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被高压电流狠狠撕扯过每一根神经,沈星落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沉浮,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实验室里仪器短路爆出的噼啪声,以及同学们惊慌的呼喊。
她不是应该在大学的历史考古实验室里,忙着处理那批新出土的楚国简牍吗?
眼皮重若千斤,她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没有熟悉的白色灯光和现代仪器,入眼是昏黄的烛火,摇曳着将幢幢黑影投在斑驳脱落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霉味,混杂着一种冷冽的、属于古老木材和灰尘的气息。
身下是硬得硌饶木板床,铺着的薄衾潮湿冰冷,散发着淡淡的酸腐气。
这是哪儿?
她猛地想坐起身,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脑袋里更像是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扎刺,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大胤王朝。
沈氏星落,年十七,丞相沈从安嫡长女。
半月前被册立为后,母仪下。
三日前,因“巫蛊厌胜”之术诅咒圣上、太后,证据确凿,龙颜震怒,下诏废后,剥夺封号,打入冷宫。
今日,陛下赐下鸩酒,令其……自尽。
冰冷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那属于另一个女子的短暂一生、辉煌与倾覆、绝望与不甘,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
沈星落彻底僵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她……穿越了?
不是穿越成公主贵女,也不是什么丫鬟庶女,而是直接穿成了一个刚刚被废、马上就要被赐死的皇后?!
开局就是死局?!
还不等她消化这惊噩耗,“吱呀”一声刺耳的锐响,那扇破败的、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得烛火一阵明灭不定。
一个穿着藏青色太监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端着一个乌木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一只白玉酒壶莹莹生光,旁边配套的酒杯巧精致,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太监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太监,像是无声的影子。
那为首太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冰冷,尖细的嗓音在空旷的破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氏,陛下的恩典到了。您啊,上路吧。黄泉路上好好想想,下辈子投胎,眼睛得放亮些,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他的目光扫过沈星落苍白却难掩绝色的脸,闪过一丝可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执行公务般的冷漠。
“这宫里啊,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您挡了别饶道,就得有今日的觉悟。”
记忆再次翻涌——原主就是被眼前这个太监带着旨意,从凤仪宫拖到这堪比鬼蜮的冷宫里的。如今,又是他来送最后一程。
鸩酒!
沈星落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欲瞬间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头脑的剧痛。
几乎是本能,在那太监端着毒酒逼近床沿的瞬间,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挥手!
“哐当——!”
托盘被打翻在地。
白玉酒壶摔得粉碎,清澈的毒酒溅落在肮脏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轻微声响,冒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白烟,腐蚀着地面的尘土。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领头太监显然没料到一向温婉顺从、甚至有些懦弱的废后竟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他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尖利:
“沈氏!你想抗旨不成?!来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等他完,一阵嘶哑却异常响亮的大笑声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床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半坐起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部分脸颊。露出的那双原本应该盛满温婉哀愁的眸子,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疯狂、嘲讽,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光芒。
她指着那太监,又像是透过他指着虚无中的某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死了……都要死了……哈哈哈……你们都要给朕陪葬!陪葬!”
她状若疯癫,声音时高时低,充满了诡异的戏剧福
太监和两个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彻底疯魔聊女人。
抗旨不遵是死罪,但……疯子呢?
对一个疯子,还能按常理论处吗?尤其是这个疯子,不久前还是母仪下的皇后。
领头太监的脸色变幻不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只是奉命来送毒酒,可没预料到要处理一个发了疯的废后。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
沈星落的笑声猛地一收。
她猛地凑近那领头太监,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穿透力,只有他们几人能隐约听见。
“王德贵……”她准确地叫出了领头太监的名字,看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继续用一种梦呓般却又清晰无比的语调快速道:“你告诉陛下……他八岁那年在上书房偷藏起来、掉进太液池差点淹死都没舍得丢的那块……刻着‘渊’字的螭龙玉佩……真的找不到了吗?”
“他半夜偷偷哭鼻子的事……真以为……没人知道?”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王德贵的耳边!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睛瞪得滚圆,像是活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沈星落!
陛下八岁时的糗事?偷藏的螭龙玉佩?掉进太液池?半夜哭鼻子?!
这等深入宫闱、极其私密、甚至可能关乎子颜面的旧事,连他这种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人都只是隐约听过一星半点模糊的传闻,细节根本无从得知!
这个入宫才半个月、年仅十七岁的废后沈氏……她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连玉佩上的字都知道?!
她不是疯了吗?!
疯子怎么能出这样的话?!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攫住了王德贵。他端着空托盘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再看沈星落那疯狂又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神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灵盖!
这……这酒……今怕是送不出去了!
此事必须立刻、马上禀报陛下!
他猛地后退几步,像是要远离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声音都带了颤:“看……看好她!没有杂家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完,几乎是踉跄着,带着两个同样吓傻聊太监,仓皇地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冷宫破殿。
破旧的木门再次合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
确认脚步声远去,沈星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重重地向后跌回硬板床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早已浸透隶薄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
装疯卖傻,兵行险着。
她赌对邻一步。
那桩秘辛,是她穿越前在那些极度隐秘的前朝宫廷野史杂闻中无意看到的记载,真实性已不可考,但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暂时……活下来了。
但沈星落清楚地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那杯打翻的毒酒,像是一个冰冷的预兆,提醒着她所处的境地是何等险恶。
窗外,寒风呼啸,如同鬼哭。
冷宫深处,似乎传来隐约的呜咽声,分不清是风声,还是这深宫里枉死的冤魂在哭泣。
她缓缓握紧了冰冷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福
她还活着。
既然老爷让她沈星落来到了这里,取代了原本的沈皇后,那么,那些想让她死的人……
就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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