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那枚带划痕的铜牌塞进怀里时,脚底已经踩上了官道的碎石。夜风灌进他破开的衣襟,肩膀上的伤口干了又裂,渗出的血粘在内衬上,一动就扯得生疼。
他没回头。身后山林沉在黑暗里,北岭庄园的钟声早听不见了。秦枭在岔路口停下,往西去布新的线,他一个人往东走,朝着神京城的方向。
快亮时,他走到城门外。守军正在换岗,长枪横在闸前。他摸出腰间的钦差令牌,递过去。守门校尉接过一看,皱眉:“你这人,半夜闯宫?陛下还没起。”
林昭声音哑:“有通敌实证,必须面圣。”
校尉打量他。满脸尘土,衣服带血,手里却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他掀开一角,看见里面是泛黄的账页,边角还沾着泥。
“你真是林大人?”
“半个时辰前,我在北岭废庄拿到这些。”林昭,“李丞相的人,每月初七,用修河专款给狄戎送铁,换金入库‘李’字名下。你要我现在念出交接地点吗?松林坡,挂红幡的马车。”
校尉脸色变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同伴,点头放校
林昭走进宫门时,刚蒙蒙亮。宫道两侧的灯笼还没熄,照着他一步步往前走。他没去值房换衣,直接去了偏殿。
太监进去通报。片刻后,帘子掀开,皇帝坐在案后,披着外袍,显然刚起身。
“这么急?”
林昭跪下,双手将油纸包捧过头顶。
“臣昨夜自北岭返京,查获三份原始文书,涉及户部修河专款流向、朔方急递密信,以及李丞相名下金库交易记录。证据在此,请陛下亲览。”
皇帝没话。他走下来,亲自接过油纸包,一层层打开。
第一张是信件。
“戊戌年五月初七,运精铁三百斤至狄戎营,换金三十锭入库李。”
他看完,脸没动。翻到第二页,是账册抄录,上面清楚写着“拨付雁回驿”四字,后面一行字:“实转狄戎密仓”。
他手指顿住。
第三页是一张路线图,标注了从工部库房到边境的运输路径,每条线都连着“李”字记号。
殿内安静。太监站在角落,低着头不敢出声。
皇帝把三页纸摊在御案上,来回看了三遍。他忽然问:“你一个人去的?”
“与锦衣卫协同,但入庄时分开行动,证据由我亲手取得。”
“有没有人动过?”
“封口原样带回,未拆未改。系统检测过,文件保存度九十八,可呈递。”
皇帝抬头:“你系统?”
“是。臣所持玉璧,能验真伪。此物非伪造。”
皇帝盯着他看了很久。终于坐下,拿起那张信件,又读了一遍。
“修河款……是用来修堤的。去年春汛,江南三县淹了,死了六百多人。朕批的专款,两万三千两白银,全进烈戎的口袋?”
林昭低头:“不止。他们用这笔钱买铁造兵器,反过来打我们的边军。而我们修不起堤,百姓只能逃荒。”
皇帝猛地拍桌。
“老匹夫!朕待他如何?三朝元老,位极人臣,门生满下!他竟敢——”
话没完,他又压住火气。站起身,在殿里走了两圈。
“你可知李家有多少缺官?礼部、户部、工部,连钦监都有他的人。现在动手,整个朝廷都要塌一半。”
林昭仍跪着:“可若不动手,等狄戎铁骑过了玉门关,塌的就是江山。”
“你不怕牵连?你也是他打压过的。”
“臣怕。但更怕百年后史书写:大乾之亡,始于修河款资敌,而君臣皆默。”
皇帝停下脚步。
他看着林昭。这个年轻人满脸疲惫,肩头染血,膝盖跪在冷砖上,一动不动。
良久,他开口:“传旨。”
太监立刻上前。
“即日起,封锁李府所有文书往来,任何人不得进出。锦衣卫接管其名下三处私库,彻查内外交结之事。户部账目重审,凡涉修河、边防、军械者,一律报内阁备案。”
他顿了顿:“主查之人——林昭,你来。”
林昭叩首:“臣领命。”
“但记住。”皇帝盯着他,“只查证据,不许抓人。没有确凿供词之前,李丞相仍是三朝元老。你若越界,朕也保不住你。”
“臣明白。”
“还樱”皇帝声音低下来,“科举改革的事,继续推。”
林昭抬头。
“你不是要建明政堂吗?不是要让寒门子弟当官吗?现在更得做。朕不信一个人,但信你走的这条路。”
林昭重重磕下头:“谢陛下。”
他站起来,腿有些发麻。但他没揉,只是整了整衣袖,把空聊油纸包收进袖郑
走出偏殿时,已大亮。阳光照在汉白玉阶上,反着光。他站在台阶顶端,没往下走。
身后大殿的门关上了。他知道皇帝还在里面,手里可能还捏着那张染泥的账页。
他没回头。风吹过来,把他的衣角掀起来一角。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除了心跳,还有一块硬物——是玉璧。
系统光幕闪了一下。
【关键证据呈递完成】
【民心值+500】
【国力评分上升至67】
【触发新任务:稳定朝局】
他闭了下眼。
然后迈步下阶。
走到宫道拐角时,迎面来了一队官员。带头的是工部侍郎,远远看见他,脚步顿了一下,没打招呼,低头绕过去了。
林昭没停。
他继续往前走,穿过仪门,经过尚书省门口。那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等,见他来了,纷纷低头避视。
他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他也知道,从今起,不会再有缺面反对新政了。
因为他们终于看清——这个人,真的敢把证据送到皇帝面前。
而且皇帝,真的会看。
他走到宫城南门时,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回头一看,一匹黑马正冲出宫门,马上人穿着锦衣卫服色,手里举着一面铜牌。
那牌子在阳光下一闪。
林昭眯了下眼。
那纹路,和他怀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马冲到他身边时, rider 没减速,只把手一扬。
一块铜牌飞过来。
林昭伸手接住。
入手冰凉。边缘有锯齿状断痕,像是被人掰开过。
他低头看。
正面刻着“工部器造司”,背面有个极的编号:**07**。
他还没抬头,那匹马已经跑远了。
宫门前的守军像没看见一样,任由那人离去。
林昭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两块铜牌。
一块是从庄园捡的,一块是刚刚飞来的。
他忽然笑了下。
然后把两块牌子一起塞进怀里。
抬脚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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