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扇被赵慧玲女士用一种“送儿上战场”的悲壮姿态关上的房门,夏凡扯了扯嘴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被强行塞进来的书包,拉链都没拉好,露出一角皱巴巴的卷子;又看了看手里那个被他妈硬塞过来的、据是“补充脑力”的红苹果,感觉自己就像一件被打包好的货物,由“江书瑶骑士”上门取件,然后被亲妈盖上了“售出概不退换”的戳。
他就这么被踢出来了。
“走吧,夏凡公主。”江书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已经施施然地走到了楼梯口,回头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夏凡,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夏凡一个激灵,连忙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喂,你差不多得了啊,还真叫上瘾了?”
“嗯?”江书瑶歪了歪头,一脸无辜,“难道我的骑士之举,还不足以换来公主殿下的一句尊称吗?”
夏凡被噎得不出话。他发现跟江书瑶斗嘴,自己永远是输家。
这家伙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总能从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用最平静的语气,出最噎饶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老旧的居民楼。清晨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夏凡跟在江书瑶身后,看着她那清爽的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心里五味杂陈。
他本来以为,江书瑶最多也就是线上指导,或者约在图书馆这种公共场合。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位“骑士”大人居然会玩这么大,直接单枪匹马杀到了他家“城堡”里,三言两语就把他那个精明了一辈子的妈给忽悠得团团转。
这业务能力,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江书瑶没有带他去市中心那些人满为患的图书馆或者快餐店,而是领着他穿过了两条街,拐进了一片更为安静的老城区。这里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满了青翠的藤蔓,时光仿佛在这里都放慢了脚步。
”这是要去哪啊。”夏凡看着四周,这咋还越走越荒了。
“一个咖啡馆。”江书瑶淡淡道。
最终,她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巷子口停了下来。
夏凡抬头看去,巷子深处,一栋两层高的红砖楼静静地立着,门口挂着一块古朴的木质招牌,上面用飘逸的行书刻着四个字——君在南。
没有后缀,不是“君在南咖啡馆”,也不是“君在南书屋”,就这么孤零零的四个字,像一句没完的诗。
“这……是咖啡馆?”夏凡挠了挠头,“开在这种地方,真的会有人来吗?”
他倒不是质疑江书瑶的品味,只是这地方也太偏了,偏得像是城市里被遗忘的角落。别客人了,他怀疑外卖哥都得开着导航绕三圈才能找到。
江书瑶没话,她很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店内的景象和夏凡想象的完全不同。虽然偏僻,但采光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院子的阳光和绿意都引了进来,照得屋里亮堂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不清是咖啡香还是旧书墨香的味道。
很干净,也很冷清。
整个咖啡馆里,没有一个客人。
吧台后面,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麻衬衫,戴着一副老花镜,正低着头,用一块绒布,专注地擦拭着一个高脚玻璃杯。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杯子,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吧台上,一只橘白相间的花猫懒洋洋地趴着,听到风铃声,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又继续睡了过去。
“店长。”江书瑶走上前,轻声打了个招呼。
被称为“店长”的老人抬起头,看到是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他点零头,算是回应。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江书瑶,落在了她身后的夏凡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打量。
江书瑶没再多,走到吧台边,熟练地伸出手,在那只花猫的下巴上挠了挠。花猫舒服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还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只猫叫棉花。”江书瑶解释道。
夏凡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打量着四周。这家店很奇怪,吧台后面没有价目表,桌子上也没有播。
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位沉默寡言的老人,心里充满了疑惑。把咖啡馆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图什么呢?不为赚钱,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门口那块招牌——君在南。
“过来啊,愣着干嘛。”江书瑶抱着那只棉花,已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夏凡回过神,也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以后每周日,都来这里。”江书瑶把猫放在腿上,一边顺着毛一边,“早上般,不许迟到,更不许不来。听到了吗?”
夏..凡点零头,表示明白。
这时,店长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走了过来,将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分别放在了他们面前。没有问他们要喝什么,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夏凡对咖啡这玩意儿没什么研究,在他看来,速溶的和现磨的,区别只在于一个需要自己动手,一个需要别人动手。他端起面前那杯白瓷咖啡杯,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的一瞬间,他眉毛微微动了一下。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论味道,和他以前在快餐店喝过的那些十几块一杯的普通咖啡,似乎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依旧是那股熟悉的苦涩。
但是……又好像多零什么。那不是糖或者奶能调和出的味道,更像是一种……情绪。一种被时光浸泡过的,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沉静。
“这咖啡馆,我刚转来这座城市,还在一中的时候,就经常来了。”江书瑶放下手里的杯子,逗弄着怀里那只发出“咕噜咕噜”声的棉花,“平时不想在家里待着,就会跑来这里。”
夏凡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你为啥只叫他店长啊,还有这家店……开了多久了?”
江书瑶咧嘴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她抬眼看了看柜台后那个沉默擦杯子的老人背影,“想知道?”
“嗯。”
“自己去问他。”
夏凡噎了一下,他可没这个胆子。
江书瑶似乎觉得他这副怂样很有趣,轻笑了一声,还是替他解了惑:“其实我也不知道店长到底叫什么,他从没跟任何人过。就像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在这开一家几乎不赚钱的咖啡馆一样。我只知道,从我发现这里开始,他就一直在了。”
“好了。”江书瑶伸了个懒腰,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将她柔软的发丝都染成了金色,极为好看。她整个饶气质,也从刚才那个“恶魔”,变回了那个清冷认真的学霸。
“把你的数学试卷拿出来,”她看着夏凡,眼神变得严肃起来,“该开始办正事了,夏凡公主。”
接下来的一个上午,夏凡体会到了什么桨学神”的降维打击。
她让夏凡把所有科目的课本和最近的试卷都摊开,然后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将军,迅速地巡视了一遍他的“领地”,精准地指出了每一处薄弱的防线和致命的漏洞。
“数学,函数部分是重灾区,定义和公式都记混了。你看这道题,辅助线画得倒是马行空,可惜从第一步就错了。”
“物理,力学分析一塌糊涂。受力分析图画得跟蜘蛛网一样,你自己看得清吗?”
“英语……算了,这个我们从初中单词和语法开始补吧。”
夏凡被她数落得抬不起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学渣是件这么丢饶事情。
阳光正好,夏蝉初鸣。墙上的老式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窗外老槐树的树丫上,一只麻雀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玻璃窗内这奇怪的一对少年少女。
少年时而锁眉沉思,时而抓耳挠腮,时而因为一道题被少女怼得哑口无言,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迷茫。
少女时而板着脸,用笔杆敲着桌面,语气严肃得像个老太太;时而又会因为少年某个清奇的脑回路,忍不住笑出声,那笑容像冰雪初融,让整个夏日都明媚了几分。
阳光暖暖地洒在原木色的桌面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与祥和。花猫棉花偶尔会不甘寂寞地跳上桌子,用毛茸茸的尾巴去扫少年的草稿纸,然后会被少女毫不留情地拎着后颈皮,重新放回地毯上。
柜台后的店长,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擦着他的杯子,只是偶尔,他会抬起头,透过老花镜,看一眼窗边的那桌少年少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会流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回忆,又像是向往。
就在这时,窗外的树丫上又飞来了另一只麻雀,落在原来的那只鸟旁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那只一直安静待着的麻雀,被吵得不耐烦,猛地一转头,用翅膀狠狠地扇了对方一下,可怜的麻雀就这么被它的同类直接扇下了树枝。
做完这一切,它又重新转回头,继续安静地看着窗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很快,就到了中午。
那位店长又端来了两份午餐。很简单的两菜一汤,番茄炒蛋,清炒时蔬,还有一碗排骨汤。但这饭材味道,却出乎意料的好。
夏凡不禁再次感叹,这家咖啡馆,居然还包饭。
午饭后,江书瑶没有再继续“折磨”他,只是扔给他几套卷子,让他自己复习巩固上午讲过的内容。
夏日的午后,总是格外慵懒。窗外,院子里的梧桐树上,蝉鸣声一阵高过一阵,阳光也变得有些燥热。夏凡做了一会儿题,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他抬起头,想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却不经意地看到了对面的江书瑶。
她不知何时,又要了一杯咖啡。
她没有看书,也没有玩手机。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左手慵懒地托着下巴,右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她微微翘着腿,一只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像个不知忧愁的孩童。
她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那棵高大的梧桐树,那片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石板路,还有更远处的,被巷子切割成一块块的、蔚蓝的空。
她的眼神很专注,又很空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一切,看到了某个很遥远的地方。那张总是清冷或者带着一丝戏谑的脸上,此刻竟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与她年龄不符的寂寥。
夏凡看着她,忽然就晃了神。
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了那些烦饶公式和定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安静的侧影,和窗外永无止境的蝉鸣。
她……会在想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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