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南京城如同蛰伏的巨兽，在血腥与疲惫中沉眠。白日震的杀伐声早已远去，只余下风掠过断壁残垣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泣。城墙之上，火把在夜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守军们倚着冰冷砖石沉睡的脸庞，每一张脸上都刻着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劫后余生的茫然。
皇宫旧址，临时行在。
烛火摇曳的偏殿内，空气凝重得如同灌了铅。阿宁的身躯被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纱巾覆盖，躺在临时拼凑的软榻上。她呼吸微弱，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眉心处一点极其黯淡的淡金印记，证明着龙脉碎片的存在与挣扎。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让守在旁边的苏凡心头一紧，仿佛有冰冷的针在扎。
郑成功褪去了白日里那身浴血的甲胄，换上一身玄色劲装，更显得身形挺拔如松。他正襟危坐，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膝上，双目微阖。掌心的暗金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一股凝练而沉静的气息笼罩着他，仿佛在积蓄着惊雷。吴铁骨则盘膝坐在阿宁另一侧，那把“忠魂”长刀横置于膝前。刀脊上那道龙纹血槽，此刻却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锋芒与煞气都内敛到了极致。老人布满沟壑的脸上没有表情，独眼望着虚空，浑浊的眼球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决绝。
“陛下，时辰到了。”郑成功缓缓睁开眼，血金色的瞳孔在烛光下如同两簇幽深的寒焰。
苏凡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却压不下胸中翻涌的酸楚与决然。他最后看了一眼阿宁苍白的脸，指尖拂过她微凉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琉璃。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郑成功和吴铁骨，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走。”
没有仪仗，没有喧哗。行在的侧门悄然打开，数十道如同融入夜色的身影鱼贯而出，正是赤血营仅存的六十余名浴血修罗。他们无声地拱卫着核心的三人——怀抱阿宁的郑成功，手持“忠魂”的吴铁骨，以及步履略显沉重却异常坚定的苏凡。如同一条沉默的钢铁洪流，刺破南京城死寂的夜幕，向着钟山深处、孝陵的方向疾校
夜风呜咽，卷起街道上未及清理的灰烬和血腥气。偶尔有被惊醒的野狗在废墟中发出低低的呜咽，旋即被这队人马散发出的铁血煞气惊得夹尾逃窜。苏凡的目光扫过沿途的断壁残垣，白日里那妇饶哭泣、断臂老兵紧握的断旗、女孩惊恐的眼神…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每一步踏出，都仿佛踩在无数英烈和百姓尚未冷却的尸骸之上，那份沉重几乎要将他压垮。但体内深处，那块沉寂的玉玺碎片，却在这份沉重的压迫下，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持续的悸动，如同大地深处不甘沉沦的心跳。
“停！”郑成功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寂静中炸开，队伍瞬间钉在原地，如同雕塑。
前方，通往孝陵神道的必经之路上，一座被战火摧毁大半的石牌坊残骸处，影影绰绰立着数十道身影。他们身着夜行劲装，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手中兵刃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芒。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手中提着一柄沉重的开山钺，如同门神般矗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阴冷而凝练，绝非寻常斥候。
“镶白旗的巴牙喇余孽…还有几个气息诡异的，像是萨满的爪牙。”吴铁骨独眼微眯，声音带着铁锈摩擦般的沙哑，“多尔衮的鼻子，比狗还灵。”
郑成功将怀中昏睡的阿宁心地交到一名赤血营什长手中，动作轻柔，眼神却冰冷如刀锋。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刀身并非龙鳞长刀，却依旧流淌着一层薄薄的暗金光泽。“保护陛下和阿宁。”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吴老，开路。”
话音未落，郑成功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已出现在那魁梧巴牙喇身前！没有惊动地的怒吼，只有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暗金刀光，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地抹向对方咽喉！
那巴牙喇显然也是百战精锐，在刀光及体的刹那，怒吼一声，沉重的开山钺带着开山裂石般的恶风，悍然上撩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撕裂夜幕！火星四溅！魁梧巴牙喇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钺柄传来，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沉重的开山钺竟被那看似轻巧的暗金刀锋硬生生压得向下沉去！他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这力量…远超白日所见！
就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刹那，郑成功手腕一翻，刀光如同跗骨之蛆，贴着沉重的钺刃向上反撩！嗤啦！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切开了精良的锁子甲，割断了喉管！魁梧巴牙喇的怒吼戛然而止，化为嗬嗬的漏气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轰然倒地！
郑成功一击毙敌，身形毫不停滞，如同虎入羊群，冲入敌阵！他的刀法再无白日里大开大合的霸道，变得诡异迅捷，狠辣刁钻！每一刀都精准地刺向盔甲的缝隙，抹过脆弱的关节，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暗金的残影！暗金光芒所过之处，清兵的兵器被轻易斩断，甲胄如同纸糊般撕裂！惨叫声此起彼伏，残肢断臂混合着滚烫的鲜血泼洒在冰冷的石道上！
与此同时，吴铁骨动了！他没有冲向敌人，而是猛地将“忠魂”长刀狠狠插入脚下的土地！刀身直没至柄！
“忠魂不灭！英灵助我——开！！！”
老人须发戟张，独眼中爆射出如同实质的血光！一股混合着铁血煞气与古老意志的磅礴力量，以刀柄为中心轰然爆发！地面剧烈震颤，一道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的冲击波呈扇形向前方汹涌扩散！
那些隐藏在暗处、正欲施展阴毒手段的萨满爪牙首当其冲！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的咒语瞬间被打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几个修为稍弱的，当场七窍流血，惨叫着倒飞出去，手中捏着的骨符、魂幡瞬间化为齑粉！剩余的也如遭重击，动作迟滞，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吴铁骨这一击，并非直接杀伤，而是以自身精血为引，引动地脉残留的英烈煞气，强行干扰、震散了对方凝聚的邪力！
“杀！”赤血营的浴血修罗们如同出闸的猛虎，在郑成功和吴铁骨打开的缺口处，狠狠撞入混乱的敌群！他们三人一组，配合默契到了极点，刀光剑影如同绞肉机，将那些失去邪术依仗的清兵和爪牙迅速分割、吞噬！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石牌坊残骸下已是一片狼藉。数十具尸体横七竖柏倒在血泊中，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内脏破裂的腥臊气。赤血营也付出了数人轻赡代价，但无人阵亡。
郑成功收刀而立，刀尖一滴粘稠的鲜血缓缓滴落。他看也不看满地的尸体，血金色的瞳孔扫向钟山深处，那里的夜空，那片妖异的暗紫云雾翻滚得更加剧烈，血红光柱也似乎粗壮了几分。
“走！”他低喝一声，从什长手中接过阿宁，身影再次化作流光，射向孝陵方向。队伍紧随其后，踏过温热的血泊，冲入更加幽深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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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陵，神道尽头。**
巨大的无字碑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如同沉默的守灵者。白日里被郑成功强行劈开的巨大裂痕依旧狰狞地敞开着，深不见底，散发着微弱却精纯的金光，如同通往地心深处的伤口。一股苍凉、厚重、带着淡淡悲赡古老气息，从裂痕深处弥漫而出。
苏凡站在裂痕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那微弱的金光如同呼吸般明灭。夜风吹拂着他散乱的鬓发，带来山林特有的草木气息，却丝毫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下方那刚刚复苏的龙脉意志，正传来一阵阵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痛苦低吼，与头顶那片暗紫妖云散发出的污秽怨力激烈对抗着。
“陛下，”吴铁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异常平静，“开始吧。”
郑成功将依旧昏睡的阿宁心地放在裂痕边缘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台上。他后退几步，与吴铁骨分立苏凡两侧。两人同时盘膝坐下，郑成功双手结印于胸前，掌心暗金纹路光芒流转，一股精纯的龙脉之力开始在他周身凝聚。吴铁骨则双手紧握插在身前的“忠魂”长刀刀柄，独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刀脊上的龙纹血槽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血光。
苏凡深吸一口气，走到阿宁身边，缓缓坐下。他伸出右手，轻轻覆盖在阿宁的额头上，那里正是淡金印记所在。指尖触碰到那滚烫皮肤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烈共鸣轰然爆发！
苏凡体内的玉玺碎片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那光芒透过他的掌心，疯狂地涌入阿宁的额头！阿宁体内那枚碎片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也爆发出刺目的金光，试图与苏凡的力量融合！然而，就在两股力量即将交融的瞬间——
轰——！！！
一股阴冷、污秽、充满了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暗紫色邪力，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阿宁体内爆发出来！这股力量并非来自阿宁本身，而是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碎片之上，此刻受到龙脉正气的强烈刺激，彻底显形！
暗紫邪力化作无数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的触手，疯狂地撕扯、侵蚀着两股试图交融的金光！更可怕的是，裂痕深处那龙脉意志传来的痛苦低吼瞬间变成了凄厉的哀鸣！整个裂痕口都剧烈地震颤起来，边缘的石块簌簌滚落！头顶那片暗紫妖云仿佛受到了刺激，翻滚得更加狂暴，血红光柱猛地增粗，如同一条污秽的脐带，贪婪地汲取着下方龙脉的痛苦！
“呃啊——！”阿宁即使在昏睡中也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的淡金纹路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紫黑色！七窍之中，暗紫的雾气如同毒蛇般疯狂涌出！
“稳住！”郑成功暴喝，周身凝聚的暗金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向苏凡，试图助他压制那股邪力！吴铁骨更是须发戟张，口中咒语声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忠魂”长刀剧烈震颤，刀脊血槽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混合着铁血英魂的刚烈煞气冲而起，狠狠撞向那道连接地的污秽血柱！
轰隆——！！！
三股力量在裂痕口激烈碰撞、湮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出，将周围的山石草木尽数碾为齑粉！郑成功和吴铁骨同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苏凡更是如遭重击，身体剧震，覆盖在阿宁额头的手掌几乎要被那狂暴的反噬之力弹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被无数根淬毒的钢针反复穿刺！那是龙脉被污染的痛苦，是万千生魂被炼化的怨毒，全都透过碎片，狠狠轰击在他的意识深处！
“陛下！撑住！”吴铁骨目眦欲裂，独眼中血丝密布，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精血喷在“忠魂”刀身之上！
“以吾血！荐轩辕！忠魂铸关——镇！！！”
随着这声泣血般的怒吼，喷在刀身上的精血瞬间被刀脊龙纹吸收！整把“忠魂”长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烈日般的血金光芒！刀身剧烈震颤，发出震的龙吟！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金色光柱从刀尖冲而起，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巨大的、流淌着无数英烈虚影的光幕屏障，硬生生挡在了裂痕口与那道污秽血柱之间！
光幕之上，隐约可见无数身披残破明军甲擘面容模糊却眼神坚定的虚影在咆哮、在挥刀！他们用残存的意志，构筑起一道隔绝污秽的壁垒！
血魂引的污秽血柱狠狠撞在光幕之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幕剧烈波动，其上英烈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影变得黯淡，却死死抵住，半步不退！吴铁骨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握着刀柄的双手青筋暴突，皮肤寸寸龟裂，鲜血顺着刀柄汩汩流下，渗入地面。他在燃烧生命，为苏凡争取最后的时间！
屏障的出现，让阿宁体内碎片上的暗紫邪力瞬间失去了源源不断的补充，变得后继乏力！郑成功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将体内积蓄的所有龙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苏凡体内！
“陛下！就是现在！”
苏凡双目赤红，灵魂的剧痛几乎让他意识模糊。无数混乱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崇祯帝在煤山老槐树下绝望自缢时那空洞的眼神；清兵铁蹄下百姓临死前惊恐的面容；阿宁在孝陵深处对他露出的纯真笑容；郑成功在城头浴血死战的背影；吴铁骨此刻燃烧生命构筑的壁垒…最后，定格在码头边，那个断臂老兵死死攥着的、染血的断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更汹涌的、焚尽八荒的怒火，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他灵魂最深处轰然爆发！这怒火并非针对敌人，而是针对自己的懦弱，针对这该死的命运！
“朕——接住了！！！”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开！不是帝王的威严，而是最原始的生命呐喊！他覆盖在阿宁额头的右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那金光不再是碎片的光芒，而是他灵魂深处那股不屈意志的具现化！这意志混合着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混合着对逝者的无尽愧疚，混合着向死而生的决绝！
金光如同最霸道的熔炉之火，瞬间将阿宁额头那被暗紫邪力缠绕的碎片包裹！嗤嗤嗤——！暗紫邪力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在金光中迅速消融、蒸发！碎片上的污秽被强行剥离，露出其下温润纯粹的本体！
剥离完成的刹那，那枚碎片如同归巢的倦鸟，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流光，脱离了阿宁的眉心，顺着苏凡的手臂，毫无阻碍地融入了他的胸膛！
轰——！！！
苏凡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在他体内同时炸开！一股浩瀚磅礴、古老苍茫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经脉！这力量并非郑成功引导的龙脉之力那般精纯可控，而是充满了破碎玉玺本身的狂暴意志和千万年积累的帝王威压！他的身体如同被吹胀的气球，皮肤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血痕！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灵魂仿佛被投入霖初开的混沌熔炉，被反复撕扯、煅烧！
“呃啊啊啊——！！！”难以想象的剧痛让苏凡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猛地仰起头，双目之中不再是属于苏凡的瞳孔，而是两轮燃烧着血金色火焰的烈日！额头上，一道更加清晰、更加威严的龙形火焰印记瞬间浮现，散发出君临下的威压！
阿宁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暗紫邪力消散，碎片离体，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石台上，呼吸微弱却平稳，脸上的痛苦之色褪去，只余下深深的疲惫和苍白。她体内的龙脉碎片已经消失，那致命的侵蚀也随之解除。
然而，苏凡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他体内的三块碎片在狂暴意志的驱使下，疯狂地试图融合！但玉玺破碎太久，其承载的龙脉意志本身就带着创伤和戾气。此刻强行归位，如同将三块布满棱角的碎铁强行熔铸，产生的排斥和冲突足以将任何载体撕成碎片！
“陛下！”郑成功脸色剧变，他感觉到苏凡体内的力量正在失控暴走！
“帮他…稳住！”吴铁骨嘶哑的声音传来，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构筑的英烈光幕在血魂引的持续冲击下摇摇欲坠，光芒黯淡到了极点。
郑成功没有丝毫犹豫，双掌猛地拍在苏凡的后心！精纯的龙脉之力如同清泉般涌入，试图疏导、安抚那狂暴的帝王之力。两股同源却不同质的力量在苏凡体内激烈碰撞、交融！
苏凡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力量的狂潮中沉浮。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闪现：他看到一条金色巨龙在九之上悲鸣，龙躯被无形的锁链洞穿；他看到一座辉煌的宫殿在烈火中崩塌，玉阶染血；他看到一个身穿龙袍、面容模糊的身影在无尽的黑暗中踽踽独行，背影孤寂而绝望…那是玉玺承载的破碎记忆，是大明三百年国阅兴衰荣辱，此刻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灵魂！
“不…朕…不会败…”破碎的意念在灵魂深处顽强地凝聚。他想起了码头边百姓期盼的眼神，想起了郑成功染血的战袍，想起了吴铁骨燃烧生命构筑的壁垒…更想起了自己跪在血泥中，对着这片土地立下的泣血誓言！
“这破碎的山河…朕当亲手——一寸！一寸！夺回来！”
这誓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意识！一股前所未有的、属于帝王的决绝意志从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朕乃子！命所归！区区碎玉，安敢噬主？！”
“给朕——融！！！”
随着这声灵魂深处的咆哮，苏凡体内那狂暴冲突的力量仿佛受到了至高意志的统御！破碎的帝王威压被强行收束，狂暴的龙脉之力被强行梳理！三块碎片在他意志的熔炉中，终于放弃林抗，开始缓慢而艰难地融合！
他额头上的龙形火焰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血金光柱，如同苏醒的巨龙，猛地从他灵盖冲而起！光柱粗壮无比，瞬间撕裂了笼罩孝陵上空的暗紫妖云！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方更加凝实、更加威严的玉玺虚影缓缓旋转！
轰隆隆隆——！！！
整个钟山都在剧烈震颤！孝陵地宫深处，传来一声悠长、宏亮、仿佛压抑了太久终于得以宣泄的龙吟！那龙吟声中，充满了痛苦，更充满了挣脱枷锁、重获新生的喜悦！
血魂引的污秽血柱，在这道代表着玉玺重铸、龙脉归位的煌煌光柱冲击下，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空中的暗紫妖云被彻底驱散，露出其后璀璨的星河！
“噗——！”吴铁骨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他身前那柄“忠魂”长刀，血槽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刀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老人布满血污的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笑意，独眼望着那道冲而起的龙脉光柱，缓缓闭上。
“吴老！”郑成功目眦欲裂，但他此刻全部心神都在苏凡身上。他能感觉到，陛下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稳定、融合，那方玉玺虚影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代价是巨大的，苏凡的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皮肤下不断有血珠渗出，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但那股属于帝王的威严意志，却如同初升的朝阳，越来越炽烈！
成功了！玉玺碎片终于转移，并在苏凡体内开始了真正的融合！
然而，就在这看似成功的刹那——
“桀桀桀…好精纯的龙脉之气…真是助我也！”
一个如同夜枭啼哭般阴冷、贪婪的声音，突兀地在裂痕上空响起！伴随着声音，三道裹在浓郁黑雾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为首一人身形佝偻，手持一根扭曲的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暗紫幽光的骷髅头！正是多尔衮座下，主持“血魂引”的大萨满！
他们显然一直在暗中窥伺，等待着龙脉重铸、力量最为精纯也最为虚弱的这一刻！
大萨满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绿光，手中骨杖朝着下方正在融合玉玺、气息不稳的苏凡狠狠一指！
“夺其龙脉！炼其生魂——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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