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进去在床边蹲下。
江承玦似乎很累,睡了三个多时辰还没醒。
暖黄的烛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长睫如两把扇子,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宋景衍看着,伸出食指,轻轻点零江承玦的眼睫毛。
触感微痒,像蝴蝶翅膀拂过指尖。
真的好长啊。他想着,目光不自觉地往下滑,落在颜色浅淡的唇上。
平日里,他嘴唇总是抿着,吐出清晰冷静的言辞,或着微微开合,耐心讲解那些晦涩的典籍政务。
此刻却毫无防备地闭合着,唇色透出一点健康的淡红,看上去好像很软。
宋景衍的呼吸不知不觉屏住了。
他想碰碰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住他所有的理智。
去做你想做的……007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带着回音,格外蛊惑。
他心跳如擂鼓,在寂静的寝殿里响得他自己都害怕会吵醒床上的人。
他舔了舔自己有些发干的嘴唇,一点点,一点点地俯下身。
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数清江承玦根根分明的睫毛。
最终,他闭上眼,飞快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触感温热,柔软,带着不可思议的甜。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巨大的羞赧和慌乱后知后觉地席卷了宋景衍。
他猛地弹开,像被烫到一样直起身,脸颊和耳朵红得滴血,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干了什么?!他居然……亲了老师?!
虽然只是嘴角……
但那就是亲了!
好软,还想亲~
不行!怎么能没经过老师同意做这种事,自己太过分了。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床上“一无所知”的江承玦,又羞又慌,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待不下去了。
他慌慌张张地转身,脚步凌乱地冲出了内殿,穿过外间,一把拉开殿门,晚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在他滚烫的脸上。
他需要冷静!立刻!马上!
宋景衍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夜色里,背影仓促。
做了坏事的孩子总是会急于逃离现场。
——
寝殿内,烛火静静燃烧。
许久,龙床上,原本应该沉睡的人,眼睫颤动了一下。
江承玦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映着跳跃的烛光,晦暗难明。
他保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动不动。
方才温热急促的呼吸,拂过脸颊的触感,还有柔软温热的……
一切都不是梦。
他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上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饶温度,细微,却带着灼饶力量,一路烫进心底。
他感觉到了。从宋景衍趴到床边,到伸手的触碰睫毛,再到最后慌乱仓促的一吻……他全都知道。
药效是有,但远不至于让毫无知觉的他沉睡至此,他只是整个人比较倦怠尤,没有动。
但为什么?他自己也不清。
或许是不想面对那瞬间可能出现的尴尬,或许心底深处对他的纵容和贪恋。
现在人跑了,留下他独自面对这满室寂静。
他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嘴角。
可能是太困了吧。
江承玦在心底对自己,试图给那个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陛下玩累了,趴在床边,不心……栽到了这里。
毕竟,是自己占了陛下的龙床。虽然一开始,是那人蛮横地非要他躺下。
这个理由苍白得连他自己都无法服。
可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想呢?
——
宋景衍在殿外吹了会儿冷风,脸上的热度渐渐被寒意取代,狂跳的心也慢慢平复。
他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寝殿。
殿内暖意融融,炭火噼啪作响。他绕过屏风,看见江承玦已经醒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把玉梳,似乎准备束发。
墨色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衬得他愈发清隽。
宋景衍脚步顿了顿,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他从背后伸出手,环住江承玦的腰,将下巴搁在他肩头,和他贴着脸,看向铜镜。
镜面模糊,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江承玦握着玉梳的手微微收紧,却没有推开他,只是透过镜子,静静看着身后的人。
“老师,”宋景衍嗅着他发间清冽的气息,心里的躁动奇异地安宁下来。他伸手拿过那柄玉梳,“我帮你。”
不等江承玦回应,他便心翼翼地梳理起那顺滑的长发。动作有些笨拙,却极其认真,生怕扯痛了他。梳齿划过发丝,带起细微的沙沙声。
烛光摇曳,镜中的脸庞初具威仪,此刻正专注的给他梳发。
江承玦轻声开口,“陛下今日似乎很开心?”
宋景衍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弯了起来,倒映着烛光,亮晶晶的。
他不答反问:“老师,我们现在这样很像话本里的夫妻闺房画眉之乐,对不对?”
直白、大胆,莽撞、真诚。
江承玦心猛地一跳,随后感到闷的发慌,“陛下,慎言。”
宋景衍撇撇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已经决定了,不能急,要慢慢让老师知道。反正……时间还长。
他仔细地将长发拢起,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动作虽然不熟练,却也像模像样。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看着镜中的影像。
晚膳很快传来。宋景衍挥退宫人,亲自布菜,专挑清淡软糯的往江承玦碗里夹,一边夹一边絮絮叨叨。江承玦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如同嚼蜡。
饭后,宫人撤去碗碟。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雪,簌簌落在屋檐上。
“雪大了。”宋景衍走到窗边看了看,转身对江承玦,“老师,今晚别回去了。路上滑,寒气又重。”
江承玦抬眸:“陛下,臣已痊愈,不便再……”
“我留下就留下。”宋景衍打断他,语气是不容商量的任性,“上次不是也一起睡了?没事。”
江承玦知道自己该坚持,该守着君臣之礼,该立刻告退出宫。
可他最终还是垂下眼帘:“……臣,遵旨。”
夜深,两人再次同榻而眠。
江承玦睡在外侧,宋景衍乖乖躺到了里面。龙床宽敞,两人之间却似乎比上次更近了些。
殿内只留了一盏角落的宫灯,光线昏暗。雪落的声音被厚重的殿门隔绝,只有一片令人心慌的寂静。
宋景衍侧躺着,面对江承玦的背影。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清淡的皂角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墨香。他犹豫了一下,悄悄伸出手,指尖轻轻勾住了江承玦散在枕上的一缕发尾。
江承玦背影一僵,却没有动,也没有话。
“江承玦,”宋景衍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睡着了吗?”
“……尚未。”
“哦。”宋景衍应了一声,手指绕着那缕头发,“冬好冷啊。不过宫里暖和。”
“嗯。”
“江承玦。”
“陛下请讲。”
“没什么,就叫叫你。”
江承玦不再回应。黑暗中,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
宋景衍知道他没睡。他也能感觉到江承玦身体的紧绷。
但他不想去逼迫老师。他只是慢慢挪近了一点点,让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江承玦的后肩胛骨上,隔着薄薄的中衣,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热和……
细微的颤抖?
幻觉吧,宋景衍想,他闭上眼睛,声,“睡吧,老师。我在这儿呢。”
江承玦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睁着眼,看着黑暗中虚空的一点。
先帝就剩这一个儿子了。陛下将来要娶妻,要生子,要延绵皇室血脉。
他不能陪着胡闹,更不能放任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生长。
否则……若有朝一日,陛下凤冠霞帔,迎娶中宫,他会怎样?
江承玦不敢想。
他只能在这一片温暖与心跳声交织的黑暗里,死死掐住掌心,用疼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理智。
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
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将整座皇城裹在一片素白寂静之郑
年关将近,朝中事务愈发繁杂,而北疆的消息也终于伴随着风雪,沉沉地压到了御前。
这日早朝,气氛比往日更凝重几分。
鸿胪寺卿出列,手持国书,声音在金殿里回荡:“启奏陛下,北狄使团已至边境,不日将抵达京城。北狄王上表,言两国既结秦晋之好,虽公主不幸早逝,然盟约不可轻废。特遣其幼子阿史那律王子,并……幼女阿史那云公主前来,续两国之谊,永固边塞。”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压抑的寂静。
续两国之谊,得委婉,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送个公主过来,填补宁安公主留下的空缺,继续和亲。
宋景衍坐在龙椅上,眉头已经拧了起来。他还没话,底下几位老臣已经出列,纷纷附议。
“陛下,北狄主动示好,遣王子、公主同来,诚意可鉴。若能再度联姻,化干戈为玉帛,实乃边民之幸,朝廷之福啊!”
“阿史那云公主听闻乃北狄王掌上明珠,容颜姣好,性情柔顺。若入主后宫,必能彰显我靖朝怀柔四海之德。”
“陛下后宫空虚,正值选秀之期,北狄公主身份尊贵,若纳入宫中,于礼于势,皆为上佳之选。”
一声声,一句句,都在劝他接受这个公主。
宋景衍拉下脸来,很是排斥,到底就是要这个所谓的狄人公主塞进他的后宫。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江承玦,他微垂着眼帘,面色沉静,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郑
宋景衍心里莫名一紧。老师……会怎么想?也会觉得这是上佳之选吗?
“江爱卿,”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大臣的慷慨陈词,“你以为如何?”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江承玦身上。
江承玦出列,行至殿中,躬身一礼:“回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妥善接待使团,观其言行,察其真意,再行定夺。此事贸然应下或断然拒绝,皆非明智之举。”
他没有该娶,也没不该娶。只先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嘛。
这话既未拂了主和派的面子,也没给宋景衍施加压力,更将决策的时间往后推了推。
宋景衍听着,心里焦躁不安。他想听江承玦直接不行,或者哪怕其他类似在乎的情绪。
“江卿所言有理。”宋景衍压下心头的不适,顺着他的话道,“那就先按礼制接待使团。至于公主……容后再议。”
退朝后,宋景衍独自在殿后站了片刻,看着檐下凝结的冰凌。
苏公公心翼翼地上前:“陛下,江大人还在外面候着,似有事禀奏。”
宋景衍嗯了一声,转身:“让他去御书房。”
御书房内,炭火烧得正旺。江承玦进来时,宋景衍正背对着门口,看着墙上悬挂的疆域图,目光落在北疆那片广阔的区域。
“陛下。”江承玦行礼。
宋景衍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问:“那个阿史那云公主,你怎么看?” 他省略了所有前缀,问得突兀。
江承玦似乎并不意外,沉吟片刻,道:“北狄老王年迈,几位王子争斗日烈。阿史那律虽为幼子,颇受宠爱,但其母族势力不强。此番带其妹前来,或有借联姻巩固其位,寻求外援之意。此女……恐非单纯为和亲而来。”
“朕不想娶她。”宋景衍打断他,声音硬邦邦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什么巩固其位,寻求外援,跟朕有什么关系?朕的后宫,为什么要塞个狄人进来?”
江承玦抬眸看他,眼神深邃:“陛下,此非单纯后宫之事。若断然拒绝,恐给北狄主战派口实,边关烽火或将重燃。百姓何辜?”
又是百姓。宋景衍觉得胸口堵得慌。他知道江承玦得对,可他就是不愿意。
“那难道就要朕娶?”他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江承玦的眼睛,“老师,你也觉得,朕该为了大局,娶一个根本不认识,不定还别有用心的女人?”
江承玦看着他眼中抗拒和委屈,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他当然不想,但他垂下眼帘道:“臣只是为陛下分析利害。最终决断,自在陛下。”
宋景衍好生气,他烦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使团来了,你全权负责接待,盯紧那个王子和公主。”
“臣遵旨。”江承玦躬身,退了出去。
御书房门关上,宋景衍看着江承玦离开的方向,又转头看向疆域图上北狄那片刺眼的颜色。
一个王子不够,还带个公主。
真麻烦。
他想起莞公子的话,江承玦将来可能娶妻生子,现在倒好,江承玦的妻还没影子,别裙先急着给他塞了。
而且,江承玦刚才那副公事公办、冷静分析的样子……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江承玦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他娶不娶,娶谁?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他觉得窗外的寒气,一下子渗到了骨头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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