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秋日的阳光正好，透过疏朗的云层洒在江城通往双溪镇的公路上。
高气爽，偶有微风拂过，卷起路边几片金黄的落叶，带着几分惬意。
程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打着节拍，嘴角噙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就在半时前，他接到了师父无尘的电话，得知师父竟带着师伯公和师叔公一同来了江城。
而且国主李元昊夫妇与八方巡察组组长李国强先生此刻都在林府做客。
他既想让父母见见这些身份尊贵的客人，共享这份荣光，又隐隐担心老家的父母的安全。
所以他便匆匆开上未婚妻林思雨那辆线条流畅的宝马车，朝着桃花村的方向疾驰。
引擎发出平稳的低吼，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五十分钟的车程转瞬即逝，熟悉的村口轮廓渐渐清晰。
程斌将车稳稳停在老槐树下，拉开车门时，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整理了下衣襟，正准备往家走，就见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村支书程钢的老婆刘翠花。
她手里提着个竹编菜篮，篮子里衬着块蓝布，边角已经洗得发白。
“哟，这不是斌吗？今儿怎么有空回村了？”刘翠花老远就认出了他，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嗓门也亮堂。
程斌笑着应道：“婶子，我回来有点事。您这是去要地里摘菜？”
“可不是嘛，地里的青菜刚冒头，新鲜着呢。”刘翠花着，脚步却没停，几步走到程斌跟前。
她忽然眼珠一转，往四周扫了扫，然后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和担忧，“斌啊，有个事儿我得跟你声。”
“刚才我从你家那边路过，瞧见你大舅、舅，还有你姑三家人，浩浩荡荡往你家去了。”
程斌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几分，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顺着脊椎往上窜。
他皱了皱眉，追问道：“婶子，他们……来了多少人？”
刘翠花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带着点不屑道：“估摸着得有十多号人！你大舅家那俩半大孩子，舅家的子，连你姑家刚上初中的闺女都跟来了，乌泱泱一群。”
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平时跟你家八竿子打不着，一年到头见不着一回面，这回准是听到啥风声了。”
“知道你成了林首富家的女婿。这些人啊，准是闻着味儿来讨好处的！”
程斌心里明镜似的，刘翠花的话一点不假。
这些亲戚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年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他们躲得比谁都远。
如今听自己攀了高枝，倒是来得比谁都快。
他攥了攥拳头，指尖微微泛白，急着回家看看父母的状况，便匆匆道：“婶子，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得赶紧回去了。”
“哎，你别急，听我多一句。”刘翠花拉住他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真切的叮嘱，“斌啊，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家里条件好了，但这些亲戚你可得防着点。”
“他们这群人，一个个精着呢，保不齐就要狮子大开口，到时候你要是抹不开面子，准得吃大亏！”
程斌点头道：“婶子，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话落，他再没耽搁，迈开步子就往家的方向赶。
脚下的路还是那条走了二十多年的土路，此刻却觉得格外漫长。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既着急又添了几分沉甸甸的烦躁。
他几乎能想象到家里此刻的景象，那些亲戚唾沫横飞的模样，还有父母可能露出的为难神色。
程斌的脚步迈得又快又沉，不过两分钟，熟悉的砖瓦房就出现在眼前。
还没等他推开那扇刷着红漆的木门，屋里就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有男饶高谈阔论，有女饶尖声笑，还有孩子追逐打闹的尖剑
混在一起像锅煮沸的粥，隔着门板都透着一股让人头皮发紧的喧嚣。
他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心里那点烦躁更甚，伸手猛地推开木门。
“吱呀”一声响，屋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
客厅里果然坐得满满当当。
靠墙的旧沙发上，大舅马建军跷着二郎腿，正唾沫横飞地着什么。
看到程斌进来，他下意识把腿放了下来，眼神在程斌身上那身剪裁合体的阿玛尼西装上溜了一圈。
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这牌子他在电视上见过，据一套能抵他大半年工资，心里又酸又痒：“这子果然发了，穿得比城里老板还阔气！”
旁边的大舅妈王秀莲正往嘴里塞着颗葡萄，瞥见程斌的穿着，眼睛瞬间亮了。
手里的葡萄皮都忘了扔，心里打起了算盘：“都这外甥成了首富女婿，看来是真的！”
“这衣服，这气度，可比以前在村里时强百倍，今啥也得捞点好处，给我家儿子换辆新车！”
对面的舅马建民倒是显得“稳重”些，手里端着茶杯慢悠悠抿着。
眼神却在程斌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手表上停了几秒，心里冷哼一声：“装什么装？要不是娶了个好媳妇，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村里刨地？”
“现在发达了，看待会儿怎么开口让他帮衬我那店扩张扩张。”
舅妈李梅则直接站起身，脸上堆着过度热情的笑，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心里盘算着自家闺女的学费：“斌现在出息了，我家丽丽明年上大学，学费肯定不低，正好让他给包了，都是亲戚，他总不能不给面子。”
角落里，表哥马磊正低头刷着手机，闻言抬头瞥了程斌一眼。
看到他脚上那双限量版运动鞋，嘴角撇了撇——那鞋是他念叨了半年都没舍得买的款，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火气：“不就是娶了个有钱老婆吗？神气什么？等会儿看我怎么让他出血。”
两个表弟马明、马亮正抢着桌上的进口水果。
看到程斌进来，手里的动作停了，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马亮心里想着：“哥现在是大老板了吧？我那破电脑早该换了，让他给我买台最高配的！”
马明则琢磨着：“听林首富家的公司可大了，能不能让哥给我安排个清闲又赚钱的活儿？”
两个表妹陈雪、陈燕坐在马扎上，偷偷打量着程斌的衣服和手表。
陈雪咬着嘴唇，心里羡慕得不行：“斌哥这身行头肯定很贵，回头让他给我买个新包呗，同学们都有呢。”
陈燕则想着：“要是斌哥能帮我在城里找个好工作，就不用在村里待着了，多好。”
满屋子的人各怀心思，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打在程斌身上。
这让本就局促的程大庆和马桂香更显不安。
程大庆手里捏着个空茶杯，指节泛白。
看到儿子突然回来，脸上闪过一丝惊愕，结结巴巴地开口：“斌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马桂香也赶紧站起身，围裙都没来得及解，语气里带着点慌乱：“阿斌，你回来咋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给你准备点吃的。”
程斌没先回答父母，目光扫过满屋子的亲戚，最后落在父母紧绷的脸上，心里那股火气又窜高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扯出个算不上热络的笑：“爸妈，我回来接你们去城里，家里来客人了？”
一句话落下，屋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几秒。
随即又被舅马建民打破：“哎哟，斌这话的，啥客人啊，都是自家人！”
“我们这不听你出息了，特意来看看你爸妈嘛。”
话音刚落，满屋子的人又跟着附和起来，喧闹声比刚才更甚，只是那笑声里，多了几分刻意的讨好和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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