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王道士的声音带着哭腔，电流杂音把“东西要出来”几个字磨得尖锐刺耳，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板。刘禹心里咯噔一下，手电光下意识晃向头顶，能隐约听到泥土簌簌掉落的声音，混着上面隐约传来的惊呼，在通道里来回折射，分不清具体方位。
“李，上面是什么情况？”刘禹按住对讲机，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急促，“是黑影还是别的东西？”
“看不清！”李的声音喘着粗气，背景里传来符纸燃烧的噼啪声，“洞口突然冒黑烟，里面有东西在撞土壁，王道士贴了两张破秽符，暂时压下去了，但符纸烧得太快，估计撑不了五分钟！”
刘禹咬了咬牙，目光扫过石室中央的井。水面上的暗红薄膜又开始波动，只是这次波动得更剧烈，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水下搅动，气泡“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腥气浓得呛人。怀里的铜片还在发烫，红光忽明忽暗，像是在预警。
“你们先撑着！”刘禹快速做了决定，“我找到一块有问题的石砖，可能藏着镇物的线索，再给我三分钟，我看看能不能找到加固封印的办法！”
完他关掉对讲机，不再分心，蹲下身盯着那块刻着“井”字的石砖。字迹确实是被刻意磨过的，边缘还留着细的划痕，石砖与周围的条石衔接处，新灰的痕迹很明显，手指一捻就碎，带着潮湿的土腥味，显然是最近几才被人动过手脚。
他用桃木剑的剑柄轻轻敲击石砖，“空空”的回声比刚才更清晰，明里面确实是空的，而且空间不。刘禹屏住呼吸，指尖顺着石砖边缘摸索，突然摸到一个细微的凹槽，像是特意留的机关。他试着用指甲抠了抠，凹槽里卡着一点碎石，抠出来后，石砖竟然微微松动了。
“有门。”刘禹心里一喜，刚想用力把石砖撬开，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水响。
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正好照在井口。刚才退回去的黑影不知何时又浮了上来，这次不再是半米高的模糊轮廓，而是像被井水托着，硬生生拔高了一米多，黑雾翻涌得更凶，那些在黑雾里蠕动的细影子看得更清楚了——像是无数只半透明的虫子，密密麻麻地爬来爬去，偶尔露出一截惨白的肢体，又很快缩了回去。
没有眼睛的黑洞里，两点暗红的光变得更亮，直直地“盯”着刘禹，像是在愤怒，又像是在贪婪。石室里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的扭曲符号突然亮起淡淡的黑光，符号之间的细线也跟着发光，整个通道的符号仿佛都被激活了，形成一张巨大的黑网，把石室笼罩在其中，空气里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刘禹握紧桃木剑，铜片在掌心发烫，红光勉强抵挡住一部分阴气。他知道这东西是被上面的动静吸引了，封印松动加上外界的阴气刺激，它越来越不安分了。
“别过来！”刘禹低喝一声，顺手从背包里摸出一张破秽符，往前一甩。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红光，正好落在井栏上，“轰”的一声燃起火焰，沿着符号蔓延，把井口围了一圈。
黑影像是被火焰烫到，发出一阵无声的嘶鸣，黑雾剧烈翻滚，却不敢再靠近井栏。但这次它没有退回去，而是悬在水面上，黑雾不断往外扩散，渐渐遮住了半个石室，那些细的虫子似的影子，竟然从黑雾里爬了出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啃食什么。
刘禹心里发毛，这些虫子似的东西一看就邪性，要是被它们爬到身上，后果不堪设想。他没时间再犹豫，转身对着石砖用力一撬，“咔嚓”一声，石砖被撬了起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手电光往里一照，刘禹愣住了。
洞口不大，里面放着一个的木盒，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边缘发霉发黑，上面缠着几圈暗红色的绳子，绳子也快断了，只剩下几根细丝还连着。木盒旁边，散落着几块破碎的玉片，和他之前在井栏凹槽里看到的那块材质一样，上面都残留着淡淡的光泽，只是这些玉片碎得更厉害，最大的一块也只有指甲盖大。
“镇物果然在这里。”刘禹心里一沉，伸手把木盒拿了出来。木盒一入手就散了大半，只剩下底部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几行模糊的字迹，像是用朱砂写的，大部分已经褪色，只能勉强辨认出“玉分八块”、“镇其八脉”、“血祭破印”几个字。
“原来镇物是一块完整的玉，被分成了八块，分别镇压八个地方。”刘禹瞬间想明白了，“井栏上那一块是其中之一，被黑衣人掰断了，剩下的几块应该也被他拿走了，只留下这些碎渣。”
他捡起一块玉片，玉片冰凉刺骨，上面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阳气，显然是当年用来镇压邪祟的法器。可现在玉片破碎，阳气流失大半，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就在这时，头顶的震动突然变得剧烈起来，泥土和碎石不断从通道顶部掉落，砸在青石板上“噼里啪啦”响。对讲机里传来李的惊呼：“刘禹！快上来！符纸烧完了，洞口的黑烟越来越浓，有东西要爬出来了！”
刘禹抬头一看，通道里的符号黑光越来越亮，黑雾已经顺着通道往上蔓延，那些“沙沙”作响的虫子似的影子，竟然开始顺着墙壁往上爬，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诡异。
“该死！”刘禹暗骂一声，把木盒碎片和玉片塞进背包，转身就往通道口跑。他知道现在不能再耽搁了，上面的情况已经失控，再不走，恐怕连退路都没了。
通道里的阴气越来越重，黑雾已经弥漫到了膝盖处，冰冷刺骨，像是踩着冰水。那些虫子似的影子已经爬到了他的脚边，他只能一边跑一边用桃木剑往下劈，剑光闪过，虫子似的影子被劈成两半，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却源源不断地从后面涌来。
“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变成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像是井水在上涨。刘禹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井口的火焰已经熄灭，黑影彻底挣脱了束缚，黑雾翻涌着冲出井口，朝着通道口追来，两点暗红的光在黑雾里越来越亮，像是两盏鬼火。
“跑快点！”刘禹咬紧牙关，脚下不停，终于跑到了通道口下方，抓住了垂下来的登山绳。他刚想往上爬，突然感觉到脚下一凉，低头一看，一只惨白的手从黑雾里伸了出来，正好抓住了他的脚踝。
那只手没有皮肤，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见，指甲又黑又长，像是铁钩。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窜，刘禹只觉得腿麻了一半，像是被冻住了。
“去你妈的！”刘禹骂了一声，反手用桃木剑往下刺，剑尖正好扎在那只手上。“滋啦”一声，像是烙铁烫在肉上，那只手瞬间冒出黑烟，松开了他的脚踝，缩回了黑雾里。
他不敢停留，抓住绳子用力往上爬。通道里的黑雾已经追了上来，虫子似的影子爬满了绳子，他的手掌被爬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刘禹！我看到你了！”上面传来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刘禹抬头，看到洞口透出一点微弱的光，李正趴在洞口往下看，手里拿着一张符纸，准备随时扔下来。
“快拉我一把！”刘禹喊道，手臂已经开始发酸，黑雾里的黑影越来越近，那股腥腐味几乎要把他呛晕过去。
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上拉。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王道士的惊呼：“心后面！”
刘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黑雾里的黑影已经冲到了通道口，两点暗红的光死死地“盯”着他，黑雾里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朝着他抓来。
“破秽符！”刘禹大喊一声。
李反应很快，立刻把手里的符纸扔了下去。符纸在空中燃起红光，正好落在黑影的头上，“轰”的一声，火焰炸开，黑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嘶鸣，黑雾剧烈翻滚，暂时退了回去。
借着这个机会，李和上面的王道士一起用力，把刘禹拉了上来。
刚一出洞口，刘禹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脚踝，手掌上布满了细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脚踝处有一个乌黑的手印，像是被冻伤了一样，又麻又疼。
“你没事吧？”李蹲下身，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没事。”刘禹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才缓过劲来。他抬头一看，院子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洞口的黑烟已经弥漫到了院子里，像是一团巨大的黑云，把半个院子都笼罩在其郑黑烟里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像是无数条黑影在里面翻滚，偶尔露出一截惨白的肢体，又很快缩回去。几个年轻的村民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王道士手里拿着桃木剑，站在黑烟前面，手里捏着几张符纸，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这些东西……是从地宫里跑出来的？”李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
“不是。”刘禹摇摇头，目光盯着黑烟，“地宫里的东西被我暂时逼回去了，但这些黑烟里的，是被血祭和阴气吸引来的孤魂野鬼，还有一部分是地宫封印松动后泄露出来的阴煞。”
他刚完，黑烟里突然冲出一个黑影，像是一个没有脚的人，飘在空中，朝着最近的一个村民扑去。那个村民吓得尖叫起来，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好！”王道士大喊一声，立刻把手里的符纸扔了过去。符纸在空中燃起红光，正好击中那个黑影，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消散了。
但这只是开始，更多的黑影从黑烟里冲了出来，像是饿狼扑食一样，朝着村民们扑去。院子里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李拿起对讲机，对着里面大喊：“赵队！你们到底到哪儿了？这里快控制不住了！”
“我们已经到山脚下了，还有十分钟！”对讲机里传来赵队急促的声音，“你们再坚持一下，我们带着装备马上就到！”
“十分钟？”李苦笑一声，“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刘禹挣扎着站起来，从背包里掏出铜片和剩下的破秽符，分给李和王道士：“省着点用，先保护好村民。这些孤魂野鬼被阴气滋养，普通的符纸只能暂时击退它们，杀不死。”
他把铜片握在手里，铜片的红光越来越亮，勉强驱散了周围的一部分阴气。他看向洞口的黑烟，心里明白，这些孤魂野鬼只是麻烦，真正的威胁还是地宫里的那个东西。刚才他在下面已经感觉到，那个黑影的力量越来越强，封印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一旦它真的从地宫里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道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暂时加固洞口的封印？”刘禹问。
王道士摇摇头，脸色凝重：“我手里的符纸都是普通的破秽符，对付这些孤魂野鬼还行，想要加固封印，需要专门的镇煞符，而且得有阵眼。刚才你在下面找到的玉片，是不是就是镇物？”
“是，但已经碎了，而且只找到了几块碎渣。”刘禹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玉片，“完整的玉被分成了八块，镇压八个地方，现在大部分都被黑衣人拿走了。”
“八块玉……”王道士皱起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好像听老一辈过，清风寺下面的封印，是用一块‘镇阴玉’镇压的，那块玉能聚阳驱阴，是生的法器。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玉碎了，分成了八块，分别埋在八个地方，形成一个八卦阵，才勉强维持住封印。”
“黑衣人拿走了大部分玉片，就是为了破坏八卦阵，让封印失效。”刘禹心里了然，“他在石洼村用聚阴玉佩血祭，是为了唤醒尸王，在这儿破坏封印，是为了放出地宫里的东西，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就在这时，洞口的黑烟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样。一股更浓的腥腐味弥漫开来，比地宫里的味道还要刺鼻。刘禹抬头一看，只见黑烟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正是他在石洼村老井里看到的那个黑影，只是这次它变得更大，黑雾更浓，两点暗红的光像是两盏灯笼，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是石洼村的那个东西！”李脸色煞白，“它怎么会在这里？”
“它是被地宫里的阴气吸引来的。”刘禹握紧了桃木剑，心里沉到了谷底，“两个邪祟聚在一起，事情麻烦了。”
那个巨大的黑影在黑烟里盘旋了一圈，像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然后猛地朝着洞口扑去，想要钻进地宫里。
“不能让它进去！”刘禹大喊一声，“一旦它和地宫里的东西汇合，封印就彻底没用了！”
他完，拿起一张破秽符，朝着黑影扔了过去。符纸在空中燃起红光，击中了黑影的身体，“滋啦”一声，黑影的黑雾被烧掉了一大片，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暂时退了回去。
但这只是暂时的，黑影很快又恢复过来，再次朝着洞口扑去。与此同时，地宫里的黑影也在撞击洞口的封印，黑雾从洞口不断往外冒，和外面的黑烟汇合在一起，院子里的阴气越来越重，村民们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像是被阴气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刘禹知道，他们撑不了多久了。他看了一眼李和王道士，两人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手里的符纸也所剩无几。而他自己，刚才在下面消耗了不少体力，手掌和脚踝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还有警笛声。李眼睛一亮，对着对讲机大喊：“赵队！我们在这儿！”
“来了！”对讲机里传来赵队的声音，“所有人做好准备，我们马上就到！”
刘禹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他知道，749局的支援来了，他们终于不用再孤军奋战了。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黑衣人还没找到，千年尸王还没唤醒，地宫里的东西还没被镇压，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铜片，铜片的红光依然明亮，像是在提醒他，这场与阴阳两界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沿着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走下去，直到找到所有的真相，消灭所有的邪祟。
洞口的黑影还在不断撞击封印，黑烟越来越浓，像是要把整个清风寺都吞噬掉。但远处的车灯越来越近，照亮了黑暗中的一点希望。刘禹握紧了桃木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接下来，该轮到我们反击了。”他低声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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