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指间沙,在云深居这座奢华而密闭的堡垒中,悄然滑过数月。海城的季节从深秋步入初冬,窗外的海景添了几分萧瑟的灰蓝,但室内恒温如春,依旧是一片与世隔绝的暖融。
自那次因“质疑能力”而引发的、近乎惩罚性的亲密之后,李秀杰和段云深的关系进入了一种表面更加“蜜里调油”、实则暗流汹涌的新阶段。段云深对她的纵容和占有欲有增无减,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而李秀杰,在经历了逃亡未遂和那次“教训”后,似乎彻底安分了下来,变得更加黏人、顺从,甚至……主动。
她不再提任何关于“外面”的事情,不再流露出丝毫想要离开的迹象。她的世界,仿佛真的缩到了只有段云深存在的方寸之间。她热衷于研究食谱,亲自下厨为他准备精致的餐点;她会在他处理公务时,安静地蜷缩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偶尔抬头给他一个依赖的微笑;夜晚,她更是极尽缠绵,用身体的温顺和热情,回应着他似乎永不满足的索求。
这种全方位的、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奉献,极大地满足了段云深的掌控欲和占有欲。他冰灰色的眼眸中,时常会流露出一种近乎餍足的平静和深沉的温柔。他享受着这种被完全需要、被彻底占有的感觉,认为他的秀杰终于彻底臣服,成为了他牢笼中最完美、最珍贵的藏品。
然而,在这看似完美的“幸福”表象之下,一颗种子,正在李秀杰的心底悄然发芽、生长——孩子。
那个午后她无心提出的疑问,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数月过去,她的腹部依旧平坦如初,没有任何怀孕的迹象。起初,她只是有些淡淡的失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失落逐渐变成了焦虑,进而演变成一种执念。
一个孩子。一个流淌着她和云深血脉的孩子。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她心中蔓延。她开始偷偷查阅各种备孕知识,计算排卵期,甚至瞒着段云深,让林姐悄悄找来一些据有助怀孕的补药。她变得对这件事异常敏感和……执着。
为什么还没有?每一次月事如期而至,都像是一盆冷水,浇灭她心中微弱的希望之火。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段云深在那次暴怒中的话——“你想要孩子……我们就生……生多少个都可以……”
他得那么笃定,那么自信。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呢?
一个可怕的、她一直不敢深想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问题,会不会真的出在他身上?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她立刻用力摇头,试图将它驱散。不!不可能!云深那么强大,那么完美,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一定是她自己不够好,身体太弱了……或者,是时机不对?
可是,内心深处,另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如果真的是他的问题呢?他那样骄傲、那样偏执的一个人,会承认吗?会愿意去检查吗?
恐惧和执念在她心中激烈交战。她渴望一个孩子,不仅仅是为了延续血脉,更像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救。或许,有了孩子,她和段云深之间这种扭曲的关系能有所缓和?或许,孩子能成为她在这个华丽牢笼中的一丝慰藉和……牵制他的筹码?又或许,只是女人性中对成为母亲的渴望?
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几乎成了她的心病。她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段云深。她发现,他虽然纵情声色,但似乎对避孕一事从未在意,也从未主动提起过孩子。这正常吗?一个如此渴望完全占有她的男人,会不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结晶吗?
疑窦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必须知道答案!必须!
可是,怎么开口?直接问他?“老公,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谁不能生?”——她几乎可以想象出这句话的后果!那绝对是引爆另一颗函!上次仅仅是“怀疑”,就差点被他“惩罚”得散架,如果直接要求他去检查……那场面,她光是想想就浑身发冷。
不能直。必须用计。必须让他心甘情愿地去,甚至……让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主意。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李秀杰心中逐渐成型。她需要精心编织一个陷阱,一个用温柔和爱意伪装的、甜蜜的陷阱。
机会,在一个周末的清晨来临。
阳光透过窗帘,洒满卧室。段云深醒得早,正靠在床头看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李秀杰像只无尾熊一样缠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胸膛,似乎还在熟睡,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被窗外的鸟鸣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仰头看着段云深线条完美的下颌,软软地唤了一声:“老公……”
“嗯?”段云深放下平板,低头看她,冰灰色的眼眸中带着晨起的慵懒和温柔,手指自然地缠绕着她的发丝。
李秀杰没有立刻话,只是将脸埋在他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他身上的气息,然后,用带着刚醒的鼻音、撒娇般的语气,声:“老公……我昨晚……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段云深的声音带着纵容的笑意。
“梦到……我们有了一个宝宝……”李秀杰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长得好像你……眼睛是灰色的,好漂亮……他对着我笑,叫我妈妈……叫你爸爸……” 她一边,一边悄悄抬起眼,观察着段云深的反应。
段云深抚摸她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冰灰色的眼眸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有瞬间的柔和?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晦暗?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梦都是反的。再,我们有彼此就够了。”
他的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反常!如果是以前,听到她这样的梦,他应该会表现出更多的兴趣甚至……期待?而不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李秀杰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但她没有气馁,继续按照计划,用更加委屈的语气:“可是……人家想要嘛……你看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她开始把“问题”引向自己,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示弱,引发他的怜惜和……或许是一丝愧疚?
果然,段云深搂着她的手收紧了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胡!你的身体好得很!不准瞎想!”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嘛……”李秀杰趁机泫然欲泣,眼眶微微发红,看起来楚楚可怜,“老公……我有点害怕……万一……万一是我的问题,不能给你生宝宝怎么办?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她开始用他最在意的“失去”来刺激他。
“不准胡袄!”段云深猛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怒意?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冰灰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她,“我再一遍!不准瞎想!有没有孩子不重要!我只要你!听懂没有?!”
他的反应很激烈,像是在回避什么。李秀杰心中那个猜测越来越清晰。她决定再加一把火。
“可是……我想要……”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段云深的手背上,“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宝宝……老公,求求你了……我们就去检查一下好不好?就当是让我安心……如果……如果真的是我的问题,我也认了……至少我知道原因,可以好好调养……不然我每这样胡思乱想,心里好难受……” 她哭得梨花带雨,将“为了安心”和“自我归因”的借口运用到了极致。
段云深看着怀中哭得肩膀颤抖的人儿,眉头紧紧蹙起,冰灰色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不耐,迎…一丝被触及禁忌的暴戾,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挣扎和妥协。
他厌恶医院,厌恶任何形式的“检查”,那让他感觉失去了掌控。更重要的是……孩子?这个词汇背后所代表的责任和……某种潜在的“变数”,让他内心深处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他只想完全地、彻底地拥有她,不希望有任何“第三者”来分享她的注意力,哪怕是他们的孩子。
可是……看到她如此难过,如此不安,甚至将没有孩子归咎于自己,害怕因此被他抛弃……这触动了他最敏感的神经。他不能容忍她有任何一丝一毫想要离开的念头,哪怕是因“自认为有缺陷”而产生的恐惧。
长时间的沉默。卧室里只剩下李秀杰压抑的抽泣声。
终于,段云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手,有些粗鲁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妥协后的沙哑和……不容置疑:“不准哭了!难看!”
李秀杰抬起泪眼,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想检查?”段云深盯着她,眼神锐利,仿佛要看穿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好!我陪你去做最全面的体检!让最好的医生给你检查!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冰冷而强势,“检查完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准再胡思乱想!更不准再提什么‘不要你’的混账话!听到没有?!”
李秀杰心中狂喜!他答应了!虽然他把检查的对象限定为“她”,但这已经是巨大的进展!只要她去了医院,就有机会……想办法让医生“建议”他也一起检查!
“嗯!听到了!谢谢老公!”她破涕为笑,主动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颈窝,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计谋得逞的光芒,老公你最好了!我爱你!
段云深紧紧搂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依赖,冰灰色的眼眸却望向窗外灰蓝色的空,深邃得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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