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马府的西书房彻夜亮着烛火，青铜烛台上的灯花结了又落，映得满室竹简泛着暖黄的光。钟离将最后一卷标注着 “土地清册” 的竹简推到案中央，指节因连日伏案而泛白；林锐则握着一支炭笔，在《军功核验流程》的竹简上反复圈改，袖口沾着些许墨渍；浇与石敢当并肩站在墙边，目光落在摊开的《有穷氏全域舆图》上，指尖不时划过标注着 “荒地” 的区域 —— 自昨日寒浞下令 “三日定细则”，四人便在此闭门议事，连饭食都是由侍从送进书房。
“寒公强调‘公平’二字，若军功等级划分模糊，将来必生争端。” 钟离率先开口，将一卷写满 “军功拟议” 的竹简递向众人，“此前拟定的‘上功、中功、下功’虽清晰，但需再细化战功标准 —— 比如‘上功’，除斩杀敌将、攻破城池，还应加入‘生擒敌酋’‘断敌粮道致其溃败’；‘中功’需补充‘守护粮草不失’‘率部突破敌阵’；‘下功’也得明确‘随军作战满三日无退缩’‘协助后勤运输无差错’，避免前线士兵与后勤、侦察兵因标准不一而心生不满。”
林锐接过竹简，指尖点在 “侦察兵军功” 一栏：“钟离大人所言极是。上月我部侦察兵深入犬戎腹地，绘出敌军布防图，助浇将军打赢黑风口之战，这般功劳若只算‘下功’，未免寒了兄弟们的心。依我看，侦察兵‘探明敌军主力位置’‘截获敌军重要情报’，可破格升为‘中功’；后勤兵‘在战火中保障粮草供应’，也应参照此例。”
浇猛地一拍案几，甲胄碰撞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就该如此！我麾下有个后勤伍长，去年犬戎偷袭粮道时，带着十余个弟兄拼死护粮，手臂被砍伤仍不肯退，最后保住了全军半个月的口粮 —— 这般功劳，若按旧例只能得几两银子，如今定要算‘中功’，给他们赏田五十亩才对！”
石敢当也点头附和：“西北边境多是荒地，士兵们开垦时也常遇狼群、风沙，若‘开垦荒地百亩以上’能算‘下功’，既能鼓励士兵垦荒，又能增加土地来源，一举两得。”
钟离将众饶意见一一记在竹简上，笔尖在 “军功等级细则” 旁添了密密麻麻的注脚：“如此一来，军功标准便覆盖了前线、后勤、侦察、垦荒各兵种，既无遗漏，也无偏袒。接下来便是土地来源 —— 此前拟定的‘充公家产、王室闲置、边境荒地’，需再核实地块与亩数，避免后续分配时出现‘有功无田’的情况。”
他展开《有穷氏土地清册》，指尖划过一个个地名：“武罗旧部在东原的封地共两千三百亩，伯因在南坡的庄园连带荒地一千八百亩，这两处已尽数充公，可优先划拨给东线、南线立功士兵；王室在西郊的闲置田一千五百亩，肥力足，可分给王都禁军立功者；西北石敢当将军开垦的新田三千亩，虽偏远，但面积大，可留给北线、西线士兵 —— 每处土地的肥力、位置、亩数都已登记在册，分配时按‘军功等级匹配土地质量’，上功得良田，中功得中田，下功得新田或远田，公平起见，士兵可自愿选择是否调换。”
“还需注明‘禁止占用农户现有土地’。” 林锐突然开口，语气凝重，“昨日‘寒鸦’回报，有贵族暗中散布‘寒公要夺农户土地赏士兵’的谣言，若细则中不明确此事，恐动摇民心。我们可在清册中备注‘所有划拨土地均为无主荒地、充公资产或王室闲置，与农户现有耕地无涉’，并由地方官员公示地块位置，让百姓放心。”
钟离立刻在清册旁添上此条，又转向执行流程：“此前定的‘将领上报 — 寒鸦核实 — 钟离拟契 — 双印盖章’四步，需再细化时间节点：士兵立功后，将领需在三日内提交《军功呈报书》，附证人、战报；‘寒鸦’需在七日内实地核查，若为边境战功，可联合当地驻军将领共同核验，避免虚报；核验无误后，我需在两日内拟定田契，田契用楠木牍制作，正面写清士兵姓名、军功等级、土地位置与亩数，背面加盖大司马府朱印与王宫青铜印，一式两份，一份给士兵，一份存入大司马府‘军功田档案库’，由专人保管，每月核对一次。”
“核查环节绝不能出纰漏。” 林锐从袖中取出一卷《核实细则》，“我已安排‘寒鸦’分六路核查：东线由林甲负责，南线由林乙负责，西线由石敢当将军麾下校尉协助，北线由浇将军麾下参军配合，王都周边由林丙负责，西北由林丁负责。每路核查人员需随身携带《战功核验表》，需找至少三名证人签字画押 —— 若为斩杀敌将，需验敌将首级或令牌；若为俘虏敌兵，需查俘虏登记名册；若为垦荒，需查地方官员的《垦荒验收单》。一旦发现虚报军功，不仅士兵要收回赏赐、杖责五十，上报的将领也要连坐，降职一级。”
监督机制是最后一块关键拼图。钟离看向石敢当：“寒公指定岐伯的医政官员负责监督，石将军久在西北，与医官们打过交道，可知他们如何开展工作？”
石敢当粗声答道：“岐伯的医官多是读书人，且常年在地方行医，与军队、贵族无牵扯，最是中立。可让他们每县派驻两名医官，每月巡查当地军功田分配情况，一是查‘土地是否按细则划拨’，二是查‘有无官员或贵族克扣土地’，三是接收百姓与士兵的举报。若查实有官员贪污土地，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若贵族暗中阻挠分配，直接上报大司马府，由寒公处置。我西北已有医官试过这种方式，去年查处了两名克扣赈灾粮的吏，效果极好。”
“还需设‘举报鼓’。” 林锐补充，“在每处地方官府外设立举报鼓，若士兵或百姓发现军功核验不公、土地分配违规，可击鼓举报，医官需在当日受理，三日内查明真相，不得拖延。举报属实者，可赏粮食十石，以鼓励众人监督。”
四人围绕细则细节反复讨论，烛火燃尽了一支又一支，窗外的色渐渐泛起鱼肚白。当日光透过窗棂照进书房时，钟离终于将最后一卷《军功授田制细则》整理完毕，竹简上的字迹工整清晰，从军功等级、土地来源、执行流程到监督机制，共分八章三十六条，每条都标注着负责官员与时间节点，无一处模糊，无一处疏漏。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寒浞身着玄色常服走进来，目光扫过案上堆叠的竹简，又看向四人布满血丝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赞许：“辛苦了。细则拟定得如何？”
钟离将《军功授田制细则》双手奉上：“寒公，细则已拟定完毕，共八章三十六条，涵盖军功划分、土地划拨、执行核验、监督举报等事宜，确保公平无弊。”
寒浞接过竹简，逐章逐句仔细审阅，指尖在 “军功等级细化”“土地来源公示”“双印验契”“医官监督” 几处停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翻到最后一页，见四人皆在落款处签了名，又看向林锐：“虚报军功的连坐制度，可曾写清？”
“回寒公，已写明‘将领虚报，降职一级；士兵虚报，杖责五十、收回田产；核查人员包庇，流放边境’。” 林锐躬身答道。
“甚好。” 寒浞合上竹简，将其放在案中央，“此细则既考虑了各兵种的公平，又堵住了贵族钻营的漏洞，还兼顾了民心稳定 —— 明日便将细则誊抄百份，一份呈交王宫备案，一份在大司马府外公示，其余分送各军将领与地方官员，让全军、全国皆知‘军功授田’的规矩，无人敢擅自改动。”
他看向四人，语气郑重：“细则是新政的根基，根基不稳，后续推行便会崩塌。你们需各司其职，钟离负责田契拟定与档案管理，林锐负责军功核查与情报监控，浇与石敢当负责向军中传达细则、收集士兵意见 —— 若遇贵族阻挠或细则疏漏，无需犹豫，即刻上报，本司马自会处置。”
“属下遵令！” 四人齐声躬身，声音虽带着疲惫，却满是坚定。
晨光已洒满书房，照亮了案上的《军功授田制细则》，也照亮了寒浞眼中的锋芒。他知道，这一卷竹简不仅是士兵们的希望，更是他巩固权力的利器 —— 当细则公平落地，士兵们便会彻底明白，他们的田产、他们的未来，皆系于自己一身；而那些妄图阻挠新政的贵族，终将在这严谨的规则面前，无计可施。
窗外，王都的街道已渐渐热闹起来，商贩的叫卖声、士兵的操练声隐约传来。寒浞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军营方向，心中清楚：军功授田制的推行，已万事俱备，只待首批授田的钟声敲响 —— 那一，便是他彻底掌控军心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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