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总共在慕容府借住了半个月,期间非常安分,半点乱子都没有添,虽常常借用后厨,但做出来的各种美食也懂事地赠送了一些给主人家慕容风——那滋味太过勾人,连素来克制食欲、谨守体态的慕容风都破了例,连着嚼了许多蜜汁肉脯和烟熏肉干,以至于沈念离开后,他还被牙酸折腾了好几日。
沈念月出嫁那日,整个金陵城都沸腾了。不少张家平日难以攀附的高门子弟,暗地里都在怨怼张家“不懂事”,竟没给自家递上一张喜帖。
张家的宴席并不十分豪华,虽也倾尽全力摆了足足五十桌,却远不够应付涌来的宾客,甚至有不少人不请自来,捧着厚重贺礼,主人家实在不好驱离,只得对迟来的受邀宾客连连致歉,承诺日后再补宴席。
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这喜宴吃不吃根本无关紧要,真正的重头戏,是绝色美人沈念定会随堂姐沈念月出席,更要紧的是,新娘子沈念月婚前半月都住在慕容府,不定“金陵第一美人”慕容风也会赏光到场。
金陵的风俗向来特别:婚前男女大防森严,未婚女子出门必以轻纱覆面;可一旦成婚,便再无需遮掩。别处皆是新娘成婚当日以红布盖头,待洞房时由新郎揭开,金陵却恰恰相反——婚礼上,精心装扮的新娘会将一生中最美的模样大方展露,新娘越美,夫家越能引来旁人艳羡,有些美人出嫁时,夫家还会特意抬着花轿游街,让全城都艳羡新郎的艳福。
沈念月自然没有游街的想法,她甚至想再低调一些,因为不用想都能猜出来那日会有多么混乱——沈念作为宾客参宴,可没有佩戴面具的做法,他只需往宴席上一坐,怕是再没有一个宴客会多看自己一眼。思及此,她灵机一动,提议让堂弟坐到设在张府内的主桌上,给出的理由也十分硬挺:
“安安是我们沈家现任族长,完全有资格坐主桌,受我与夫君的拜礼。”
被一句“夫君”哄得晕头转向的张守礼,当即拍着胸脯应下,火速调整好了席位。
沈念月本以为万事妥帖,没成想还是出了意料之外的岔子——沈念虽顺利入了主桌,可金陵还有另一桩规矩:身负“金陵第一美人”头衔的慕容风,在城中地位极高,若赴宴,也须安排在最高规格的主桌,接受新人拜礼。
于是,两位绝色便这般同席、同桌,甚至邻座了。
那场面,着实壮观,却不是因双美相邻的绝景,而是张府外墙四周,竟密密麻麻围起了“人墙”,还有人冒险爬上台,伸长脖子往府内张望,那股“追美”的劲头,实在令人咋舌。
沈念月作为新娘出场时,虽也引了一阵骚动——毕竟张守礼能娶到这般美人,本就足以让人艳羡——可珠玉在前,宾客们只恨自己少长了几双眼睛,恨不得将主桌那两位的模样刻进心里。
混乱的爆发毫无征兆:张家那面本就不算坚固的围墙,竟被外头围观的人群生生推塌了。
万幸宴席已近尾声,林凌反应极快地抱起还想去查看伤者的沈念,足尖一点,以轻功带着他脱离人群;另一边,程浪也抱着慕容风,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折返慕容府。
经此一役,沈念之名,便与“金陵第一美人”慕容风并列,成了金陵人口中的又一绝色。
可自张府婚宴后,沈念便彻底没了踪迹。先前流传的那些沈念拓印美人图,因正主不再露面,渐渐无从辨认真假,质疑声四起,到最后,人们竟只当那是旁人臆想,渐渐将其淡忘。
世间美人本就如过江之鲫,年年都有新的面孔冒头。那之后,宣布与面具护卫结契,因而不再参与“美人评选”的慕容风,其绝色容颜也渐渐被人遗忘。即便当年有幸见证“双美并席”的人,日后再向旁人讲述那如梦似幻的场景,也难以让人信服。
“当年的慕容风,可是艳压金陵所有美人,连最敢争艳的花魁黄莺都被他压了三年风头。那样的绝色,竟还能有个少年沈念与他齐名,实在是……”
“怎么可能!这届的‘金陵第一美人’杨牧才是顶顶好看的,哪有人能比得过他?”一个年轻人大声反驳,语气笃定,且还得到许多饶赞同。
坐在一旁的张守义听着这话,只觉满心苦闷,端起酒杯便往嘴里灌。
他曾离那绝色美人沈念那样近,明明伸手便可及,却生生错过了,连叫他心动的桃花眼美人林凌,最后也不告而别,想来是受不了自己当初的摇摆不定,伤心远走了吧。
张守义重重叹了口气,再没心思和对面的姑娘继续相亲,只顾着自斟自饮,最后摸出银子压在桌案上,晃晃悠悠地起身离开。
那姑娘望着他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质问身旁的媒婆:“王媒婆!你怎会给我介绍这般无礼的男子?我生得如此出众,他竟半分惊艳都没有!莫不是他还想娶‘金陵第一美人’、也就是我哥哥杨牧?他配吗!”
王媒婆也是一肚子委屈,明明张守义素来钟爱美人,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动这位貌美的杨姑娘来相亲,没成想会是这般光景。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却大致清楚缘由——当年张守礼与沈念月的婚事,可算是她牵的线,喜宴那日,她作为媒人跟着新人进了张府,亲眼见到了“双美并席”的惊艳场面,更瞥见帘时坐在席间、眼神发直、近乎狂热地望着沈念的张守义。
那时她便隐隐觉得,这位张二公子,往后怕是很难遇到能让他再次惊艳的人了。
一声长叹,消散在喧闹的酒肆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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