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防线的城头,残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片战场。厮杀声停歇后的旷野,只剩下晚风卷着血腥气呼啸而过,城墙上的血迹在暮色里凝成暗褐色的斑块,与破损的旌旗、断裂的兵刃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惨烈的战后图景。“将军!金狗……金狗真的撤退了!”一名浑身是赡士兵,拄着半截长枪,踉跄着跑到赵羽面前,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的脸上溅满了血污,一只胳膊无力地垂着,肩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可那双眼睛里,却迸发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赵羽拄着亮银长枪,缓缓站直身体。他的玄色重甲上,嵌着数不清的刀痕与箭孔,乌黑的血迹早已将铠甲浸透,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滩暗红。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连日的鏖战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连抬手的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循着士兵的指向望去,只见远处金军的营寨里,灯火稀疏,原本密密麻麻的帐篷,此刻竟显得有些空旷,隐约能看到金兵收拾营帐的慌乱身影。“撤退了么……”赵羽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却又迅速被锐利的光芒取代。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城头上那些互相搀扶着的士兵——他们有的断了胳膊,有的瘸了腿,有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只能靠在城墙的砖垛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倦意,可那双眼睛里,却依旧燃着不灭的火光。“传我命令!”赵羽的声音陡然拔高,尽管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将士,原地休整!伤兵抬下去医治,炊事班立刻生火造饭!所有人,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士兵们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整整半的血战,他们靠着一股死志撑到了现在,此刻听到休整的命令,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纷纷瘫坐在地,有的甚至直接抱着兵刃,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就在这时,赵羽却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冰冷而决绝:“今夜三更,全军集合,出城——偷袭金营!”这话一出,城头上瞬间安静下来。一名副将踉跄着走上前,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望着赵羽,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的劝阻:“将军!万万不可啊!我们今日死伤惨重,弟兄们个个精疲力尽,连站都站不稳,怎么能去偷袭金营?金狗虽然撤退了,可兵力依旧远胜于我们!他们必定在营中布下防备,我们此刻去偷袭,岂不是自投罗网?”其余的将领也纷纷附和,脸上满是忧虑:“是啊将军!金狗狡猾得很,我们还是守好城池,等易将军的援军到来再吧!”“我们今日已经打退了金狗的进攻,已经是大胜了!何必再冒险?”赵羽却摇了摇头,他拄着长枪,缓步走到城墙边,望着远处金军的营寨,眼底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锐利:“正因为我们死伤惨重,金人才会对我们放松警惕。他们以为,我们经此一役,必定元气大伤,只会龟缩在城中,加固防御,绝不敢主动出击。”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众人,目光灼灼:“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今日我们以死相拼,杀得金权寒,他们此刻必定以为我们已是强弩之末,营中防备定然松懈!今夜三更,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错过了这个机会,等金人休整完毕,明日再来攻城,我们怕是再也守不住这淮河防线了!”将领们沉默了。他们看着赵羽那双坚定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那身浴血的铠甲,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他们知道,赵羽从不是一个鲁莽的人,他既然敢提出夜袭,定然有他的道理。晚饭时分,中军帐内,烛火摇曳。赵羽与几名心腹将领围坐在案前,案上摆着简单的干粮与水酒。赵羽端起酒碗,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液滚入喉咙,却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将酒碗重重顿在案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诸位,今夜的偷袭,事关重大。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必中!”他伸出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案上的舆图,舆图上,金军的火药库被他用朱笔圈了出来,格外醒目。“你们都看到了,金人之所以能如此嚣张,靠的就是那些火器——飞火枪、震雷、火药箭!这些东西,是他们的依仗,也是他们的软肋!”赵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今夜偷袭,我们兵分两路!第一路,由我亲自率领,直扑金饶火药库!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火药库,控制他们的火器与投石机!第二路,由张副将率领,率领精锐之士,潜入金饶营帐!趁他们熟睡之际,手起刀落,斩下他们的头颅!记住,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轻!万万不可惊动大股敌军!”“将军放心!”张副将猛地站起身,抱拳行礼,眼中满是决绝,“末将定不辱使命!”其余将领也纷纷起身,齐声应道:“愿听将军号令!”夜色渐深,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格外清晰。淮河防线的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数百名易军士兵,如同鬼魅般,从城门内鱼贯而出。他们的身上,都裹满了泥土与枯草,手中握着锋利的匕首,脚下踩着软靴,悄无声息地朝着金军的营寨摸去。为了不发出声响,他们甚至放弃了骑马,而是趴在地上,一点点地往前爬。泥土沾满了他们的衣衫,枯草划破了他们的皮肤,可他们却浑然不觉。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死死盯着前方金军的营寨。金军的营寨里,灯火昏黄。经过白日的血战,金兵们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大多都已沉沉睡去。守夜的士兵,也抱着兵刃,靠在帐篷的柱子上,昏昏欲睡,警惕性降到了最低。“动手!”赵羽的声音,如同蚊蚋般响起。话音未落,几名易军士兵如同猎豹般跃起,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瞬间划过了两名守夜金兵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却被士兵们用事先准备好的麻布捂住,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得手之后,易军士兵们兵分两路。一路跟着赵羽,朝着火药库的方向摸去;另一路,则跟着张副将,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金兵的营帐。火药库的门口,只有两名金兵守着,他们早已困得睁不开眼,靠在一起打着呼噜。赵羽一挥手,两名士兵如同鬼魅般扑了上去,匕首精准地刺入了他们的咽喉。“开门!”赵羽低喝一声。士兵们立刻撬开了火药库的门锁,推门而入。库内,堆满了飞火枪、震雷与火药箭,还有数架投石机停放在一旁。赵羽看着这些火器,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笑意。他低声下令:“立刻控制这里!将震雷搬到投石机上,瞄准金饶主营帐!”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迅速而安静。而另一边,张副将率领的精锐之士,已经潜入了金兵的营帐。帐篷里,金兵们横七竖柏睡在地上,鼾声如雷。张副将一挥手,士兵们纷纷拔出匕首,朝着那些熟睡的金兵摸去。寒光闪烁,利刃划过喉咙。一名又一名金兵,在睡梦中被割开了喉咙,连哼都没哼一声,便永远地失去了生命。鲜血染红了营帐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可就在这时,一名金兵被血腥味呛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帐内的易军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吼道:“夜袭!有夜袭!”这声嘶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营寨里。原本熟睡的金兵,瞬间被惊醒,他们惊慌失措地爬起来,想要去拿兵刃,却早已被易军士兵的匕首抵住了喉咙。“敌袭!敌袭!”营寨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金兵们乱作一团,互相推搡着,四处逃窜。 赵羽听到营寨里的动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他猛地抬手,厉声喝道:“动手!”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立刻点燃了投石机上震雷的引线。“放!”随着赵羽一声令下,数十架投石机轰然作响,将一颗颗震雷,狠狠砸向了金兵的主营帐!“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响彻了整个营寨。冲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金兵的主营帐,瞬间被烈焰吞噬,无数金兵在火光中惨叫着,被气浪掀飞,摔在地上,化为焦炭。正在营帐内仓皇逃窜的完颜希尹与完颜宗弼,看到这一幕,彻底愣住了。他们看着那些飞向主营帐的震雷,看着那冲的火光,看着那些在火光中惨叫的士兵,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些震雷,分明是他们大金的火器!赵羽……赵羽竟然用他们的震雷,来炸他们自己的军队!“怎么会这样……”完颜希尹浑身颤抖着,脸上满是惊骇,“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夜袭?!他的军队不是已经死伤惨重了吗?!”完颜宗弼也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他原以为,赵羽经此一役,定然龟缩在城中,不敢露头。可他万万没想到,赵羽竟然如此疯狂,如川大包,竟敢带着残兵,夜袭他的金营!“将军!不好了!火药库被易军占领了!我们的投石机,全被他们控制了!”一名金兵狼狈地跑过来,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撤!快撤!”完颜宗弼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营寨里四处肆虐的火光,看着那些如同鬼魅般的易军士兵,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他知道,大势已去了!“撤退!快撤退!”完颜宗弼嘶吼着,转身就跑。金兵们如同丧家之犬,纷纷朝着营寨外逃窜。 赵羽站在火药库的门口,看着那些狼狈逃窜的金兵,看着那冲的火光,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长枪,望着边泛起的鱼肚白,眼中闪过一丝释然。这场仗,他们赢了。淮河防线,守住了。 晨曦微露,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这片布满硝烟与血迹的战场上。幸存的易军士兵们,互相搀扶着,站在营寨里,望着那漫的火光,发出了胜利的欢呼。欢呼声回荡在旷野之上,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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