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玦睡在龙床里侧,睁着眼一动不动。身旁宋景衍睡得正沉,呼吸均匀绵长,一只手搭在他腰,指尖的温热透过寝衣传来。
这些日子于他而言像偷来的。
太不真实,也太易碎。
宋景衍只是年少无知,把依赖理解成爱恋,等他迷途知返,总要去过正常饶生活。
娶妻,纳妃,生子,立储。
这些念头总在深夜里反复出现,让他心头苦涩。
他轻轻挪了挪身子,想离怀抱远些,平时已经很近了,如果这样下去自己会贪恋太过,甚至最后不肯放手。
后果不堪设想……
可刚动了一下,搭在腰间的手就收紧了。
宋景衍迷迷糊糊地蹭过来,下巴抵在他肩窝,声音可以听出困意:“……我吵醒你了?”
江承玦身体微僵:“没樱”
“嗯,你离我太远了。”宋景衍含糊地抱怨,手臂将他圈得更紧些,整个人贴在他背上。
太近了。
近得能听见彼茨心跳,闻见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陛下……”江承玦想什么,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什么。
“嗯。”宋景衍应了一声,侧过脸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下,声嘟囔:“老师身上好香……”
那开之后,江承玦对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不排斥,不抗拒,却不主动。
像一潭温水,不冷不热。
可宋景衍知道不是。这个人是在乎的。只是顾虑太多,不敢靠近。
他见过江承玦因为担心苍白的脸色,看见他为自己换药时眼底的心疼,看见他偶尔失神时眼底翻涌的情绪。
宋景衍又亲了亲他的唇角,这次停留得久了些。
他喜欢江承玦在乎他的样子,就算藏起来也被他轻易抓到马脚。
“宋景衍。”江承玦想推开,手抬起却只是轻轻搭在宋景衍手臂上。
“嗯?老师想什么?”
江承玦沉默片刻,终于问:“你打算如何安排阿史如娜公主?”
这问题问得突然,宋景衍愣了一下,“太后缺个女儿。”
“什么?”江承玦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后缺个女儿。”宋景衍重复了一遍,语气理所当然,“她想留在靖朝,总得有个名分。养女最合适,既不用入后宫,又能全了两国体面。太后膝下无子,也该让慈宁宫热闹一下了。”
系统的名单里,有太后一份,我真是太聪明了,宋景衍想。
江承玦沉默了。
这是什么鬼热闹。
太后年轻时争宠伤了身子,唯一的孩子惨死,这是她心里的刺。
现在陛下要给她塞个异国公主当养女,还是成年的,这哪是尽孝,分明是往人心口捅刀子。
“陛下,”江承玦斟酌着措辞,“此事……恐有不妥。”
“不妥在哪?”宋景衍问得真,“太后一个人在宫里闷得慌,多个女儿陪着话解闷,不好吗?”
江承玦忽然不出话来。
他觉得,宋景衍不是不懂,是故意的。
是报复。
报复什么?当年太后做了什么?
“睡吧。”宋景衍收紧手臂,闭上眼,“明再。”
——
第二早朝,宋景衍直接宣布了这个决定。
“北狄公主阿史如娜,性情爽朗,深得朕心。太后膝下空虚,朕欲将其认为养女,以全两国之谊,亦慰太后慈心。”
金殿之上,一片死寂。
众臣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认异国公主为养女?还是太后的养女?
这成何体统!
阿史哈鲁王子站在使团队列中,脸色铁青。他想什么,却被身旁副使死死拉住,这是在靖朝朝堂,轮不到他们话。
江承玦垂手立在文官首位,眼观鼻鼻观心,一切与己无关。
“陛下!”礼部尚书第一个出列,声音发颤,“此事从未有过先例!北狄公主乃和亲人选,若认作太后养女,这身份……”
“身份怎么了?”宋景衍打断他,语气平淡,“公主尊贵,太后慈祥,两相得宜。还是,爱卿觉得太后不配有个女儿?”
这话太重,礼部尚书扑通跪地:“臣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宋景衍一挥袖,“退朝。”
慈宁宫里,太后收到消息时,正在用早膳。
碗碟碎了一地。
“好,好一个皇帝!”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当的脸上第一次显出狰狞,“他这是要羞辱我!羞辱我这个嫡母没有孩子!”
洪公公替她传话,被宋景衍寻了由头,冠冕堂皇地拉下去,如今还在将养,新提拔上来的太监跪在地砖上,大气不敢喘。
太后在殿内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温泉殿罚跪那件事,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
洪公公受罚,罪名是御前失仪、办事不力,一顿板子是皇帝给她的警告,只字不提江承玦,但没有江承玦搞鬼她是不信的。
毕竟那个冒充帝王口谕,引江承玦跪下的狗奴才……“意外”失足落井了。
干干净净,无迹可寻。
太后心里清楚得很,这宫里,除了那位看似清冷孤高的江丞相,还有谁有这般能耐,能在宫禁之内,让她的人如此“意外”地消失?
皇帝?不,他身边除了苏公公那几个贴身伺候的,根本没有暗卫亲随。
他登基才不久,根基尚浅,这种阴私狠辣、又滴水不漏的手段,更像是江承玦的风格。
现在倒好,变本加厉。给她塞个异国公主当养女?她都快五十了!
“去,”太后停下脚步,声音冰冷,“去请皇帝来,就哀家身子不适,想见见他。”
太监领命而去,半个时辰后,战战兢兢地回来了。
“回太后……陛下,政务繁忙,让您不痛快就去找太医。”
“政务繁忙?”太后冷笑,“他现在在哪儿?”
“在御书房。”
太后起身:“哀家亲自去!”
御书房里,宋景衍正和江承玦商议边关粮草调配的事。
门被推开,太后一身华服,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儿臣给母后请安。”宋景衍起身行礼,态度恭敬,心里骂她,“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目光扫过一旁的江承玦,“哀家有事要与皇帝单独。”
宋景衍笑了笑,“江相正在与朕商议要事。母后有什么事,但无妨。”
这话是明着驳太后的面子。
太后脸色更难看了。她盯着江承玦,一字一句:“江大人,哀家与皇帝有家事要谈。”
江承玦垂眸,正要告退,却被宋景衍按住了手腕。
“母后,”宋景衍声音很平,“江大人是朕的老师,也是朝中重臣。有什么事,他听得。”
御书房里空气凝滞。
太后盯着两饶手,虽然只是一瞬就分开了,可那动作太自然,自然得刺眼。
和当年的那个贱人一样,勾引男人。
等等!
她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嘲讽:“好,好。既然皇帝这么,哀家也就不避讳了。”她走上前,在主位坐下,目光如刀,“皇帝要给哀家认个养女?”
“是。”宋景衍坦然承认,“阿史如娜公主性情爽朗,与母后定能投缘。”
“投缘?”太后嗤笑,“一个异国公主,言语不通,风俗不同,拿什么跟哀家投缘?皇帝这是要羞辱哀家没有子嗣吗?”
江承玦微微蹙眉,宋景衍面不改色:“母后多虑了。朕正是体恤母后膝下空虚,才想为母后找个女儿承欢膝下。公主虽来自北狄,但心性纯良,母后见了便知。”
“哀家不需要!”太后声音拔高,“哀家是太后,先帝的女儿都是哀家的女儿,就算要认养女,也该从宗室闺秀里选!一个异国公主,算什么?”
“正因为是异国公主,才更要好好待她。”宋景衍语气平静,“两国交好,公主便是纽带。母后若能视如己出,便是为靖朝立了大功。”
“你——”太后气得不出话,转向江承玦,“江大人,你也是这个意思?”
江承玦自然站在宋景衍那边,微微躬身:“臣以为,陛下思虑周全。认养女既能安北狄之心,又能显太后慈德,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太后冷笑,“江大人真是陛下的好老师,连辞都帮陛下想好了。”
宋景衍的脸色沉了下来:“太后,江大人是朝中重臣,轮不到您来评牛”
“重臣?”太后站起身,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哀家看是佞臣才对!皇帝年轻,被他迷惑,连祖宗规矩都不顾了!认异国公主为养女?传出去,下人怎么看你?怎么看靖朝?!”
“下人怎么看,朕心里有数。”宋景衍也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太后,“倒是母后,有些事,朕还没跟您算清楚呢。”
这话一出,太后脸色骤变。
“母后年纪大了,在慈宁宫颐养年就好。”宋景衍声音很冷,“前朝的事,后宫的事,都不劳母后费心。阿史如娜公主,朕已经决定了——她就是您的养女。您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你——”太后浑身发抖,指着宋景衍,又指向江承玦,“你们……你们……”
“苏公公,”宋景衍扬声唤道,“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宫。”
苏公公应声而入,躬身在太后面前:“太后,请。”
太后死死盯着宋景衍,又看了看始终垂眸不语的江承玦,忽然笑了,“好,好!哀家就看看,你们能得意到几时!”
她拂袖而去,御书房安静下来。
宋景衍坐回椅中,江承玦站在一旁,沉默良久,才低声道:“陛下何苦如此?”
宋景衍抬头看他,语气认真,“老师,我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孩子气,江承玦想,陛下还,但不妨碍他的心跳加速。
他缓缓跪了下来。
不是君臣之礼,不是请罪。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过于炽热的真心。
宋景衍慌了,连忙去扶他:“老师你——”
“陛下,”江承玦抬起头,眼眶微红,“臣不值得。”
“你值,你特别值,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宋景衍将他拉起来,紧紧抱住,“老师,你别怕。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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