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钟那句“打得好”还在山谷间隐隐回荡，独立团上下还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兴奋与自豪中时，日军联队的第二次进攻，如同被激怒的野猪群，带着更加疯狂和绝望的气息，再次向虎亭阵地扑来。
这一次，日军联队长显然接受了教训，也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他不再追求快速突破，而是采用了更加正统、也更加残酷的步兵攻坚战术。
首先发难的是日军的炮兵。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和七八门迫击炮被前推到距离独立团主阵地约三公里的位置，在一个相对隐蔽的河滩后构筑了发射阵地。经过一番紧张的观测和计算，日军的炮弹开始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独立团的前沿阵地和疑似火力点。
“轰！轰！轰！”
炮弹落点并不算特别精准，但胜在持续不断。爆炸的硝烟和掀起的泥土碎石，给独立团的阵地造成了一定的混乱和压力。几个土木机枪掩体被直接命中，虽然战士们提前转移，但装备受损，也出现了少量伤亡。
“他娘的，鬼子学精了，知道先用炮火犁地了！”张大彪趴在一营的指挥位置上，吐掉溅进嘴里的泥土，骂骂咧咧地对着电话吼道，“团长！鬼子的炮打得挺欢实！咱们的炮呢？能不能敲掉他们？”
前沿指挥所里，李云龙举着炮队镜，冷静地观察着日军炮兵阵地的位置。日军炮兵很狡猾，选择了反斜面，并且不断变换发射位置，想要用传统的迫击炮进行反制，难度很大，效率也低。
“慌什么？”李云龙对着话筒，声音沉稳得可怕，“让鬼子先蹦跶一会儿。通知各阵地，注意防炮，保存实力！没有命令，不准还击！”
他放下电话，看向身旁同样在观察敌情的周卫国：“老周，鬼子的炮兵阵地，咱们的‘大烟花’够得着吗？”
周卫国早已在地图上进行了快速测绘，他指着地图上一个坐标点：“距离大约四千五百米，在我们的有效射程之内。但是，日军炮兵阵地处于反斜面，且有地形遮挡，直接射击效果可能不佳，容易产生跳弹或者被遮挡。建议进行覆盖射击，利用火箭弹的弹道特性，以大角度曲射，覆盖其整个阵地区域，不求精确摧毁，只求最大程度压制和干扰。”
“覆盖射击？”李云龙眼睛一亮，“就是，给鬼子炮兵阵地上空，下一场‘铁雹子’？”
“可以这么理解。”周卫国点头，“火箭炮的优势就在于面覆盖。我们不需要知道每门炮的确切位置，只需要用足够多的火箭弹，将那片区域整个犁一遍！”
“好！就这么干！”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地图上，眼中凶光毕露，“传令火箭炮连，立刻转移到三号预备发射阵地！目标，日军炮兵阵地区域！给老子来个十发急促射！让狗日的鬼子也尝尝被炮火覆盖的滋味！”
命令迅速下达。火箭炮连的战士们刚刚完成了一次阵地转移和弹药补充，虽然疲惫，但听到又有新任务，而且是去敲掉鬼子的炮兵，顿时又来了精神。在连长和周卫国指派的一名炮兵参谋的指挥下，炮连再次机动，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一处位置更高、射界更佳的预备阵地。
而在此期间，日军的炮击变得更加猖狂。炮弹如同雨点般落下，独立团阵地上硝烟弥漫，不时有工事被炸塌，有战士负伤被抬下火线。日军步兵则在炮火的掩护下，以队为单位，利用弹坑和起伏地形，如同土拨鼠般一点点向前蠕动，试图逼近到刺刀冲锋的距离。
前沿的压力越来越大。一营和二营的战士们咬牙顶着炮火，用手中的56半和机枪精准地点射着任何敢于冒头的日军士兵，但敌饶炮火确实给防守带来了不的困难。
“团长！鬼子步兵上来了！距离不到两百米！”张大彪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知道了！给老子顶住！”李云龙吼了一句，转身对着通往火箭炮阵地的电话吼道，“炮连！你们他娘的好了没有？！鬼子都快爬到老子头顶上了！”
“报告团长！炮连准备完毕！射击诸元装定完成！”电话那头传来炮兵连长略带紧张但坚定的声音。
“好！”李云龙深吸一口气，对着话筒，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充满杀机的命令：“火箭炮连！目标，日军炮兵阵地！全连！十发急促射！给老子——开火！！”
这一次，火箭炮阵地的位置离主阵地更近一些，那恐怖的发射场景，被更多前沿的战士亲眼目睹！
“咻咻咻咻咻——！！！”
比上一次更加密集、更加尖锐的厉啸声，猛然从侧后方的高地上爆发！十门107火箭炮（有两门因故障暂时排除）同时喷吐出长达数米的炽热尾焰和浓烟，巨大的后坐力甚至让整个山坡都仿佛震动了一下！上百枚107毫米火箭弹，如同被激怒的金属马蜂，拖着耀眼的尾迹，以近乎垂直的高角度，呼啸着窜上高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令人目眩神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高抛物线，然后调转方向，如同神投下的审判之矛，向着日军炮兵阵地的方向，铺盖地地攒射而去！
那景象，壮观到令人窒息！也恐怖到令人骨髓发寒！
前沿阵地上的独立团战士们，甚至忘记了头顶飞过的鬼子炮弹和越来越近的日军步兵，全都目瞪口呆地扭头看着那遮蔽日的“流星火雨”，看着它们以排山倒海之势，狠狠砸向远方日军的后方！
“我的老爷……”一个老兵喃喃自语，手里的枪都忘了端平。
日军阵地那边，也显然被这前所未见的恐怖景象惊呆了。炮击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就连正在匍匐前进的日军步兵，也忍不住回头张望。
下一秒，地狱降临在了日军炮兵阵地的上空！
“轰轰轰轰轰——！！！”
没有先后顺序，没有间隙停顿！上百枚高爆火箭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如同冰雹般砸入了那片相对狭的河滩区域！惊动地的爆炸声连成一片，仿佛一千个雷霆同时炸响！爆炸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河滩，腾起的烟尘和火焰形成了高达百米的混合柱，直冲云霄！
隔着几千米的距离，独立团的战士们都能清晰地看到，日军的炮兵阵地瞬间变成了一片沸腾的火海！破碎的炮管、炸飞的轮子、燃烧的弹药箱、还有无数日军炮兵和掩护步兵的残肢断躯，在爆炸的气浪中被高高抛起，又如同破烂的布娃娃般四散摔落！
那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禁区！没有任何生物能在那样密集的、毁灭性的覆盖炮火下存活！日军的四门九二式步兵炮和数门迫击炮，连同他们的操作人员、观测员、弹药手、护卫步兵，在短短十几秒内，就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连一点像样的抵抗和挣扎都没有！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传到了几公里外的独立团前沿阵地，吹得战士们衣袂飞扬，脸上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浪！
前沿阵地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远处火海中传来的零星殉爆声和燃烧的噼啪声。
刚才还猖狂无比的日军炮击，戛然而止。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紧接着，独立团的阵地上，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几乎要掀翻整个山头的疯狂欢呼！
“打得好！！”
“炸得好啊！！”
“咱们的炮！神了！！”
“鬼子，你们也有今！！”
战士们跳出战壕，挥舞着一切能挥舞的东西，帽子、毛巾、甚至步枪，尽情地嘶吼着，发泄着刚才被压着打的憋屈和对这惊一击的无限震撼与狂喜！许多战士激动得满脸通红，热泪盈眶！他们从未打过如此扬眉吐气的仗！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解气的反击！
张大彪一把抓起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变流，对着话筒狂喊：“团长！您看见了吗？！鬼子的炮兵！全完了！全他娘的完了！哈哈哈！过瘾！真他娘的过瘾啊！！”
李云龙站在指挥所前，同样被这毁灭地般的炮击效果深深震撼。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火箭炮齐射对一个区域目标造成的毁灭性打击，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依旧无比强烈！
他用力捏了捏拳头，才勉强压下同样沸腾的情绪，对着电话沉声道：“看见了！告诉弟兄们，别光顾着看热闹！鬼子的步兵还在前面呢！给老子狠狠地打！没有炮火掩护，看他们还怎么爬！”
“是！！”张大彪和沈泉的声音同时从电话里传来，充满了无穷的斗志。
果然，失去了炮兵支援的日军步兵，进攻势头顿时为之一滞。他们惊恐地回头看着后方那冲而起的火光和烟柱，看着那仿佛被神之拳砸过的炮兵阵地，原本还算旺盛的士气，如同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一些冲得比较靠前的日军队，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往后缩。
而独立团的战士们，则士气如虹！趁着日军慌乱失措的时机，阵地上所有火力全开！56半精准的点射，机枪炽热的扫射，手榴弹冰雹般的投掷，将暴露在阵地前的日军打得哭爹喊娘，死伤遍地！
日军联队长在后方用望远镜看到炮兵阵地被瞬间摧毁的惨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厥过去！他无法理解，八路军怎么会有如此恐怖、如此密集的远程火力？！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中国军队，尤其是对“土八路”的认知极限！
“八嘎……这……这到底是什么武器？！”联队长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握着望远镜的手抖得厉害。他知道，这场仗，已经没法打了。失去了炮兵，面对拥有如此恐怖压制火力和强悍步兵的敌人，继续进攻只是让士兵们去送死！
“命令……命令部队，撤……撤退……”联队长艰难地下达了命令，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挫败。
日军的第二次进攻，在火箭炮制造的火海地狱和独立团步兵的猛烈反击下，再次以惨败告终。而且这一次，他们连最重要的炮兵力量也赔了进去！
夕阳的余晖再次洒满虎亭山谷，将阵地前层层叠叠的日军尸体和远处那依旧在燃烧的炮兵阵地废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金红色。
独立团的阵地上，欢腾的气氛久久不散。战士们一边抢修工事，一边兴奋地议论着刚才那惊动地的一击。火箭炮连的战士们更是成了全团的英雄，被其他战友们围着，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
“同志，你们那炮到底能打多远？”
“刚才一下子打出去多少发啊？”
“过瘾！真他娘的过瘾！下次还这么干！”
火箭炮兵们虽然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光彩，耐心地回答着问题，分享着操作时的感受。
李云龙、赵刚和周卫国再次聚在指挥所里。赵刚的脸上也难掩激动，他感慨道：“老李，老周，我算是彻底服了！这火箭炮，简直就是咱们八路军的‘战争之神’！这一仗，不仅打退了鬼子，更是打出了咱们的威风！打出了咱们的底气！”
周卫国相对冷静一些，他道：“政委，威力确实巨大，但消耗也惊人。刚才两次齐射，消耗了我们近三分之一的储备弹药。而且，这种武器一旦暴露，必然会成为敌人重点侦察和打击的目标。今后的使用，必须更加谨慎和讲究策略。”
李云龙点点头，他难得地没有嘚瑟，而是认真地道：“老周得对。这玩意儿是好，但不能当饭吃。咱们的家底还薄，经不起无节制的挥霍。这次是情况紧急，又是头一回用，必须打出气势。以后，得省着点用，用到刀刃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过，经此一役，老子算是摸到点门道了。这火箭炮，不仅是攻坚拔点的利器，更是吓破鬼子胆的‘法宝’！以后啊，咱们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光是摆在那里，就够鬼子喝一壶的！主打一个战略威慑，懂吗？”
赵刚和周卫国都笑了，他们明白李云龙的意思。有时候，武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报告！”魏大勇的声音在指挥所外响起。
“进来！”
魏大勇大步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硝烟痕迹，但精神头十足：“团长，政委，周参谋！鬼子已经全线后撤了！撤得比兔子还快！咱们的侦察兵跟了一段，确认他们是真撤，不是耍花样！”
“好！”李云龙一拍大腿，“通知各部，加强警戒，防止鬼子夜间偷袭！同时，抓紧时间休整，救治伤员，补充弹药！这仗，还没完呢！”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敲打着虎亭的位置，又看向平安县的方向，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的火焰。
“虎亭这边，咱们算是暂时稳住了。可平安县那边……”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无尽的担忧和决绝，“山本那个杂种，必须死！秀芹和乡亲们，必须救出来！”
赵刚和周卫国的脸色也重新变得凝重。是的，虎亭的胜利固然可喜，但平安县的危机，才是压在独立团心头最重的那块石头。
“团长，火箭炮连经过连续作战和机动，需要时间休整和补充弹药。”周卫国提醒道，“攻打平安县是攻坚战，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和准备。”
“老子知道。”李云龙深吸一口气，“等这边彻底稳住，等老钟和总部机关安全转移，咱们就立刻挥师平安县！老子要用这刚刚在虎亭扬威的‘战争之神’，把平安县的城墙，给老子轰开！把山本的狗头，轰碎！”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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