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法阵的光芒与地脉污染的暗红能量在空中纠缠、撕扯，发出如同金属扭曲般的刺耳尖啸。伊索尔德·路尔单膝跪在法阵中央，双手死死按在阵眼位置，赤痕精灵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千钧重压。她手腕的伤口不再流血，因为血液已经快要流干，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像地图上濒临干涸的河流。
从她体内导出的血魔法之力，正通过法阵纹路源源不断涌向岩壁裂缝深处的污染节点。那力量呈现深紫色，带着赤月特有的混沌属性，像一把锋利的解剖刀，试图切入混沌魔力与地脉能量纠缠的核心。但每一次切割，都激起更猛烈的反扑。
塞莱斯特·晨曦站在法阵东侧，双手维持着托举的姿势。翠绿色的生命神力从她掌心涌出，沿着伊索尔德·路尔开辟的能量通道注入节点。那光芒纯净而温和，像春的第一场细雨，试图洗涤被污染的能量流。可每当翠绿光芒触及暗红污染，就会被疯狂抵消、吞噬。节点就像一个已经深度感染的伤口，表面的清洗毫无意义。
“污染太深了。”塞莱斯特·晨曦咬牙低语，额头的汗水汇成细流滑落眼角，“混沌魔力已经渗透到地脉能量结构的最深处……生命女神赐予我的力量只能触及表层。”
埃莉诺·晨星在西侧全力维持着秩序边界。悬浮在她面前的《秩序之章》书页疯狂翻动，银白光芒构成的圆形结界不断波动，就像狂风中试图维持形状的水面。她的诵读声依然平稳，但声音中的力量感正在迅速消耗。她能感觉到，伊索尔德·路尔的混沌血魔法与塞莱斯特·晨曦的秩序之力，两种本质上相互冲突的力量正在节点内部激烈对抗——而这对抗本身就在撕裂节点的结构。
“不能这样下去。”埃莉诺·晨星心中警铃大作，“如果两种力量继续互相对抗，节点会在净化完成前就彻底崩溃。”
她尝试调整秩序之力的流向，试图在血魔法与生命神力之间构筑缓冲层。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控制，就像在两根高速旋转的转轴间插入薄薄的铁片。书页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纸张边缘开始出现细微的焦痕。
就在这时，岩壁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咆哮。
那不是声音，而是能量层面的震动。地脉节点感受到外来力量的入侵，开始了本能的抵抗。暗红色的污染能量如火山喷发般涌出，在空中凝聚成扭曲的触须状形态，向法阵方向猛扑过来。
伊索尔德·路尔咳出一口紫黑色的血。“它在反击……混沌魔力在主动吞噬我的血魔法……它想把我变成新的污染源……”
她的异色眼眸中，暗金色光芒正在快速消退，深紫色却越来越浓重。赤月赋予她的混沌本质，此刻正成为节点反向侵蚀的突破口。一旦她的意识被污染吞噬，整个仪式将彻底失控。
防线前方，阿尔德里克·斯通感受到了背后能量层面的剧变。
“稳住！”他怒吼，塔盾“不屈壁垒”横扫而出，将三只试图突破的岩石傀儡砸得倒飞回去。但更多的傀儡正从岩壁上剥离下来，数量已经超过四十只。它们不再保持整齐的队形，而是像真正的野兽般疯狂冲锋，完全不顾自身损伤。
一名民兵的盾牌被岩石利爪撕裂，整个人被撞得倒退数步，喷出一口鲜血。旁边的同伴立刻补位，重型战锤砸碎那只傀儡的核心，但核心爆裂的冲击波又将两人掀翻在地。
“左翼缺口！”队长嘶声喊道。
阿尔德里克·斯通毫不犹豫地冲向缺口。他像一头冲入羊群的雄狮，塔盾护住身侧，战锤“破障者”带着呼啸风声挥出。每一次砸击都伴随着岩石碎裂的巨响，但每摧毁一只傀儡，就有两只从地面“生长”出来。它们重生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央的暗红核心闪烁得如同疯狂的心跳。
“它们在燃烧节点的能量！”阿尔德里克·斯通瞬间明白了，“节点把所有储备能量都用来制造这些傀儡……它想用数量淹没我们！”
他回头看了一眼法阵方向。暗红、翠绿、银白三种光芒在空中激烈对撞，整个山谷都在颤抖。岩壁上的裂缝正在扩大，碎石如雨点般坠落，有几块砸在震荡发生器的防护罩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布兰恩·火砧在三台设备间快速奔走，矮人工程师的胡须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胸前。他手中的扳手飞速转动着调节阀门，压力表的指针在红色区域边缘疯狂跳动。
“输出功率百分之二百二十！”一名助手嘶声报告，“三号机的蒸汽管道开始变形！”
“继续加压！”布兰恩·火砧吼道，“我们需要更强烈的震荡波来延缓那些傀儡的重组！把所有备用燃料都投进去！”
助手咬牙照做。锅炉的嘶鸣声陡然升高，几乎盖过山谷中的战斗声响。高频震动波的涟漪肉眼可见，地面上的碎石开始悬浮到空中，最近的几只岩石傀儡身体表面同时崩开蛛网般的裂纹。
但这只能争取片刻时间。布兰恩·火砧清楚看到，那些裂纹正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愈合——节点供应的能量太庞大了，庞大到可以无视物理层面的损伤。
他看向法阵中央，看向那三个正在与地伟力对抗的女性。矮人工程师粗糙的手掌死死握住扳手，指节发白。
“加油啊……”他喃喃自语，“我这边……已经到极限了……”
法阵内，埃莉诺·晨星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
同时协调两种相互冲突的力量，还要对抗节点本身的反扑，这对她的精神造成了巨大负担。《秩序之章》的书页翻动得越来越快，那些记载着律法条文的文字开始变得模糊，仿佛墨迹在水中晕开。银白色的秩序边界剧烈波动，边缘处已经出现细的裂痕。
她看到伊索尔德·路尔又咳出一口血，赤痕精灵的身体开始向前倾倒，全靠按在阵眼上的双手勉强支撑。她看到塞莱斯特·晨曦的脸色苍白如纸，托举生命神力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翠绿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失败。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埃莉诺·晨星脑海郑
如果仪式失败，节点将彻底失控，整个山谷可能被混沌魔力彻底污染。荒石镇将失去建立结界的唯一希望，在接下来的魔潮中只能靠血肉之躯硬抗。而她们三人——作为仪式的核心——很可能被反冲的能量彻底吞噬。
不。埃莉诺·晨星咬紧牙关。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荒石镇不能在这里倒下，那些信任他们的人不能失去希望，这片他们亲手建立的家园不能毁于一旦。
她闭上眼睛，不再试图用理性去控制，而是将全部意志灌注到一个最简单的念头知—秩序必须建立，混乱必须被遏制，这片土地必须得到净化。
就在这个瞬间，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在她体内苏醒了。
埃莉诺·晨星感到胸腔深处传来轻微的震颤，仿佛有第二颗心脏开始跳动。那震颤迅速蔓延至全身，顺着脊椎向上，最后汇聚在额头中央。她睁开眼睛，视线穿透空中纠缠的能量乱流，穿透赤红的幕，看到了那颗即使在白也隐约可见的银白星辰——银月“艾瑟尔”。
她的半精灵血脉，那来自星辰之民母亲的血统，在此刻与空中的银月产生了共鸣。
埃莉诺·晨星的嘴唇开始自动翕动，吐出她从未学习过的古老音节。那不是通用语，也不是她掌握的任何一种精灵方言，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原始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月光般的清冷质福
“……艾瑟尔·伊尔·瑟兰迪尔……阿拉·米那·奎瓦连……”
古老的精灵祷文，失传了数个纪元的月光仪式祷词，从她口中自然流淌而出。
悬浮在她面前的《秩序之章》突然静止了。疯狂翻动的书页停在某一页，那一页原本空白的中央，浮现出一个复杂而优美的银色纹章——那是星辰精灵的月光徽记。书册的封面开始变化，古朴的皮革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那些纹路交织、蔓延，最后构成一个完美的平和法典图案。
银白色的光芒从书册中爆发，不再是之前那种柔和的光晕，而是如同实质的光柱，冲而起。
那光柱轻易撕开了赤红的幕，穿透厄里斯投下的污染屏障，与空中银月艾瑟尔的光芒连接在一起。一道纯净的、清冷的月光从空倾泻而下，注入《秩序之章》，注入埃莉诺·晨星体内，再通过她的意志流向整个法阵区域。
书册进化了。
《秩序之章》化作了“法典·秩序辉光”。它的重量没有改变，但存在感变得无比强烈，仿佛不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秩序概念在现实世界的具象化投影。
银白色的秩序领域以埃莉诺·晨星为中心展开。那领域不像之前那样只是地面的一个圆形边界，而是一个完整的半球形光罩，将整个仪式区笼罩其郑领域内部，混乱的能量流瞬间平复，伊索尔德·路尔的血魔法与塞莱斯特·晨曦的生命神力不再相互对抗，而是被一种更高层级的秩序之力协调、统合。
伊索尔德·路尔感到体内赤月与银月的冲突突然平息。秩序领域压制了混沌的躁动，让她终于能够重新掌控自己的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的意志注入法阵。
塞莱斯特·晨曦掌心的生命神力光芒暴涨。秩序领域清除了干扰，让她的净化之力能够毫无阻碍地抵达节点最深处。翠绿光芒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岩壁裂缝，冲刷着每一寸被污染的能量结构。
法阵的光芒骤然明亮了三倍。
三种力量——血魔法的引导，生命神力的净化，秩序之力的统合——终于在节点的核心位置完美交汇。暗红色的污染能量开始被强行剥离，像铁锈从刀锋上脱落，露出下方纯净的地脉能量原本的淡金色光泽。
岩壁裂缝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那是混沌魔力最后的挣扎。
而在防线前方，阿尔德里克·斯通看到，所有岩石傀儡的动作同时僵住了。
它们中央的暗红核心开始剧烈闪烁，光芒忽明忽暗，就像风中残烛。几只最靠近法阵的傀儡身体表面开始崩解，碎石哗啦啦地散落一地，核心的光芒彻底熄灭。
“节点正在被净化！”布兰恩·火砧嘶声吼道，“那些傀儡失去能量供应了！”
阿尔德里克·斯通擦去脸上的血污，看向法阵中央那道冲而起的银白光柱，看向光柱下银发飞扬、手持辉光法典的埃莉诺·晨星。那位总是冷静、克制、用理性处理一切的内政总管，此刻周身沐浴着月光，宛如从古老传中走出的精灵祭司。
“继续进攻！”他高举战锤，“在它们重新获得能量前，全部摧毁！”
战锤砸下，岩石碎裂。
而在法阵中央，埃莉诺·晨星睁开眼睛。她的眼眸中倒映着银月的光辉，额头上浮现出一个淡银色的月光纹章，转瞬即逝。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法典·秩序辉光」，书册在她掌心温暖而沉静，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仪式还未结束，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
净化，终于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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