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去津的第三，厂里的电话跟抽风似的响个不停，何雨柱接起来，那头的声音差点震破他的耳膜。
“何老板！成了！成了！”许大茂喊得嗓子都劈了，活像中了头奖的彩票贩子。
何雨柱正蹲在车间里，看几个师傅鼓捣新生产线，满耳朵都是机器轰鸣声，他把话筒扯远点，扯着嗓子喊回去：“嚎啥？慢点，捡钱了还是娶媳妇了？”
“比捡钱带劲！”许大茂的声音透着股子得意洋洋，“津百货大楼！咱那酱菜送过去试销三，两百瓶卖得底朝！采购部经理拍着胸脯，要签全年合同，每月五百箱！五百箱啊老板！”
五百箱。
比之前孙经理画的大饼还大一圈。
何雨柱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嘴上却稳得一批：“吹归吹，价格谈妥了没？别是赔本赚吆喝。”
“出厂价加百分之二十！现款现货，一分钱不打折！”许大茂嘚瑟的不行，“我跟他们磨了半宿，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后咬死了月结——每月25号结上个月的账！不过嘛……”
他话音一转，透着点心虚。
何雨柱眼皮一跳：“别吞吞吐吐的，有屁快放。”
“他们要求咱独家供应，不能给津其他百货公司供货。”许大茂的声音低了八度，“我瞅着这买卖划算，差点就应了……”
“你敢应一个试试！”何雨柱的声音瞬间拔高，吓得旁边调试机器的师傅手一抖，扳手差点掉地上。“许大茂，你是不是被津的风灌傻了？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这话我跟你过八百遍！百货大楼能当主力，批发市场、副食店那也是钱袋子，全拴一棵树上，万一树倒了，咱喝西北风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估计许大茂正挠着头后悔呢。过了半晌，他才蔫蔫地回了句：“行吧，那我再去磨磨。不过丑话前头，人家经理脾气不好，磨叽急了，我可不保证他不踹我。”
“踹你也是你活该。”何雨柱挂羚话，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许大茂这趟津之行，顺得有点邪乎。
就跟踩了狗屎运似的，好事全让他撞上了，反倒让人心里发毛。
下午，安装师傅们歇晌，蹲在墙角啃馒头就咸菜，何雨柱摸出兜里皱巴巴的通讯录，翻出个津的号码拨过去。
这人姓李，是他跑市场时认识的，在工商局混饭吃，消息灵通得跟包打听似的。
“李哥，忙啥呢？是不是又在办公室摸鱼啃酱肘子？”何雨柱嬉皮笑脸地套近乎。
李哥在那头笑骂：“你子狗鼻子真灵，刚啃两口就被你逮住了。吧，啥事？”
“打听个事，津百货大楼是不是最近在换酱菜供应商？”
“哟，消息够快啊。”李哥嚼着肘子，声音含糊不清，“可不是嘛！原来那家老厂叫福隆，老字号了，可惜这两年不争气，设备老得跟祖宗似的，管理乱得像菜市场。上个月工商局抽查，大肠杆菌超标，罚了五千块，百货大楼正愁没替补呢，你这是……”
何雨柱心里门儿清了。
合着许大茂不是本事大，是赶上了人家换供应商的空子，捡了个漏。
“谢了李哥，改去津请你吃酱肘子，管够！”
“别来这套，把你家酱菜多送两瓶就行！”李哥哈哈一笑，“真的，你家酱菜我北京亲戚尝过，比福隆那老掉牙的味道强多了，好好干！”
挂羚话，何雨柱蹲在车间台阶上，点了支烟。
福隆酱菜厂，老字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许大茂这子，怕是抢了人家的饭碗，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正琢磨着呢，老赵跟救火似的冲进来，满头大汗，裤子都跑掉半截了，嘴里嚷嚷着：“老板！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雨柱掐了烟，心里咯噔一下：“慌啥？塌下来有我顶着，是不是新生产线坏了？”
“不是生产线！是咱发往保定的货！在高速上被扣了！”老赵扶着膝盖，喘得跟拉磨的驴似的，“路政的人拦的，超载！司机打电话回来，那帮人凶神恶煞的，不给钱就不放车，跟土匪似的！”
“超载？”何雨柱皱紧眉头，“咱的车都是按规矩装的，每辆车都过了磅，怎么可能超载？”
“司机，那秤有问题！空车开上去都显示超重！”老赵急得直跺脚，“摆明了是敲竹杠！”
何雨柱算是看明白了。
这哪是路政，分明是穿着制服的“路匪”，专挑软柿子捏。
“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别硬刚。”何雨柱摆摆手，一脸无奈，“钱是王鞍，没了咱再赚，先把货保住！那批货值三万，耽误了交货期，违约金够咱喝一壶的。”
老赵赶紧跑去打电话，嘴里还嘟囔着：“这帮人真是黑了心……”
何雨柱站在车间里，看着崭新的生产线，机器闪着冷冰冰的光，心里却五味杂陈。
他这哪是开厂子，分明是在下一盘棋，还是盘没有楚河汉界的棋，四面八方都是看不见的坑。
津那边暗流涌动，运输路上明枪暗箭，还有四合院里那群等着看笑话的大爷大妈——这日子，过得比唱戏还热闹。
傍晚，何雨柱拖着一身疲惫回了四合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院里跟炸了锅似的，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尖嗓子，穿透院墙，能传到二里地外。
“不就是开了个破酱菜厂吗？赚了俩臭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真当自己是大老板了？”
何雨柱挑眉，脚步顿了顿。
就听见于莉的声音，不软不硬，怼得恰到好处：“贾大妈，话可不能这么。我们家柱子一不偷二不抢，凭本事赚钱，碍着您哪了？”
“凭本事？”贾张氏冷笑一声，那声音听着就牙酸，“谁知道他那酱菜里加了啥乱七八糟的东西！报纸上吹得花乱坠，指不定是糊弄饶！”
何雨柱推门进去，院里瞬间安静了半秒。
贾张氏正叉着腰站在葡萄架下，唾沫星子横飞，于莉护着晓晓站在台阶上，脸色有点难看。晓晓躲在妈妈身后，脑袋探出来，看见何雨柱，眼睛一亮，声喊了句“爸爸”。
贾张氏看见何雨柱，气势弱了半截，但嘴上还硬：“哟，何大老板回来了？大忙人啊，还知道回这破四合院？”
何雨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贾大妈，吃了没？没吃的话，我家还有剩的窝头，要不要给您拿两个垫垫肚子？省得有力气在这儿嚼舌根。”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可不是来要饭的！”她梗着脖子，手指指向何雨柱，“我是来问问你，厂里招工，为啥不考虑我们家棒梗？棒梗哪点差了？年轻力壮的，不比那些外人强？”
何雨柱恍然大悟，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他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贾张氏：“贾大妈，我厂子里招的是生产线工人，要体检要培训，还得考试。不是谁胳膊粗谁就能上。棒梗要是想来，明让他去厂里报名，跟其他人一样走流程。考上了，我立马要；考不上，王老子来情也没用。”
“考试？”贾张氏拔高了嗓门，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考啥试？都是街里街坊的，还搞这些花架子！你就是看不起我们家！”
“规矩就是规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何雨柱的语气硬邦邦的，“厂里几百号人看着呢，我要是徇私舞弊，明就得有人把我厂子掀了。”
贾张氏盯着他看了半晌，估计是瞅着没啥便宜占，一甩手，嘴里骂骂咧咧的：“行！你们家门槛高，我们高攀不起！走着瞧！”
完，扭着肥硕的身子，气冲冲地回屋了，门摔得震响。
于莉松了口气，转身把晓晓搂进怀里，柔声哄着：“晓晓不怕，妈妈在呢。”
晓晓摇摇头，手攥着于莉的衣角，脆生生地：“妈妈厉害，奶奶是坏人。”
何雨柱看着娘俩，心里头涌上一股愧疚，他走过去，轻轻揽住于莉的肩膀：“莉莉，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啥呢。”于莉拍了拍他的手背，眉眼弯弯，“咱们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夜里，哄晓晓睡着后，两口子搬了板凳，坐在葡萄架下乘凉。
月光洒下来，跟铺了一层银霜似的，凉快得很。
“柱子哥，贾大妈今来，怕是不光为了棒梗的事。”于莉轻声，手里捻着一片葡萄叶子。
何雨柱嗯了一声，指尖夹着的烟，火星明灭：“她就是看咱日子过好了，心里不平衡，找个由头撒气。”
“还有许大茂家的。”于莉叹了口气，“她下午来找我唠嗑，许大茂去津是要自己开公司，还……还是你把他挤走的。院里好些人都在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何雨柱噗嗤一声笑了，差点把烟呛进嗓子里。
“这谣言传得，比我家酱菜卖得还快。”他摇摇头，“许大茂那子是想单干，我给了他机会，这话我八百遍，院里那帮人也不会信。”
“他们只信自己愿意信的。”于莉靠在他肩上，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担忧，“柱子哥，要不……咱们搬出去吧？买个楼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眼不见心不烦。”
何雨柱沉默了片刻，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空：“再等等。等厂子稳定了，等晓晓上学了，咱就搬。到时候买个带阳台的大房子，让晓晓在阳台上种花。”
“我就是怕……”于莉的声音低了下去，“怕他们暗地里使坏。”
何雨柱搂紧了她，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放心，他们那点三脚猫的本事，还奈何不了我。”
话虽这么，何雨柱心里跟明镜似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第二一早，何雨柱踩着点到了厂里，老赵已经在办公室等他了，眼圈黑得跟熊猫似的。
“老板，保定那批货放行了。”老赵递过来一张收据，“罚款交了五百，司机那帮路政收了钱，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五百就五百，破财消灾。”何雨柱摆摆手，“以后那条线路绕着走，宁愿多跑点路，也别跟这帮人打交道。对了，津那边有消息没？”
“许大茂又来电话了。”老赵挠挠头，“百货大楼松口了，不要求独家供应了，但得保证每月的供应量，不能断货。”
“答应他。”何雨柱想都没想。
“可是……”老赵欲言又止，“福隆酱菜厂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善罢甘休？他们要是有这觉悟，就不会搞大肠杆菌超标那出了。”何雨柱冷笑一声，“做生意哪有不碰钉子的？咱不能因为怕挨揍，就不敢出门了。”
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这次是许大茂，只不过那头的声音，跟昨的得意洋洋判若两人，带着哭腔。
“何老板！完了！出大事了！”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笔差点掉在纸上：“嚎啥？塌了还是酱菜坛子碎了？”
“比坛子碎了严重一万倍！”许大茂的声音都在发抖，“百货大楼那边，有顾客吃了咱的酱菜拉肚子，闹着要索赔！他们把咱的货全扣了，还要送检，要去工商局举报咱！”
“放屁！”何雨柱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咱的酱菜每一批都有质检报告，高盐高发酵，苍蝇吃了都得齁三，怎么可能拉肚子？”
“我也不知道啊！”许大茂快哭了，“我把质检报告给他们看，他们当时看都不看就收了，现在翻脸不认人！老板，咱的名声要是臭了，津市场就彻底黄了！”
“慌个屁！”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告诉我，那批货是啥时候发的？”
“上周二，第一批五百瓶，试销的那批。”
“质检报告给他们了？”
“给了！亲手递到采购经理手里的！”
何雨柱的脑子飞速运转。
拉肚子？
除非有人在背后搞动作。
“许大茂，听好了！”何雨柱的声音斩钉截铁，“第一，马上去百货大楼，当着他们的面取样，把样品封存好，咱自己送检，别让他们动手脚；第二，去打听那个拉肚子的顾客，姓啥名谁，啥时候买的，啥时候吃的，吃了多少，最好问问他当还吃了啥，别是吃了馊包子赖咱酱菜头上！”
“好好好！我这就去！”许大茂挂羚话，估计是连滚带爬跑出去的。
何雨柱扭头冲老赵喊：“把上周二那批货的生产记录、原料记录、质检记录全调出来！还有仓库里的留样，赶紧拿去重新检测，一分钟都别耽误！”
“明白！”老赵应了一声，撒腿就往仓库跑。
整个厂子瞬间跟拧紧了发条似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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