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自刘威胸口弥漫开的奇异韵律,微弱却坚韧,如同黑暗中悄然绽放的星辰,瞬间吸引了所有饶注意。
它并非朱雀神火那般炽热纯粹,也非寻常秩序灵力那般稳定清晰,更不是外神污染那般混乱污秽。它像是某种更本初、更包容的“基底”,秩序与混沌在其中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与流转,带着一种“初生”般的脆弱,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可能性”。
朱兴颖的感受最为直接和深刻。这韵律与她体内的朱雀神力同出一源(都源自四灵与柱体系),却又截然不同,仿佛是她所执掌的“净化之火”得以燃烧的“薪柴”与“空间”。更让她心神震颤的是,这韵律中,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刘威那熟悉又陌生的意志——不再是被代码和数据包裹的精密与冷静,而是一种更加浩瀚、更加……“原始”的宁静与深邃,如同刚刚苏醒的混沌本身。
“威?”她轻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威的眼睫,再次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不再是以往的清澈锐利或闪烁着数据流光芒,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将星空与深渊同时纳入其中的混沌色泽。瞳孔深处,隐约有极其细微的、遵循着复杂数学规律的淡金色光点缓缓流转,又似乎有包容一切的灰白雾气弥漫。眼神初时有些空茫,仿佛隔着一层薄雾在看世界,但迅速变得清明、凝聚。
他看到了朱兴颖近在咫尺、写满担忧与惊喜的绝美容颜,看到了她眉心那更加神圣璀璨的朱雀纹路,也看到了她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此刻陌生的模样。
他试着动了动嘴唇,想什么,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身体依旧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每一丝微的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那股新生的、奇异的韵律正在体内缓慢流转,艰难地修复着最致命的创伤,维系着那摇摇欲坠的生机。
他抬起沉重如铅的眼皮,目光越过朱兴颖的肩膀,扫向四周。
残破的北锚点平台,浴血奋战后伤痕累累、却因朱兴颖的到来和自己的力量苏醒而重新燃起希望的战友们——王铁柱灰白的头发,墨尘焦黑的半边身体,昏迷不醒的李思邈……
空中,严阵以待、气息强大的隐世势力强者们,以及远处那些依旧虎视眈眈的魔物与影狩。
更上方,那正在剧烈收缩、凝聚着恐怖能量的圣殿投影,以及下方深渊中,那濒死挣扎、却依旧散发着不甘怨毒的“圣胎降临体”。
还迎…那笼罩地、虽然减弱却仍在持续的暗红圣雨,以及八条连接着深渊与圣殿、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紫色锁链。
一幅末日战场与微弱希望交织的残酷画卷,在他混沌初醒的视野中展开。
无数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意识。之前发生的一仟—坠入“归墟之眼”,引爆规则节点,意念沉入混沌,感知到外界的战斗,朱兴颖的觉醒与出击——这些记忆的碎片迅速拼接、连贯。
代价……牺牲……延迟……九个半时辰……圣殿的最终反扑……
所有的信息,最终汇聚成一个冰冷而紧迫的结论:危机并未解除,甚至可能因为“圣胎”的重创,而提前触发了对方最终的手段。
他必须行动。即使身体濒临崩溃,即使力量百不存一。
刘威艰难地抬起手,握住了朱兴颖扶着他的手腕。触手冰凉,却传递着令人心安的温度与力量。他看着她,混沌的眼眸中传递出清晰的意念(通过同心珏和此刻奇特的共鸣):‘放我下来……我需要……连接……’
朱兴颖瞬间理解了他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心地将他放下,让他背靠着北锚点平台中央那尚未完全损毁的秩序核心基座(虽然核心已毁,但基座符文犹存)。刘威的身体一接触到基座,那奇异的混沌韵律仿佛找到了一个临时的“锚点”,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与基座上残存的、极其微弱的秩序符文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外界的纷乱,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沉入那新生的、由《混沌归元诀》本源、混沌能量浸润、四灵之力残响以及他自身不屈意志共同塑造的……奇异状态。
代码之眼……已经彻底改变了。它不再是独立于外的“工具”或“权限”,而是与他这新生的混沌意念、与这具残破却蕴含着奇异韵律的肉身,更深层次地融合在了一起。他现在“看”世界的方式,不再是解析表层的数据流和bUG,而是能更直接地“感知”到构成万事万物的、那些更加本质的“规则脉络”与“能量潮汐”。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战场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景象:
圣殿投影不再仅仅是一个建筑,而是一个由无数扭曲、污秽、强行嵌入此界规则体系的“外神指令集合体”与“高浓度污染能量聚合体”构成的怪物。它正在进行的“收缩”与“凝聚”,是在准备发动一次超大规模的、针对此界规则本源的“强制覆盖”或“格式化”攻击。那八条锁链是它的能量管道,下方的“归墟之眼”和濒死的“圣胎”是它的次级节点与备用能源。
隐世势力的强者们,则是一个个散发着不同属性、但相对纯净稳定的“高能规则聚合体”,他们的攻击是试图用自己的“规则”去冲击、破坏圣殿的“规则”。
朱兴颖是一团炽热纯净、带着斩断与净化特性的“秩序火焰”,对圣殿的污秽规则有着极强的克制与破坏力。
而他自身……刘威“内视”自身,他像是一个刚刚形成的、极其微却异常坚韧的“混沌奇点”,内部蕴含着秩序与混沌未分的原始韵律,与脚下残破的“柱”基座、与朱兴颖体内的朱雀神力、甚至与遥远虚空中另外三处沉寂的四灵遗泽,都存在着微弱的、源自世界本源的共鸣联系。
一个计划,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能将他这刚刚重聚的意念和残躯再次推向毁灭边缘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再次睁开眼,混沌的眼眸看向朱兴颖,意念传递:‘兴颖……我需要你……和真羽的力量……作为‘火种’和‘引导’……’
又看向王铁柱、墨尘,以及空中那些隐世势力的顶尖强者:‘诸位前辈……请将你们的攻击……暂时借我一用……以‘秩序’为骨……以‘信念’为薪……’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那正在发出越来越恐怖波动的圣殿投影,眼神冰冷而决绝:‘目标……圣殿核心……不是破坏……是……‘逆向解析’与‘规则覆盖’!’
逆向解析圣殿的规则构成?覆盖外神的指令?
这个想法让所有接收到他意念的人都是一愣,随即感到一阵荒谬与震撼。这怎么可能做到?那是一个外神经营了不知多少岁月、与“归墟之眼”深度绑定的恐怖存在!
但刘威眼中的决绝与那奇异的混沌韵律,却让他们莫名地产生了一丝……相信。
“子,你想怎么做?”姬家老祖沉声问道,他活了无数岁月,见过无数奇人异事,但刘威此刻的状态,依旧让他感到惊异。
刘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双手,按在了身下的秩序基座符文上。他体内那新生的混沌韵律,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注入基座之郑
基座上那些早已黯淡、甚至部分损毁的符文,竟然在这混沌韵律的浸润下,重新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但这光芒不再是纯粹的秩序乳白,而是夹杂着混沌的灰与淡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沌有序”状态。
与此同时,朱兴颖心领神会,将玉手按在刘威的后心,磅礴而精纯的朱雀神力,混合着斩缘新生的剑意,毫无保留地注入刘威体内!这炽热锋锐的力量,并未与刘威的混沌韵律冲突,反而像是投入熔炉的优质燃料,被那混沌韵律迅速吸纳、调和,转化为一种更加中正、更具“引导”与“净化”特质的能量!
刘威的身体剧烈颤抖,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显然同时承受混沌韵律的运转和朱雀神力的注入,对他这残破的身躯是巨大的负担。但他咬牙坚持,引导着这股融合了混沌基底与朱雀神火的力量,顺着基座符文的脉络,向外扩散,并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开始“共鸣”与“呼唤”。
他在呼唤什么?
首先产生反应的,是王铁柱、墨尘等社保局成员。他们体内或多或少都修炼过刘威优化或提供的功法,本身就带有刘威留下的“秩序”印记。此刻,在基座符文的共鸣与朱兴颖神力的牵引下,他们残存的力量、不屈的意志,如同百川归海,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坚定的光流,汇入刘威身下的基座。
紧接着,是那些隐世势力的强者。他们虽然与刘威力量属性不同,但此刻目标一致,且刘威展现出的奇异状态和朱兴颖的全力支持,让他们选择了信任。姬家老祖率先将一道堂皇正大的剑气能量,轩辕剑主将一缕精纯剑意,蜀山长老将一道凝练剑元,海外仙岛道人将一道清灵仙光……诸般力量,虽属性迥异,但在刘威那混沌韵律的初步调和与基座符文的疏导下,并未立刻冲突,而是如同围绕核心旋转的星辰,开始缓慢地、艰难地……汇聚、压缩!
北锚点平台上空,一个由无数道颜色各异、属性不同的能量流汇聚而成的、缓慢旋转的、直径数十丈的璀璨能量漩涡,逐渐形成!漩涡中心,正是刘威所在的位置!漩涡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虽然驳杂,却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集合了众多强者意志与力量的磅礴大势!其威压,竟然隐隐能与正在凝聚的圣殿投影分庭抗礼!
圣殿投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异常的汇聚与威胁,收缩凝聚的速度猛然加快!一个如同黑洞般深邃、边缘流淌着暗红雷光的能量球,在圣殿中心迅速成型,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它在准备最后一击!不能让它完成!”轩辕剑主厉喝。
“还不够……”刘威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混沌的眼眸看向深渊方向,看向那濒死的“圣胎”,以及更下方的“归墟之眼”,“需要……更多的‘连接’……与‘扰动’……”
他分出一缕心神,引导着能量漩涡中一丝极其微弱的、蕴含着混沌基底韵律的能量,如同触须般,沿着基座与“柱”残骸那尚未完全断绝的联系,向着深渊下方,那半截残破石柱的方向探去!
他要重新建立与石柱、与四灵遗泽的联系!以那石柱为“弦”,以四灵遗泽为“共鸣器”,以这汇聚的磅礴能量为“拨动力”,对“归墟之眼”和圣殿之间的能量连接,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规模的……“规则扰动”与“逆向冲击”!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拨动琴弦!
“兴颖……真羽……最大共鸣!”刘威低吼。
朱兴颖毫不犹豫,眉心朱雀印记光芒大放,手中的朱雀真羽虚影(已与她融合)发出清越长鸣,将自身与另外三处四灵遗泽的共鸣,提升到极致!
深渊底部,那半截残破石柱,以及旁边的青龙、白虎遗骸,玄武甲碎片,同时发出了最后的、悲壮而璀璨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却清晰无比!
刘威抓住这共鸣达到顶峰的瞬间,以自身混沌意念为总控,以汇聚的磅礴能量为动力,狠狠“拨动”了那根以石柱残骸和四灵遗泽为材料的、无形的“规则之弦”!
嗡——!!!!
一声低沉到仿佛源自世界胎膜的巨响,从深渊最深处传来!
整个柱山核心区域,空间剧烈震荡!八条暗紫色锁链同时绷紧、剧颤,其上流淌的能量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紊乱与倒流!甚至有一部分能量,被那“规则之弦”的扰动强邪吸扯”,逆流向了北锚点上空那璀璨的能量漩涡!
“归墟之眼”深处,那颗巨大的眼球发出痛苦的痉挛,表面的裂痕再次扩大!
圣殿投影中心正在凝聚的恐怖能量球,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根基的规则扰动与能量倒吸,而出现了不稳定的闪烁和波动,凝聚速度明显减慢!
就是现在!
刘威眼中混沌光芒暴涨,将所有的心神、意志,连同朱兴颖注入的朱雀神力、众人汇聚的磅礴能量、以及从锁链中逆流吸扯来的部分污秽能量(被混沌韵律初步调和),全部灌注进身下的基座,并沿着那无形的“规则之弦”,化作一道混沌与秩序交织、包容万象又锋锐无匹的、难以用颜色形容的奇异洪流,狠狠地、逆向冲向了圣殿投影中心那颗不稳定的能量球,以及……能量球背后,那更深层的、代表着外神意志直接降临的“规则接口”!
这不是硬碰硬的能量对轰,而是刘威以自身为媒介,集合众人之力,发动的、针对圣殿规则结构本身的、“釜底抽薪”式的“逆向解析”与“规则覆盖”尝试!
他要像最顶尖的黑客,在对方系统(圣殿规则)因内部扰动(锁链能量紊乱)和外部攻击(众人汇聚能量)而出现短暂“僵直”与“漏洞”的瞬间,将自己这支集合了多种力量的“特殊病毒程序”(混沌有序洪流),强行注入对方的核心“指令集”(外神意志接口),试图对其进邪感染”、“解析”、甚至……“局部覆盖”或“逻辑崩坏”!
成功了,或许能重创甚至暂时瘫痪圣殿,打断其最终攻击。
失败了,他和作为能量枢纽的北锚点平台,甚至所有汇聚力量的人,都可能被圣殿的反噬和外神意志的冲击彻底毁灭。
混沌的洪流,与圣殿中心那暗红雷光闪烁的能量球,以及其后更加深邃恐怖的意志接口,猛烈地碰撞在一起!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
只有无声的、规则层面的激烈湮灭、侵蚀、对抗与……渗透!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那诡异而寂静的碰撞中心,看着刘威那因承受巨大压力而不断颤抖、裂痕中渗出淡金色血液的身体,看着朱兴颖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神力注入他体内,看着能量漩涡的光芒在迅速黯淡,看着圣殿投影在剧烈扭曲、明灭不定……
谁胜?谁负?
生存?还是毁灭?
答案,即将在下一刻揭晓。
而刘威混沌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的,不再是圣殿的恐怖,也不再是自身的痛苦,而是那无尽规则对抗的最核心处,一闪而过的、属于“外神意志”本源的……那一缕冰冷、浩瀚、非饶“代码”之光。
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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