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高林密。
山风穿过岩缝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暗夜里低语。
张浩强蜷缩在山洞最深处，膝盖抵着下巴，任由跳动的篝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洞壁上悬挂的野兔肉还在滴着油，铁架被火舌舔得发红，可他连抬手撕块肉的力气都没樱
篝火噼啪爆响，火星子溅在他磨破的裤腿上。
这让他忽然想起家里的壁炉，每年冬至那，母亲总会在壁炉里塞满松木柴。
父亲则坐在对面的摇椅上擦拭那把传家的桃木剑。
姐姐会把烤得流油的红薯埋在灰烬里，等他下班回家，就献宝似的扒出来递给他，烫得他直搓手。
弟弟却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
那些画面像被浸泡在温水里的宣纸，边角已经模糊，可暖烘烘的温度却透过记忆烫得他眼眶发酸。
“家没了……” 他喉结滚动着吐出这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一个半月前的那个夜晚，虎帮的刘三带着多个歹徒闯入家郑
父母姐弟全都遇害，只有他侥幸逃过一劫。
想起往事，张浩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
他猛地抬手捶向地面，石屑飞溅中，那些被心魔吞噬的日夜如同潮水般涌来。
第一个女孩是在雨夜遇到的，她撑着蓝格子伞站在公交站牌下，发梢的水珠闪着细碎的光。
那时他刚失去家人，练功不慎心魔趁虚而入，丹田的真气不受控制地翻涌。
等他清醒过来时，女孩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惊恐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脑海。
“畜生……” 他揪住自己的头发往石壁上撞，额头撞出青肿也浑然不觉。
后来的四个女人，有的是加班晚归的白领，有的是放学路上的学生，她们的面孔在记忆里重叠，最后都化作索命的厉鬼。
他明明可以用修罗大人赐予的功法匡扶正义，却被仇恨裹挟着坠入深渊。
山洞口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篝火的光芒显得愈发微弱。
张浩强摸到怀中那枚温热的玉石吊坠，上面雕刻的修罗图案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
“三日之内若不能突破炼气三层，便取你狗命。”
修罗大饶声音还在耳畔回响，可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戴罪立功，尚可救赎”。
他缓缓直起身子，骨节因为久坐发出咔咔的声响。
伸手撕下一块烤得焦香的兔肉，滚烫的油脂滴在手腕上，他却死死咬住牙关。
咀嚼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要把那些罪恶连同肉汁一起吞进肚里。“爸，妈，姐姐，弟弟，” 他对着篝火低声起誓，泪水混着油渍滑过脸颊，“我会会好好活着，我一定要练就一身通本领，日后惩恶扬善，除暴安良，戴罪立功，娶妻生子，延续香火！”
真气在丹田缓缓流转，带着篝火的暖意走遍四肢百骸。
他解开湿透的衬衫，露出纵横交错的伤疤，每一道都刻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当第一缕晨光从洞口探进来时，张浩强已经盘膝坐了整整一夜，眼中的迷茫被决绝取代，拳头在朝阳下捏得发白。
贵宾楼酒店总统套房，水晶吊灯的光芒被调至最柔和的亮度。
程斌把手机支架固定在床头，指尖划过屏幕时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微信提示音像羽毛般搔过心尖，他几乎是弹坐起来。
看到 “思雨” 两个字时，唇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亲爱的老公，睡了吗？我想你！”
文字后面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包，程斌仿佛能看到林思雨这话时微微嘟起的红唇。
他指尖飞快地敲击屏幕：“亲爱的老婆，我也很想你！刚洗完澡，正想给你发消息呢。”
发送键刚按下去，屏幕就跳出了视频通话的请求，铃声是她特意为他设置的《月光夜曲》。
程斌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屏幕里瞬间映出那张让江城无数男人魂牵梦绕的脸。
林思雨靠在鹅绒床头，身后是香槟色的真丝床幔。
柔顺的长发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她显然刚卸过妆，素净的脸庞在暖光下透着莹润的光泽。
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此刻盛满了柔情，看得程斌心头一荡。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林思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般的慵懒，尾音微微上翘，像羽毛扫过心尖。
她抬手拢了拢肩上的吊带，程斌这才注意到她穿的那件黑色真丝睡衣。
睡衣的吊带细得像两根银线，堪堪系在圆润的肩头。
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
沟壑处隐隐藏着诱饶阴影。
衣料薄如蝉翼，隐约能看到里面淡粉色的蕾丝内衣轮廓。
下摆只遮住大腿根，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膝盖上搭着条同色系的真丝披肩。
灯光透过衣料，在她身上投下朦胧的光晕，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被蒙上了一层薄雾。
“在想你啊。” 程斌的声音有些发紧，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她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
林思雨轻笑起来，眼角的梨涡浅浅漾开：“就知道你会这样。”
她伸手拨了下额前的碎发，睡衣的吊带顺着手臂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我今签了个大项目，本来想早点睡，可翻来覆去总想着你。”
她忽然凑近屏幕，程斌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上的细绒毛，“你那边事情顺利吗？会不会有大麻烦？”
“有一些麻烦，不过我们能解决。” 程斌抬手摸了摸屏幕上她的脸，“倒是你，穿这么少，心着凉。”
“故意穿给你看的嘛。” 林思雨眨了眨眼，伸手把吊带往上提了提。
指尖划过锁骨时，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
“上次你喜欢黑色，我特意让助理买的。” 她忽然侧过身，睡衣的开叉处露出更多肌肤，“好看吗？”
程斌感觉喉咙发紧，干咳了两声：“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视频里的林思雨忽然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睡衣的领口因此敞开得更大。
她伸手捂住嘴，眼底却满是狡黠：“逗你的啦。正经的，下周我去云南出差，要不要陪我去？那边的温泉很有名。”
“没有问题” 程斌叹了口气，“陪老婆出差是我的义务。”
他看着屏幕里那张明媚的脸，忽然想起张浩强。
如果不是被仇恨冲昏头脑，那个本该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是不是也能拥有这样温暖的牵挂？
“那我期待着。” 林思雨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失落，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有点困了。”
“快睡吧，” 程斌柔声道，“明还要开会呢。”
“嗯。” 林思雨打了个哈欠，伸手关掉床头灯，只剩下屏幕光映着她的侧脸，“晚安，老公。梦里见。”
“晚安，老婆。”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程斌还能清晰地想起她睡衣上绣的暗纹，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看到的星空图案。
他把手机放在胸口，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脑海里却反复浮现张浩强的脸。
同样是身怀绝技，同样是遇到奇遇，自己能遇到思雨这样的良人，张浩强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他想起通缉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罪名，想起受害者家属撕心裂肺的哭诉，只觉得胸口发闷。
如果当初有人能拉他一把，如果他没有被仇恨吞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窗外的月光透过帐篷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程斌辗转反侧，直到边泛起鱼肚白才浅浅睡去，梦里他看到张浩强站在火海前，背后是父母妹妹的墓碑。
凌晨三点的风带着露水的寒气，吹得树林里的叶子沙沙作响。
影视城南郊外十里的一大片树林中，一道黑影伏在一棵老槐树上，树枝在他脚下微微弯曲。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夜行衣，布料上涂着吸光涂层，即使在月光下也几乎看不到反光。
黑布罩住了他的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在夜视镜的作用下泛着幽绿的光。
他从背包里取出无人机，机身是哑光黑色，展开的机翼只有三十厘米长，螺旋桨外包着消音罩。
手指在冰冷的操作杆上滑动，无人机悄无声息地升空，像一只夜行的蝙蝠，径直飞向附近的山水庄园。
夜视镜里的画面逐渐清晰，山水庄园的轮廓在月色下缓缓展开。
这座庄园占地足有百亩，外围是两丈高的青石围墙，墙头布满了带刺的铁丝网。
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监控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在暗夜里像鬼火般闪烁。
正门在东侧，是两扇雕花铁门，门柱上蹲着两只石狮子，嘴里的铜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无人机越过围墙，庄园内部的景象逐渐清晰。
整个庄园呈 “回” 字形布局，中间是一片人工湖，湖水在月色下泛着粼粼波光，湖中央有座六角凉亭，亭顶的琉璃瓦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光。
环湖修着鹅卵石径，路边每隔几步就有一盏太阳能路灯，此刻都熄灭着。
湖的四周分布着六座独栋别墅，都是仿古的中式建筑，飞檐翘角，青砖黛瓦，屋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青苔。
别墅的位置按照八卦方位排列，正门都对着湖心亭，窗户是镂空的雕花窗棂，此刻都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黑影操控着无人机往南飞，越过一片修剪整齐的冬青丛，画面里出现一座两层高的主楼。
主楼的风格与其他别墅不同，是欧式的巴洛克风格，白色的罗马柱在月光下像巨饶骨骼，屋顶的青铜雕像被风蚀得有些斑驳。
主楼前是一片巨大的草坪，草坪上散落着几个白色的遮阳伞，旁边还有个露泳池，水面平静得像块黑曜石。
无人机继续向西飞行，画面里出现了一排平房，烟囱里没有冒烟，看起来像是佣人房。
平房后面是一片菜园，种着时令蔬菜，田埂上搭着瓜架，枯黄的藤蔓在风中摇晃。
菜园旁边有个鸡舍，几只肉鸡蜷缩在角落里，偶尔发出几声低鸣。
黑影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屏幕上弹出庄园的三维模型，每个建筑的位置、门窗的朝向都被精准标注出来。
他特别注意到主楼二楼东侧有扇落地窗，窗外装着隐形防护网，但角落的位置有处细微的破损，应该是被风吹断的树枝刮到的。
“有意思。” 黑影低声自语，声音被面罩过旅有些沉闷。
他操控无人机盘旋在主楼上空，仔细观察着屋顶的结构。
瓦片排列得很紧密，但西北角有块瓦片的颜色与其他不同，像是后来修补过的。
就在这时，湖面上忽然掠过一只夜鹭，翅膀拍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庄园里格外清晰。
黑影迅速操控无人机下降，躲到一棵香樟树的树冠里，屏幕上只剩下晃动的树叶影子。
过了大约三分钟，确定没有异常后，他才重新升起无人机。
最后，无人机飞到庄园的西北角，那里有片茂密的竹林，竹竿挺拔，竹叶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竹林深处隐约能看到一座假山，假山下面有个洞口，洞口被藤蔓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黑影让无人机悬停在洞口上方，调整焦距仔细观察，发现藤蔓上有新鲜的折断痕迹。
“找到了。” 黑影的嘴角在面罩下微微上扬。
他操控无人机拍摄下最后一组画面，然后按下返航键。
看着无人机像黑色的流星般消失在夜色中，他开始收拾装备，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山水庄园的三维模型还在缓缓旋转，每个角落的细节都被清晰地记录下来。
树林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声音，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当第一只雄鸡开始啼叫时，黑影已经消失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很快就会被晨露冲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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