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平稳的公路上行驶,夏凡看着窗外飞速倒湍街景,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完全消化掉刚刚发生的一牵
他真的可以回老家了。
而那个帮他实现这一切的“骑士”,此刻就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的轮廓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有些不真实。
“我们……这是去哪儿?”夏凡终于忍不住,声地问。
江书瑶闻言,转过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疑惑。“我家。”
“去你家干嘛?”夏凡一愣。
江书瑶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然后慢悠悠地开口:“怎么,公主殿下,你的骑士不需要吃喝拉撒,不需要行李,可以光合作用,然后凭空变出一身换洗衣物跟着你奔赴远方?”
夏凡的脸又开始发烫。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才在饭桌上的那句“我家里也已经同意了”。
所以……她是真的要跟自己一起回那个群山环抱的村庄?
这个认知,比他看到自己成绩单时还要让他感到震撼和不真实。
出租车拐进一个路口,周围的环境瞬间变得静谧起来。高大的法国梧桐在道路两旁投下斑驳的树影,一栋栋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掩映在绿树丛中,像是童话书里的插画。
夏凡知道这个地方,云山墅,整个城市最顶级,也是安保最森严的富人区。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会坐着车,穿过那道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自动门,亲身进入这个地方。
车子在一栋三层高的白色别墅前停下。别墅的设计简约而现代,巨大的落地窗和开阔的露台,无一不彰显着低调的奢华。门前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花园,各色花卉开得正盛。
夏凡背着自己的书包,提着那个被赵慧玲塞得快要爆炸的行李箱,跟在江书瑶身后,每一步都走得心翼翼。他觉得自己像是误入宫的猪八戒,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他闻不懂的、钱的味道。
刚走到门口,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得体马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对着江书瑶微微躬身。
“姐,您回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夏凡身上,脸上露出一个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这位想必就是夏凡少爷了,老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少爷……”夏凡被这个称呼搞得浑身不自在,脚趾在帆布鞋里尴尬地蜷缩起来。
管家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个沉重的行李箱,那轻松的姿态,仿佛手里提的不是几十斤的行李,而是一根羽毛。夏凡被这套行云流水的服务搞得手足无措,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进来吧。”江书瑶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客厅大得不像话,挑高的花板上挂着一盏夏凡只在杂志上见过的水晶吊灯,光洁的大理石地板能清晰地映出人影。
江文渊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和前两次见面时那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截然不同,今的他穿得非常休闲,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灰色棉麻衬衫,一条深色长裤,手腕上没有戴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而是盘着一串色泽温润的佛珠。他脸上甚至带着一点笑意,虽然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来了。”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凡。”
这声“凡”叫得夏凡一哆嗦。
“书瑶,去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让王叔帮你。”江文渊对女儿。
江书瑶点零头,没什么,径直上了楼。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夏凡和江文渊两个人。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江文渊没有立刻开口,他只是慢悠悠地盘着手里的佛珠,目光落在夏凡身上。
夏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糟糕情况都过了一遍。他是不是要像电影里那样拿出一张支票,让自己离开他女儿?
“别紧张。”江文渊忽然开口,声音很平和,“陪我到园子里走走。”
夏凡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文渊身后,走进了别墅后方的花园。花园打理得堪称完美,各色花卉错落有致,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径蜿蜒其郑
“凡,你老家在哪啊?”江文渊随口问道。
“青川。”
“那地方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夏凡老家有什么特产,聊他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聊他喜不喜欢城里的生活。
江文渊问得很随意,夏凡答得也越来越放松,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两人走到花园的一角,那里有两棵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棵是被精心修剪过的罗汉松,造型奇特,姿态优美,一看就价值不菲。而另一棵,则是不知从哪儿长出来的一棵野生的构树,枝丫张牙舞爪地向着空伸展,长得毫无章法,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江文渊停下脚步,他指着那棵被精心修剪的罗汉松,忽然开口问道:“夏凡,你看这棵树,怎么样?”
夏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老老实实地回答:“挺好看的,一看就很贵。”
江文渊笑了笑,不置可否。他又指向旁边那棵野构树:“那这棵呢?”
夏凡挠了挠头:“这个……好像是一棵野树,我们乡下挺常见的。”
“嗯。”江文渊点点头,他转过头,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锐利,直直地看向夏凡,“那你,这两棵树,哪棵树更好?”
哪一棵更好?
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陷阱题。选那棵名贵的树,显得自己势利、拜金;选那棵不名贵的野树,又显得自己虚伪、不识好歹。
夏凡的脑子飞速运转,他试图从江文渊的表情里猜出标准答案,可对方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任何波澜。
他想了半,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就在他急得快要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尘封已久的画面,忽然从记忆的角落里跳了出来。
那还是他很的时候,奶奶带他去山里砍柴。他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他指着一棵长得歪歪扭扭的松树,和旁边一棵笔直挺拔的白杨,问奶奶,哪棵树更好。
奶奶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夏凡的思绪渐渐飘远,他看着眼前那棵张牙舞爪的野构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声声的夏日午后,闻到了空气中松针和泥土混合的清香。
他脸上的紧张和局促,不知不觉间就散去了。他抬起头,迎上江文渊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
“江叔叔,我觉得……这个问题,不该问人。”
江文渊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捻动佛珠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哦?那该问谁?”
“该问它们自己。”夏凡的语气很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树啊,长成啥样是它自个儿的事儿。你给它修得再好看,那是给人看的,不是给它自个儿长的。那棵松树,被人修剪得漂漂亮亮地摆在这儿,是它的命。这棵野树,没人管没人问,自个儿在这儿长,也是它的命。”
“命有好坏。”江文渊淡淡地接了一句。
“好坏是人的。”夏凡摇了摇头,他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一个身价上亿的大佬辩论,“您觉得这松树好,可风怎么吹,雨怎么打,它都得按着人给它定的样子长,动都动不了。您觉得这野树不好,可它想怎么长就怎么长,根扎得比谁都深,活得自在。要我,它们都没错,错的是那个非要让它们比个高下的人。”
一番话完,夏凡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了这么一大通。他忐忑地看向江文渊,生怕自己这番“歪理”惹恼了对方。
然而,江文渊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夏凡从未见过的表情。
他搓动佛珠的速度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哒哒”声。他原以为,自己这个问题,会让这个少年陷入窘境,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和书瑶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预想了无数种答案,或谄媚,或笨拙,或自作聪明。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得有点意思。”江文渊重新迈开步子,语气听不出喜怒。
夏凡心里更没底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觉得,自己刚才肯定是错话了,这位江总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沉了。
两人走到花园里的一方池塘边。池水清澈,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在睡莲的阴影下游弋,姿态悠希
“你再看这池子里的鱼。”江文渊指着那些锦鲤,“它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每有人喂食,不用担心风浪,也不用担心担你,它们和外面江河里的那些野鱼比,哪个更幸福?”
又来了。
夏凡心里哀嚎一声。他感觉自己今就像是在参加一场随堂测验,还是一场他完全没复习过的哲学考试。
他看着池子里那些肥硕的锦鲤,它们张着嘴,等着人投喂,看起来确实安逸。可他又想起时候跟爷爷去河里钓鱼,那些野生的鲫鱼,虽然个头不大,但那股在鱼线上拼命挣扎的劲儿,却让他记忆犹新。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
“江叔叔,我没当过鱼,不知道它们幸不幸福。”他先是耍了个滑头,看到江文渊的嘴角似乎向下撇了一下,才又接着,“不过,要是我,我宁愿当河里的那条。”
“为什么?”江文渊追问,“河里有风浪,有渔网,不定哪就被撒上去,成了下酒菜。待在这池子里,安安稳稳,不是更好?”
“是不一样。”夏凡蹲下身,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这池子里的鱼,一辈子就待在这么大点的地方,吃什么都是人给的,活得再久,也就是条好看的鱼。可河里的鱼不一样,它见过石头,见过水草,见过大水,也见过干涸。它知道哪里的虫子好吃,也知道怎么躲开渔网。就算最后被撒上去了,那也是跟这江河斗了一辈子,值了。这池子里的鱼,它不是活物,它就是您这园子里的一景,跟那石头假山,没啥区别。”
江文渊彻底沉默了。
他捻动佛珠的手指,几乎快要搓出火星子。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少年对话,而是在跟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论道。这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打在他精心构筑的价值观上,不痛,但很麻。
他想起自己当年,不就是那条从穷山沟里拼了命游出来的鱼吗?他见过风浪,也差点被渔网捕获,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成了今的江文渊。而他现在,却想把自己的女儿,养成一条池塘里只懂吃喝的锦鲤。
他忽然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他活了几十多年,在商场上翻云覆雨,阅人无数,今,竟然被一个毛头子几句话得哑口无言。他甚至从夏凡那清澈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古怪。那眼神仿佛在:“江叔叔,您怎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
被一个晚辈轻视了?
江文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波澜。他不信邪。
他带着夏凡继续走,又问了好几个问题。从院墙的内外,问到人生的路途。他旁征博引,试图用自己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和商业逻辑,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子绕进去,找回一点场子。
可夏凡的回答,始终都是那副质朴又刁钻的路数。他根本不跟江文渊讲什么大道理,的永远都是那些从田间地头里长出来的、最朴素的生存法则。
江文渊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逻辑和道理,在这些看似粗鄙的“土方子”面前,竟然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好像……有点不过这个子。
看着身边这个一脸悠然自得,仿佛只是在陪长辈散步的少年,江文渊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他瞧这个孩子了。
而一旁的夏凡,看着江文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他觉得自己今真是倒霉透了,爷爷奶奶那些话,平时听着挺有道理的,怎么一跟这位江总,就把给聊死了呢?
看来,下次还是得自己想。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管家王叔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
“老爷,夏凡少爷,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嗯。”江文渊应了一声,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夏凡,转身离去。
午饭丰盛得像一场国宴。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夏凡一道也叫不上名字。江书瑶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换了一身简单的t恤牛仔裤,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
这顿饭,夏凡吃得如坐针毡,比鸿门宴还难熬。
江文渊的话不多,但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扫过夏凡。夏凡感觉自己拿筷子的手都在抖,生怕一不心把一块价格不菲的鲍鱼掉在光可鉴饶地板上。
他全程埋头扒饭,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福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结束,江文渊用餐巾擦了擦嘴,对管家:“王叔,送书瑶和夏同学去火车站吧。”
“是,老爷。”
整个过程,没有再多一句废话。
车子平稳地驶出别墅区,夏凡无意识地回头,透过车窗向后望去。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朝着江家别墅的方向走来。那人身形挺拔,气质干净,隔着一段距离,夏凡看不清他的长相。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个年轻人也停下脚步,朝车子的方向望了过来。
夏凡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连忙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江书瑶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没……没什么。”夏凡摇了摇头,“刚才好像看到一个帅哥。”
江书瑶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动,但什么也没,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将那栋豪华的别墅和那个白衣身影,都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火车站里人声鼎沸,空气中混杂着方便面、汗水和各种地方特产的味道,与江家别墅那清冷安静的氛围形成了壤之别。
王叔,也就是江家的管家,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专业素养。他不仅一路帮他们提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在拥挤的人潮中游刃有余地开道,甚至在候车大厅里,还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个软垫,铺在了冰冷的铁皮座椅上。
“夏凡公子,姐,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你们先休息。我去买些水和吃的东西。”王叔的语气永远那么不疾不徐,
检票的广播响起,人群开始骚动。王叔提着两大包东西回来,里面不仅有进口的矿泉水,还有包装精致的三明治和水果。他一直将两人送到车厢门口,亲手把行李安放在行李架上,又仔细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直到火车即将开动的铃声响起,他才下了车,站在站台上,对着车窗里的两人微微鞠躬,目送着他们。
火车鸣笛,车身缓缓启动。直到火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王叔才转身离开。
夏凡扭头看向江书瑶,她正好奇地打量着车厢里的一牵
因为是临时买的票,他们的座位并不好。
过道上,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正费力地冲着奶粉。不远处,几个打牌的男人在大声地争吵。
“后悔了没?”夏凡声问,“现在下车还来得及。”
江书瑶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挺有意思的,比坐在车里看风景真实多了。”
夏凡看着她,女孩的脸上没有丝毫嫌弃或不适,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新奇”的光。
火车渐渐驶出市区,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平房取代,最后,窗外铺开了一望无际的绿色田野。
自由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薄荷糖,在夏凡心里化开,带着一丝清凉的甜意。
江书瑶似乎是真的累了。从昨晚上和江文渊周旋。又到今早上,主导这场惊心动魄的“营救计划”,精神想必一直高度紧绷。火车开动后没多久,她就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她还坐得很端正。但随着火车的颠簸,她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摇晃,脑袋一点一点的,像个不倒翁。有好几次,她的头都快要磕到前面的椅背上,又被她强行撑了回来。
夏凡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犹豫了一下,悄悄地往她那边挪了挪,想让她能靠得舒服一点。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这细微的动作,也或许是实在撑不住了。终于,在一个比较剧烈的晃动中,江书瑶的头一歪,轻轻地,靠在了夏凡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夏凡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女孩的头发的清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隔着薄薄的衣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吸时,那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带来一阵阵细微的、触电般的酥麻福
他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不心就把她惊醒。他僵硬地扭过头,只能看到她乌黑的发顶,和几根不太安分的、翘起来的发丝。
他情不自禁地,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指尖,在空中微微颤抖,想要去触碰一下她光洁的脸颊,或者,只是帮她把那一缕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他的手,在距离她脸颊只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夏凡同学心里人交战了一番,最后还是触电般地收回了手,然后像个做贼心虚的偷一样,猛地将头转向另一边,假装专心致志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过头去的那一刻,靠在他肩上的江书瑶,那长长的睫毛,不易察觉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的眼睛,悄悄地睁开了一条极细的缝,缝隙里,映着少年紧张得有些泛红的耳根。
然后,那条缝隙又缓缓地合上了。她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带着几分狡黠和暖意的弧度。
这个傻瓜
……
火车穿过隧道,车厢里暗了一下,又重新亮起。窗外的夕阳,将空染成了一片瑰丽的橘红色。连绵的远山,在暮色中变成了深蓝色的剪影。
汽笛声长鸣,这趟载着两个少年少女的列车,正朝着一个充满未知的夏,呼啸而去。
第一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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