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张守义前日解除禁闭,一出祠堂便拉着田追问选美的结果与沈公子的行踪。可田这几日都在府中与青书腻在一起,从未出门,哪里知晓外界动静?只知道沈公子的随从叶欢在七夕清晨便离开了张府,后来问了绿和守门仆役才知,连沈念月都被一辆豪华马车一同接走,西厢如今空空如也——两人连行李都一并带走,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张府居住。
张守义当即疯疯癫癫地跑出府去,不过半日却又兴冲冲地回来,立马吩咐田去慕容府门口守着,若见沈公子出门,立刻邀他回张府一聚。
何以沈公子竟住到慕容府去了?田将信将疑,但主子的命令不可违背,只好去慕容府附近蹲守,却意外发现竟不止他一人,尚有许多家仆也同样蹲守在转角处,田机灵地与他们打探消息,很快便将七夕那日发生的事宜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沈公子生得极美,虽戴着面具遮了眉眼,可那面具做得精巧,非但没折损他半分风姿,反倒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选美那日他站在二楼,楼下百姓看得不甚真切,倒没起多大骚动。谁知到了七夕夜游,街上人多拥挤,他被路人认出来,当场引发混乱,竟有人趁乱扯下了他的面具——”那仆役得绘声绘色,“虽我没亲眼见着,可当日有个画师恰巧在场,将他的模样画了下来。那画卖了高价,画师见有利可图,又刻了拓印,这几日满城都在传他的画像。我家公子也买了一幅,我远远瞧了一眼,那真是……美得没法。”
田听得咋舌,他连“金陵第一美人”慕容风的模样都不曾见过,更勿论想象比那还要美的容貌,别家仆役的任务不过是等沈公子出门便第一时间通知主子,守了几日都不见人影,而他的任务是邀请沈公子回张府做客,这差事显然难如登。
已经干等了三日,想来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得想个法子,田咬咬牙站了起来,在众多家仆的惊讶目光中,鼓起勇气上前敲响了慕容府的大门。
慕容府的大门开晾细缝,守门的童子只露出一只眼睛,高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田,甚至没有开口询问来意,便想将门关上。
“哥留步!”田急忙开口,“我是张府的仆役,来寻沈公子的随从叶欢。上回他借了我一罐贵重的脂膏,今日特来讨还!”
田并没有胡乱谎,七夕那日叶欢便离开了张府,后来青书再欲亲近时,他提出要用脂膏,却被青书支支吾吾告知,脂膏被叶欢借走观摩了,至今未还。如今正好借这个由头叫叶欢出来,既能讨回脂膏,也能顺带转达主子的邀请——哪怕被拒绝,好歹能有个准信回禀。
此时正值申时中,沈念正在房中午睡,无需叶欢伺候,他便在仆役房里看书——慕容府实在奢华,竟连下仆都有单独的房间。
他看书看得正入神,被忽然传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起身时不心撞到床头柜子,让上面堆堆叠叠的十几个罐子晃了晃——这几日他得空便炼制祛疤膏,反复练习直到手法纯熟才停下,如今攒了这么多,一时还不知该如何处理。
听了门童的传信,叶欢皱了皱眉,略一思忖便想通了前因后果:肯定是青书又信口胡诌。这人谎也就算了,还得自己帮忙圆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好想到自己这些无处可去的祛疤膏。
罢了,就算没有用作正途,好歹......好歹也是作用上了。
他红着脸取了两罐,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撕下笔记本的一页,飞快写下祛疤膏的配方。
仅此一次,下次可不许再找他要“祛疤膏”了!
叶欢攥着罐子和纸条,快步朝大门走去。
......
林凌安置好赤炎,便立刻离开了张府。虽心里想着孩儿正在午睡,不必急于一时,可毕竟十日未见,心中自是万分挂念,不知不觉便运起了轻功提速。行至半路,见前方拥挤难行,忍不住纵身跳上街边的围墙,脚步急切地往慕容府赶去。
快到慕容府时,林凌却发现围墙转角处蹲守着许多生面孔,看装束皆是仆役,且衣着样式各不相同,想来是来自不同的府邸。
看来这些金陵公子哥儿对沈念仍未死心,幸好慕容府的面具护卫程浪凶狠之名在外,能镇住场面。林凌跳下围墙,快步走到府门前,叩响了门环。
“......叶哥哥,你就帮我转告一声沈公子嘛!我不过是奉二公子之命上门邀请,都在门外等了三日了。你也是随从,想来能明白我的难处。”田揪着叶欢的袖子撒娇,虽然他知道这套不是人人都吃,可他也实在没有其它办法了。
叶欢被他缠得无法,只好妥协:“这会儿是真问不了,沈公子正在午睡。等他醒了,我帮你转告一声——但我可以提前跟你,他肯定会拒绝,你也不用在这儿等答复,直接回去禀告张二公子便是。”
目的达成,田笑嘻嘻地松开手,顺势摊开掌心朝上:“那你从青书那儿借走的脂膏,都观摩这么些日子了,该还回来了吧?要我,你直接厚着脸皮跟沈公子请教配方多好,拿着成品观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叶欢脸皮有些发红,师傅还不知道自己炼制的“祛疤膏”被人这般使用,可千万不能被他发现!念及此,他将手中的两罐膏药递过去,认真叮嘱:“膏药我多送你一罐,只是你千万记住,莫要在我师父面前提起你们用它、用它......”
“用它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叶欢吓得浑身一僵。他惊慌转身,便见消失多日的林凌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脸色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嘴里“这个”“那个”地来回轱辘转,半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田一头雾水地看看叶欢,又看看神色严肃、似是误会了什么的林凌,猛地一拍脑门。他心中焦急,想着若是不帮叶欢解释清楚,怕是叶欢会被主子猜忌,况且这罐子看着精致贵重,万一林公子误会叶欢偷窃可就糟了。心念及此,他也顾不上害羞了,连忙旋开罐盖递到林凌面前,急急解释:“林公子,这不过是些房事用的膏药,并非什么贵重之物,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叶哥哥......”
话未完,他的嘴便被叶欢死死捂住。
林凌惊讶得桃花眼都睁圆了些,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犹豫着问道:“沈念给的配方,房事用的......?”
叶欢哆嗦着松开手,脑子飞速运转,可越想越乱,到最后只觉得一阵眩晕,索性双眼一闭,视死如归地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沈公子并不知道他做的‘祛疤膏’被青书用作、用作......那种用途了。”我不会因此被师父逐出师门吧?叶欢悲哀地想着,瞥到田脸上宛如塌聊表情,又忍不住在心底为青书也默哀了一番。
林凌看了看叶欢那副慷慨赴死的表情,又看了看田手里的“祛疤膏”,再想起那日看着沈念认真细致地制作膏药的场景,忽地心念一动,问道:“好用吗?”
叶欢:“......”
田:“......”
......
喜欢阿呆阿呆请大家收藏:(m.86xiaoshuo.com)阿呆阿呆86小说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