沿，慢慢走到沙盘前。她的手伸向井台标记，却没有碰。
“等烟散了。”她，“再过半个时辰，启动虫卵。”
萧辰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呼吸比刚才急了些。
“药丸开始起效了？”他问。
“嗯。”她点头，“心跳有点快。”
他想什么，但她抬起手，打断了他。
“别劝。”她，“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闭了嘴，只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道影子。
外面阳光移到了沙盘中央。整个南城区都被照亮，仿佛一场无声的审判即将开始。
傅玖瑶盯着那片光，手指慢慢收紧。
“我们等了这么久。”她，“终于等到这一。”
萧辰看着她侧脸，忽然开口：“如果今晚之后，你还想走，我不会再拦你。”
屋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亲卫低声禀报：“所有伏击点确认到位。监听组 ready。”
傅玖瑶深吸一口气，抬手将银簪重新插回发间。
“去吧。”她，“告诉他们，箭已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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