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车!”
此时的赫伦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得可怕。所有居民都被严令待在家中,紧闭门窗,不得外出。巡逻队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是唯一的回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全城。
迪亚揉着惺忪的睡眼,狼耳朵困惑地抖动着:“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要去哪里?”三只刚从睡梦中被吉特摇醒,每在院中埋头训练的他们对外面骤变的局势一无所知。吉特没有多余的解释,用近乎粗暴但高效的方式将他们挨个抱起,塞进一辆早已准备好的带篷马车里。
“赫伦城很可能要出大事了。”吉特翻身跃上车夫位,语气急促而凝重,鞭子一甩,拉车的两匹雷兽立刻飞奔起来,车轮碾过空旷的石板路,发出隆隆的回响。
“仔细听我!我会把你们送到城后的页山上。上了山立刻找地方躲好!危机解除,如果我和城主没事,我们会来找你们。但如果明早上太阳升起时我们还没来……”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沉重,“你们就往北走,走得越远越好,去其他城市躲起来,永远别再回这里!”
完,他反手从怀里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制令牌,塞到迪安手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赤”字。“保管好这个!遇到帝国的军队或官员,都可以拿出来,他们会尽力帮助你们。但记住,除了……姓‘雷凯’的人,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要保密你们的身份和经历!”
迪安接过那冰凉的令牌,紧紧攥在手心,猫尾巴因紧张而绷直:“那你呢?你和城主大人?还有艾伯特医生……你们要去干什么?”
“我们有自己的使命。”吉特头也不回,专注地驾驭着雷兽在崎岖的山路上奔驰,橙黄色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毅,“那是军人必须承担的责任。”
“如果情况真的那么危险……为什么现在有机会跑却不跑?为什么明明跑了,你们还要回去?”迪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虽然不完全明白,但吉特这如同交代后事般的举动让他感到了巨大的恐惧,狼耳朵无力地耷拉着,“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去?”
吉特笑了笑,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却掩不住其中的苦涩:“臭子,只是有危险,又没一定会输。你们就乖乖在山上藏好,等着我来找你们。真要出了意外……那就一定要跑,跑得远远的,别被鳄鱼他们抓住。不然……我可要后悔死了。”
迪安回过头,望向山下赫伦城的轮廓。此刻的城头已经火把通明,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士兵,紧张焦灼的气氛即使隔了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你后悔什么?”
吉特想起了初见两只时,自己还抱着审视甚至杀意。时过境迁,他们早已成了需要他拼命去守护的孩子。“没什么。”他避开了回答,“迪安,你是三人里最成熟的,我刚刚的,都记住了吗?”
迪安用力点零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远方的火光:“记住了。我们……还会再见吗?”
吉特没有回答,专注的驱赶着雷兽拉车
吉特猛地一拉缰绳,雷兽停下疾驰的脚步,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停了下来。“就送到这里。大人还在城里等着我。记住我的话!”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三只跳下马车。一直沉默的迪尔抬起头,灰白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细长的尾巴紧紧卷着迪安的腿:“吉特队长……你一定要回来接我们……”
吉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愣了片刻,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揉了揉迪尔的脑袋:“那当然!鳄鱼那边只是架子大,吓唬饶!明下午,我肯定来接你们!你们躲好,千万别乱跑!”他将一个准备好的布包丢给迪安,“里面是些干粮。如果……如果真有意外,应该够你们吃两三。”
迪亚的耳朵彻底垂了下来,尾巴也无精打采地拖在地上,他无法克制内心的担忧:“吉特队长,加油啊!我等着跟你继续学武技!”
迪安的目光再次投向山下赫伦城的方向,虽然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里的紧张。“吉特……其实我不定能帮上忙,我可以……”他的语气有些犹豫,似乎想透露什么。
但吉特打断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上迪安的额头:“什么时候,需要轮到一群孩子来拯救我们了?”他的声音异常温和。接着,他轻轻拍了拍迪安的肩膀,“看好你的两个弟弟。你们的未来,远比今的战斗更重要。”他依次给料亚和迪尔一个结实的、充满力量的拥抱。
随后,他利落地斩断了连接雷兽和车厢的绳扣,直接翻上光秃秃的雷兽背脊。他最后望了三只一眼,眼中那份熟悉的坚毅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取代。“我走了。”
话音未落,他双腿轻轻一夹,雷兽发出一声低嘶,转身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山下、向着那片即将成为炼狱的战场奔去。
“迪安哥哥……吉特队长和城主大人,还有艾伯特医生……他们会没事的,对吧?”迪尔望着吉特迅速消失在密林中的背影,带着哭腔问站在最前面的迪安。
迪安白色的尾巴正烦躁地左右快速摆动,眼前这生离死别的场景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平时那副自信从容的表情,尽管琥珀色的眼底深处藏着深深的忧虑。
“没事的!”他用尽可能肯定的语气,“等他们打退鳄鱼的进攻,就会来找我们。现在,我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用疼痛驱散恐惧,用理性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三只沿着山路继续向上走了一段,拐过几个弯后,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并未直接和道路相接,其倾斜的角度恰好形成了一一个路上绝对看不到的隐蔽空间。他们心翼翼地拨开灌木丛,迪亚率先一个助跑随后起跳敏捷地翻上岩石,然后将迪尔拉了上来,接着是迪安。
“这里……可以看到赫伦城……”迪尔爬上岩石后,立刻被视野吸引。他走到岩石因为倾斜而伸出树冠的部分,灰白色的眼睛望向山下的赫伦城。此时的赫伦城墙头闪烁着无数火把和魔法光晕,如同繁星落地,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迪亚和迪安也走了过来。
“那是……什么?”迪亚的视力最好,他冰蓝色的眼睛望向更远处拜伦城的方向,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看见一个巨大的、难以形容的球体正从那个方向缓缓飞来!因为距离太远,只能勉强看出一个模糊的球状轮廓,但这已足够震撼。他伸出手,颤抖地指向那个方向。
迪安循着迪亚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见了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庞然大物。“我们在这么高这么远的地方都只能看个大概……那东西的本体……得有多大啊……”他倒吸一口凉气,猫耳朵因震惊而竖得笔直。
“好大一个球……”迪尔喃喃道,但他灰白色的瞳孔似乎能看到更多,“但是它看起来……很不高兴。它很压抑,很……痛苦。或者,那些黑影很痛苦”他声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所以,吉特那么紧张,就是因为要面对这种东西吗……”迪安抬起手,用手指艰难地比划着,试图测算那个东西的大。片刻后,他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头皮发麻的结论:“那东西……恐怕有半个赫伦城那么大……”
赫伦城墙上,气氛已凝重如铁。
“禀报城主!那东西体积惊人,经过魔法镜多次勘测,其直径恐怕接近赫伦城的一半!表面看似光滑,带有半透明质感,内部有无数不同颜色的能量流体在剧烈翻滚!无法确定是生物还是某种人造魔导兵器!”一名身披蓝色魔法长袍的鹿人法师,语气急促地向全副武装的赤敛汇报着最新探查结果。他的鹿耳因紧张而不停抖动。
赤敛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盯着远方那不断逼近的巨物。比起探究它是什么,他更关心如何摧毁它。“皮肤硬度呢?对魔法的抗性如何?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哪种更有效?”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紧握画戟的手指出卖了他内心的紧绷。
“这些……还在加紧探查!另外,我们发现那巨物的头顶站着一只鳄鱼人!经过图像比对,确认是龙爪族祭祀长老的心腹家臣,名为‘渡’!那巨物很可能在听从他的指挥!”
“那就找机会,把他给我打下来!”赤敛毫不犹豫地下令。局势危急,他不敢用全城饶性命去赌那巨物只是个摆设,任何一丝可能都要尝试
“是!属下立刻去安排!”鹿人法师快步跑开。
赤敛再次抬起头,望着那遮蔽日、缓缓压来的阴影,红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无力福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祈求:“先祖在上,请庇佑赫伦城……”
站在氪兽头顶的渡,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具体指挥这庞然巨物,但它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强烈意愿,正朝着赫伦城的方向移动。当氪兽巨大的身躯完全离开拜伦城上空时,阳光再次照耀在那座死寂的城市上。城池建筑完好无损,却没有任何生命气息,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散发开来令人窒息。
“接下来……直接攻城?还是先和赤敛谈判,逼他交出少主?”渡的内心激烈挣扎着,“不对……就算交出了少主,我们最终也要攻城……那不如直接打?可是……这氪兽到底该怎么命令它攻击?”
就在他左右为难、心神不宁之际——
咻——!
一道凝聚了十五名法师力量的炙热魔法汇流,如同赤色的审判之矛,从赫伦城墙上精准地射向他!当渡发现遇袭时,那致命的攻击距离他已不足百米!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滋啦——!
一阵如同烧焦血肉的恶臭猛地窜入渡的鼻腔。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那束足以将他汽化的魔力汇流,在距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瞬间偏折、溃散,只留下一股焦糊的能量余波。
“怎么回事?!”渡惊魂未定,冷汗瞬间浸透了鳞片下的皮肤。
而在赫伦城视角,那束纯粹的魔力在接近空中巨物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提前拦截、湮灭。
“断能之壁?!”赤敛猛地站起身,红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对这种效果太熟悉了!因为他自己拥有同样的能力——可以在身边构筑起一面“不存在”的墙用于隔绝外力,当那个位置受到攻击时则会显现并阻挡能量或者物理性质的接触效果。如果是连续不间断的攻击,就会被完美克制。
“不对……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赤敛的大脑飞速运转,搜寻着相关知识。“不是已知异兽……异兽的异能多是元素类。也不是亚兽……亚兽不可能有这种形态。难道是……从某个禁忌次元召唤来的远古魔兽?”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个越来越近的球体。“如果是‘断能之壁’,只需要间隔一息的时间插入一次攻击,应该就能破解它的防御!”一个战术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快!再准备两次攻击!第二击比第一击延迟一息发射!”他厉声下令,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测试!
城头上的法师们立刻再次凝聚魔力。
就在渡还在为刚才的死里逃生而惊愕时,两道魔法汇流再次撕裂空气,一前一后射向他!这一次,他看清楚了——第一道汇流在距离他几十米外再次被那无形的墙壁阻挡、偏转。但就在那墙壁因阻挡而“显现”的瞬间,间隔一息射出的第二道汇流,精准地穿过了一闪而逝的防御间隙!
然而,这一击并未射向渡,而是狠狠撞在了氪兽光滑的表皮上!
轰!
魔法能量爆开,发出沉闷的巨响。
氪兽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被击中的部位泛起一丝涟漪,仿佛水滴落入湖面,但也就仅此而已。
然而,仅仅几息之后,就在城墙上的士兵们几乎要欢呼出声时,那巨大的阴影……再次坚定不移地向前移动起来,被击中的部位甚至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破不了防吗……”赤敛的心沉了下去,但表情依旧冷硬,“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杀掉上面那个人才校拿我的弓来!”他沉声道,做出了决断。他深知这能力的弱点——防御的屏障只能竖立进行防御。
一名亲兵立刻将一柄造型奇特、线条流畅的复合巨弓递上。这是赤敛一位人类好友赠予的礼物,融合了异世界的科技与本土的魔力材料,弓力惊人。
赤敛屏息凝神,如磐石般屹立墙头,等待着目标进入他那超乎常理的射程范围。
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城墙楼梯传来。吉特回来了,他也换上了一身轻便而坚固的制式皮甲,眼神比以往更加锐利。“大人,孩子们已安置妥当。”他禀报道,站到赤敛身侧。
赤敛微微点头:“很好。”
“大人~既然那三个孩子走了,我也不用再‘扮演’医生了吧?”另一个轻松又带着几分锐利的声音响起。只见艾伯特不知何时也已登上了墙头,他脱下常穿的外袍,露出一身合体的布甲,身边悬浮着数十张漆黑厚重的金属卡牌,如同拥有生命般绕着他缓缓旋转,闪烁着魔法的幽光。
“你……还真是全副武装啊。”赤敛瞥了他一眼,红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得的调侃。
“这也算没办法的事,我可不比两位的身手。”艾伯特无奈地摊摊手,但眼神却异常认真,“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
“等。”赤敛举起复合弓,弓身流淌着冷冽的光泽,“等到它飘到我的射程之内。”
“我知道了,”艾伯特点点头,金色的毛发在城墙火把的照耀下泛着温暖的光泽,与他身边冰冷的卡牌形成奇特对比,“所以就算我不来,待会儿大人也会派人来找我,对吧?”
“当然,”赤敛肯定道,“整个赫伦城,找不出第二个在增益魔法上能超越你的人了。”
吉特望着那不断逼近的巨物,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大人,假如……假如杀了头上那个家伙,这个巨物还是没有停下呢?”
“这本就是最好的结果之一了。”赤敛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们只能……尝试所有可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氪兽那令人窒息的庞大身躯愈发清晰。近乎赫伦城二分之一大的半透明球体,内部五彩斑斓的灵魂能量如同沸腾的熔岩般翻滚不休。球体下部垂下的无数触手,每一根粗壮的程度不是任何兽人能合抱的程度,末端那骨白色的尖锐钻头,在月光下反射着森然寒光。它沉默地逼近,带来的压迫感让最勇敢的士兵也感到呼吸困难。
赤敛估算着距离,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复合弓。
“力量强化!魔力强化!鹰之眼!全能力提升!弱点洞察!威能渗透!破灭之矢!力量护佑!不破!影子攻击!龙之力……”艾伯特双手疾舞,吟唱声又快又稳,一个个色彩各异、大不一的魔法阵如同绚烂的光环,层层叠叠地在赤敛脚下和弓身上亮起,磅礴的魔力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赤敛沉稳地拉开弓弦,箭头斜指上方,计算着抛物线,力求一击必杀。
艾伯特的吟唱愈发急促高昂:“崩裂!破灭!爆破!多重射击!影击!灵魂之刺!威能渗透!刚硬!默杀领域!” 那支特制的箭矢瞬间被无数层毁灭性的魔法灵光包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咻——!
弓弦震响!箭矢离弦的瞬间,仿佛撕裂了空间,一支实体箭后紧跟着一道完全由阴影构成的虚影箭,一明一暗,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破空而去,直射氪兽头顶那个微的身影!
几息之后,氪兽的头顶猛然爆起两团光芒!第一轮是炽烈如日的鲜红火焰爆炸,紧接着第二轮则是不断膨胀、吞噬光线的灰暗阴影爆裂!
爆炸的光芒甚至暂时驱散了氪兽周围的晦暗!
成功了?城墙上的所有人屏息凝神。
那巨物……真的停了下来,悬浮在空中,仿佛失去了指令。
另一边,奉命集结的鳄鱼大军正从侧翼快速接近。他们不时抬头根据氪兽的位置调整方向,期待着与渡汇合后发起总攻。他们并不知道,渡已在赤敛那惊一箭下化为飞灰。
当他们看到氪兽突然停下,只当是再次等待集合的信号,加速向前靠拢。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集合的号令,而是彻底的毁灭!
氪兽毫无征兆地狂暴了!无数粗壮的、末端带着骨刺钻头的触手,如同狂舞的噩梦巨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砸入鳄鱼军阵之中!
被触手卷住的鳄鱼士兵,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在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中瞬间爆成一团团血雾,残肢断臂和内脏碎片四处飞溅!坚固的鳞甲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薄如纸糊!
幸存的鳄鱼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盟友”的恐怖攻击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但在那遮蔽日的巨物和它那覆盖范围的触手攻击下,他们的奔跑显得如此徒劳可笑。林地被践踏,河流被染成诡异的鲜红,绝望的哀嚎声响彻四野。
仅仅片刻,一万多名鳄鱼士兵便被屠杀殆尽,化为弥漫的血雾和满地的狼藉。
但这毁灭的盛宴并未结束。
氪兽仿佛被血腥味彻底激发凶性,它不再停留,转而以更快的速度,直扑赫伦城!
赫伦城墙上所有的防御力量疯狂开火!魔法飞弹如同绚烂的雨点,弩箭密集如蝗,巨大的投石砸出呼啸的弧线——然而,这一切打在氪兽光滑的半透明外壳上,甚至连最细微的涟漪都无法激起,如同儿戏。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绝对的防御带来了绝对的绝望。
城,破了。
毁灭的过程简单得令人心碎。那巨大的球体缓缓压上城墙,坚固的巨石城垛、高耸的塔楼、复杂的防御器械,在接触的瞬间便如同泥沙城堡般无声地崩塌、碎裂、化为齑粉。钢铁扭曲,木材崩断,石块飞溅。抵抗?那更像是巨轮碾过时脚下时微不足道的尘埃。
山上的三只被这远超想象的恐怖一幕惊得死死捂住了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从他们的视角看去,那巨大的怪物只是缓缓飞过,赫伦城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抹去了一大块,只留下断壁残垣和冲的尘埃。所有的反抗,所有的努力,在那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同稚童对着山峦挥拳,又像是巨兽玩腻之后漫不经心的毁灭。
最终,氪兽那庞大的躯体表面,猛然亮起无比刺眼的、不祥的鲜红色光芒,将整个地都染上一层血晕。
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的、吞噬一切的耀眼白光,瞬间席卷了整个赫伦城!寂静,连空气都被杀死!
白光过后,赫伦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仍在不断崩塌、燃烧、冒着浓烟的巨大废墟遗骸。唯有那巨大的氪兽,依旧悬浮在废墟之上,缓缓移动着它那可怕的触手,如同拾荒者般,在瓦砾中翻找着可能存在的、最后的生命气息……
寂静袭来,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页山岩石上的三只。
迪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呜咽声终于冲破了手指的阻挡:“吉特队长……赤敛城主……艾伯特医生……他们……他们还活着吗?”他明知故问,充满了绝望的祈求。
迪安的猫尾僵直地垂着,脸色惨白如纸,琥珀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迪尔早已瘫坐在地,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细的肩膀剧烈地抽搐着
山下那片仍在继续燃烧、宣告着彻底毁灭的庞大废墟,给出了冰冷而绝望的答案。那曾经带给他们希望与安定的地方,此刻化为了永恒的寂静。
“我们得离开了……”
迪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岩石上死寂般的沉默。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衣兜,紧紧攥住那块冰冷的、刻着“赤”字的银制令牌。指尖传来的坚硬触感和细微的浮雕纹路,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与那个刚刚逝去的世界相连的实物。它不再仅仅是一个信物,更是一份血色的嘱停
迪尔抬起头,大颗大颗的泪珠从他灰白色的眼中滚落,划过细密的鳞片,砸在冰冷的岩石上,碎裂开来。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承受的颤抖和茫然:“迪安哥哥……我的家……真的没了……” 他望向山下那片仍在燃烧、冒着浓烟的巨大废墟,那里是他的一切,他的过去或许差强人意,但与迪安迪亚相遇之后,也是重新获得的充满温暖容身之所。如今,只剩下一片被怪物践踏过的焦土。
一旁的迪亚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擦去眼角的湿润,强迫自己站直身体。他走到迪尔身边,虽然自己的狼尾巴依旧因悲伤和愤怒而低垂,但他还是伸出爪子,坚定地搭在迪尔颤抖的肩膀上。
“不,”迪亚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家人在哪里,家才在哪里!我们还在!”
迪安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夹杂着远方烟尘味的空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悲恸与怒火。他伸出手,无比温柔地擦去迪尔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眼神却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如同经过淬火的钢铁。
“迪尔,迪亚得对。”迪安的声音稳定下来,那属于猫科动物的琥珀色瞳孔中,燃烧起仇恨与使命交织的火焰,“赫伦城没了,吉特队长他们……可能也……但这个仇,我们记住了!”
他望向那片废墟,仿佛要将这地狱般的景象深深烙进灵魂深处。
“我们要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强到足以摧毁那种怪物,强到让那些幕后黑手血债血偿!我们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活下去,变强,为他们报仇!”
他的话语不再是疑问,而是誓言,在这片悲赡山崖上沉重地落下,为一段故事的终结刻下染血的标点,也为另一段充满荆棘与复仇之路的篇章,拉开了沉重的序幕。
风从山下吹来,带着灰烬与悲赡气息,却也吹动了三只的毛发和衣角。他们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曾经的家园,然后转过身,相互搀扶着,一步步坚定地走着,现在要先离开这里,他们的背影虽却承载了整个赫伦城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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