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门闭,落栓声重。
娄师德未坐,只是盯着江逸风,目光如烙铁般灼人。良久,忽然开口:
“你可曾到过……东都梧凤楼?”
江逸风一怔,茫然摇头:“未曾。”
“那……”娄师德上前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可认得苏浩命苏娘子?”
话出口时,他死死盯着对方面容每一丝变化。
若真是恩侯,听到这名字岂能无动于衷?
当年梧凤楼头,侯爷创曲《梁祝》动东都,那《十面埋伏》更是惊了圣驾——
江逸风眉头微蹙,思索片刻,仍是摇头:“草民不识得。”
娄师德袖中拳紧握,掌心泌汗。
有那么一瞬,他几乎想唤人进来,立刻奏起那几支曲子。
若真是侯爷,听到《梁祝》起调,岂能不忆起当年?
可眼前青年眼中只有真切的茫然,没有半分遮掩,没有半分旧影。
不是他。
怎会是他?
娄师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迷惑,终是回到正题:
“你入府是要什么?”
声音已恢复平静,只余几不可察的失望。
江逸风稳了稳心神:“若得通安西,需硝石百斤、木炭五十斤、硫磺三十斤。”心想,八成这人不会答应。
“火药原料?”娄师德转身,目光如探针,“何用?”
“遇敌时突袭用,主要用于惊马。”此时的火药也就是吓吓马,因为纯度不够,军中虽有备,但通常不使用。
娄师德不置可否,忽道:“东都忠勇侯府中有美酒。”他顿住,紧盯着江逸风双眼:“你可知是什么酒?”
江逸风茫然:“草民……未曾听闻。”
“未曾听闻。”娄师德重复一句,忽自嘲般笑了笑,“也是。”
他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平静:“予你五十轻骑,郎将赵元戎率队,原料明日拨付。”顿了顿,“安西之路若通,消息须直送老夫手郑”
“谢娄公。”急忙俯身行礼。
直到退出静室时,江逸风才感觉后背冰凉。
方才那一瞬,他分明看见老者眼中闪过极复杂的神色——似追忆,似惊疑,更有他读不懂的痛楚。
廊下,周文矩迎上:“娄公,此人?”
“拨人拨物,照他的办。”娄师德打断,朝西楼走去。心道,此人与老夫有缘,如何与你等得。
登上楼梯时,他扶了下栏杆。
亲卫欲搀,被他摆手挥退。
轩窗前,娄师德望着那青年背影消失在府门外。多年前,忠勇侯江逸风与自己对酒当歌。。。。
“哎,世间岂有长生之人。”他喃喃。
可那背影身形声音,实在太像了。
像到让他这个从不信怪力乱神的兵部尚书,此刻竟生出几分荒唐的期盼。
风穿过长廊,卷起他紫袍一角。
远处校场传来操练的号令声,一声声,震起满地沙尘。
次日辰时,院门叩响。
郎将赵元戎领着二十余骑至绸庄门前,马蹄踏起薄尘。
军士将几麻袋物事卸在院中,赵元戎抱拳:“硝石百斤、木炭五十、硫磺三十,已如数交割。”言罢不多话,拨马便走。
江逸风立在阶前,看着院中那几袋物事,眉头微蹙。待马蹄声远,他掀开袋口——硝石青白,木炭乌黑,硫磺澄黄,品相倒好,只是这分量好像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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