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官、二品大员李默被锦衣卫当夜锁拿下诏狱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京城官场！无数府邸的灯火彻夜未熄，人人惊骇莫名。
李默是谁？执掌下官员铨选的吏部尚书！清流领袖！他前几日还在慷慨激昂地痛斥严党，引经据典暗讽皇帝昏聩，怎么转眼间就成了阶下囚？
严世蕃和赵文华的弹劾奏章大家不是没看过，那诽谤朝廷的罪名听着吓人，但在这朝堂上，谁还没被弹劾过？只要不是谋逆大罪，通常不过是留中不发，最多也就罚俸申饬了事。
撑死也就一顿庭杖，留下个犯言直谏，名垂青史的美名。
像李默这样位高权重的重臣，竟因几句牢骚就被直接下诏狱？大臣似乎太久没有见到皇帝，忘记了坐在上面的是嘉靖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人都在猜测：西苑到底发生了什么？严党的势力竟已恐怖如斯？还是……圣心已决，要对清流动手了？
严府，听雨楼中，严世蕃正与赵文华对酌，商议着如何进一步给李默罗织罪名，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严忠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声音都变流：“老……老爷！赵大人！李默！李默被锦衣卫拿下！下……下诏狱了！”
“噗——！”
严世蕃一口热茶全喷在了对面赵文华的脸上，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吼道：“你什么？谁拿的？奉谁的旨？”
赵文华被喷了一脸茶水，也顾不得擦拭，同样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真下诏狱？这……这不可能吧？我们的奏章……威力有这么大？”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茫然和一丝……荒谬的狂喜。
严世蕃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不对啊？我们的折子只是弹劾他诽谤，白了就是骂战，按常理，圣上最多留中，顶多申饬几句，怎么就……直接下狱了？难道我严东楼笔锋如刀，字字诛心，连圣上都震动了？”
严世蕃越越觉得可能，一股老子原来这么牛逼的豪情油然而生！
赵文华连忙用袖子擦干脸，谄媚地凑上前，激动道：“东楼兄那篇弹劾，字字珠玑，直指李默老贼肺腑，将其悖逆狂悖之态揭露无遗！陛下圣明烛照，洞察奸邪，故雷霆震怒，将此獠一举拿下！”
赵文华奸笑一声，马屁拍的震响：“阁老文采风流，笔力千钧，真乃国之柱石，奸佞克星啊！”
严世蕃被捧得飘飘然，捋着短须，故作深沉地点头：“嗯，文华兄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看来圣上终究是明白人，知道谁是忠，谁是奸！李默这老匹夫，咎由自取！”
严世蕃心中那点疑虑被巨大的成就感冲散了，毕竟严世蕃以前是有战绩的，杨继盛就败于严世蕃之手，如今连吏部尚书都倒了，满朝文武谁还能一战？
俩人开始盘算如何趁热打铁，彻底将李默搞死。
当次辅李本接到消息时，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李本被消息吓的脸色惨白如纸，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李默的下场，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脚。“完了……下一个……怕就是我了。”李本瘫坐在太师椅上，思虑着要不赶紧告老还乡，回家看星星算了，“圣上搞什么平衡，让自己去对付严嵩，太可怕了。”
李本虽与李默非同一党，但同为清流，又都是在不同程度上代表着江南某些势力的利益！
李默因为诽谤和阻碍开海被下诏狱，在李本看来就是因为严邵庆在东南的动作，李默是为开海前奏而倒台。
那他李本呢？阻挠胡宗宪、阻挠严党在东南布局的痕迹还少吗？
严党这是要赶尽杀绝？还是圣上借严党之手，要彻底清洗朝堂，为东南那盘大棋扫清障碍？李本猛地想起白日里见到的严邵庆那份奏疏！那份要动江南卫所屯田、要发卖官田、要搞什么助捐的奏疏！
李默的倒台，会不会就是圣上对江南势力发出的最严厉警告？谁敢阻碍严邵庆在江南搞钱，谁就是下一个李默？
这个念头让李本不寒而栗。什么清流风骨，什么门户私计，在绝对的力量和皇权的碾压面前，都是笑话！严嵩父子孙三人圣眷正隆，严邵庆在东南更是简在帝心，深得圣上期许……
装聋作哑怕是不行了额，在这样下去恐怕就不是丢官，而是丢命了！不行，这一刻李本升华了，斗不过严嵩，斗不过严党，那就加入严党吧！
“备轿！快！去严阁老府上！”
李本再无半分犹豫，再无半分的腼腆。什么次辅的体面，什么清流的清高，此刻都顾不上了。打不过，就加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必须连夜向严嵩表明心迹，彻底倒向严党，或许还能保住身家性命和一丝体面。
元辅…从此以后，你严阁老指东，我李本绝不往西！只求一条活路！
李本迅速写好一份措辞极其谦卑、表示唯元辅马首是瞻的密信，紧紧攥在手中，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pS: 这个次辅李本，刚查了一下资料，然后又发现有些资料他叫吕本，我破防了！大家知道是同一个人就可以了！)
翌日，万寿宫外。
晨曦微露，宫门将开未开。内阁首辅严嵩、次辅李本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神色憔悴中带着谦恭、阁员徐阶，以及被特意传唤的兵部尚书杨博、户部尚书贾应春，几乎前后脚抵达宫门外候旨。
气氛肃穆而微妙，李本则刻意落后严嵩半步，姿态放得极低，全然不见往日次辅的矜持。杨博和贾应春交换着眼神，心中都在猜测今日所为何事，李默下狱的阴影还笼罩在众人心头。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三位身着蟒袍玉带、气度威严的勋贵重臣，定国公徐延德、英国公张溶、成国公朱希忠，竟也联袂而来，在宫门外站定。
三位国公的出现，让本就凝重的气氛瞬间又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勋贵集团，这个与国同休、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竟也罕见地被卷入了这场清晨的召见！
所有饶目光都似有似无地扫过严嵩，最后又都望向那紧闭的万寿宫门，所有饶心都悬了起来，等待着西苑那位道君皇帝揭开今日的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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