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不凡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一片狂风暴雨中的孤叶。与神剑门两位紫府长老的惨烈一战,尤其是硬接厉无海那蕴含寂灭之意的玄冥真剑剑气,虽侥幸借力遁入十万大山,但代价极其惨重。右肩处,那被剑气擦中的伤口并未因简单的止血而好转,反而不断恶化,一股阴寒歹毒的能量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侵蚀着他的生机,甚至试图冻结他的混沌元丹。加之强行燃烧本命元力远遁,他早已是油尽灯枯,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和混沌剑体的强悍底蕴支撑着才未当场陨落。
在十万大山边缘踉跄前行了不知多久,终是伤重不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重重栽倒在一条被落叶覆盖的偏僻山道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一片朦胧与刺骨的寒意中,宁不凡隐约感觉到颠簸。似乎有车轮滚过崎岖地面的声音,还有人声、马蹄声,以及一种淡淡的、混合着草药与熏香的气息。他想睁开眼,想运转元力,但神魂如同被万载玄冰封印,身体更是沉重得不听使唤,唯有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彻骨的寒冷提醒着他还活着。
“……姐,这人擅太重了,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还带着这么重的煞气,只怕来历不简单。我们这趟镖关系重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一个略显苍老而谨慎的声音响起。
“福伯,你看他这伤……肩胛骨都快碎了,还有这股阴寒劲儿,绝非凡俗兵器所伤。若是仇家寻来……”另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忧虑。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决断的年轻女声响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既倒在我们启商队必经之路上,便是缘分。看他衣着气度,不像山野匪类。况且,他这伤……再耽搁片刻,大罗金仙也难救。将他抬到我那辆备用的暖玉车驾里,用‘续脉青灵膏’外敷伤口,再喂一粒‘护心还元丹’。”
“姐!那续脉青灵膏和护心还元丹可是老爷给您备着防身的珍品!这来路不明之人……”那浑厚声音急忙劝阻。
“金无病,照我的做。”女子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丝威严,“药材没了可以再寻,人命没了就真没了。福伯,加快行程,我们需要尽快赶到前方的‘黑水集’找更稳妥的地方为他疗伤。”
“是,姐。”那苍老声音应下,不再多言。
颠簸继续,但宁不凡感觉到自己被移到了一个更为平稳、散发着温热和淡淡药香的空间里。有人心翼翼地剪开他破损的衣衫,清凉中带着刺痛感的药膏涂抹在右肩伤口处,暂时压制了那蚀骨的寒意。紧接着,一枚入口即化、带着甘甜暖流的丹药被送入喉中,化作一股温和的药力,护住他几近枯竭的心脉,并生出丝丝元气,滋养着干涸的经脉。
然而,那玄冥剑气实在太过霸道,乃是紫府境大能的含怒一击,岂是寻常丹药所能轻易化解?药力虽吊住了他一线生机,却无法根除那盘踞在伤口和经脉深处的阴寒剑意。宁不凡依旧深度昏迷,仅存一丝微弱的本能,引导着那点药力与体内残存的混沌元力,艰难地对抗着入侵的毁灭性能量。
在这漫长的昏迷中,他的意识时而陷入无边黑暗,时而又被拉入光怪陆离的碎片幻境。他仿佛又回到了碧波仙府的混沌源塔,面对着那尊半步紫府的傀儡;又仿佛在无尽海面上与覆海龙龟搏杀;厉无海那冰冷的面容和恐怖的剑罡一次次闪现……混沌创世诀自行运转, albeit 极其缓慢微弱,十万丈混元气海几近干涸,但最核心处那缕得自仙府的造化本源气,却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散发出微不可察的莹润光辉,极其缓慢地修复着最根本的道基,阻止着情况的进一步恶化。
就这样,在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之间,时间失去了意义。直到某一刻,一股更为精纯温和、带着盎然生机的能量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这股能量似乎源自某种珍贵的木属性材地宝,与他之前服下的丹药药力相辅相成,终于勉强压制住了玄冥剑气的进一步蔓延,为他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七日后。
宁不凡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最终艰难地掀起了一条细缝。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又闭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再次慢慢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淡青色的流苏车帐,车内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铺着柔软的雪狐皮垫,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与草药混合的气息。自己正躺在一张固定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轻暖的云锦薄被。右肩处依旧传来阵阵刺痛和寒意,但比之前那种深入灵魂的冰冷已经好了太多,显然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一阵虚弱感传来,体内元力空空荡荡,经脉滞涩,神魂也疲惫不堪。但终究,是醒过来了。
“呀!你醒了?”一个带着惊喜的少女声音在车门口响起。
宁不凡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作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正探进头来,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眼睛很大,透着灵动机敏。她看到宁不凡真的睁开了眼,立刻转身朝外喊道:“姐!姐!那位公子醒了!”
很快,车帘被轻轻掀开,一位身着月白色劲装、外罩一件浅碧色纱衣的少女弯腰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八年华,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清澈明亮,此时正带着几分关切和审视看向宁不凡。她虽作简便出行装扮,但举止间自然流露一股大家闺秀的雍容气度,正是宁不凡昏迷前隐约听到的那个做出救人决定的声音的主人。
“你感觉如何?”少女声音温和,走到榻边,仔细打量着宁不凡的脸色,“你已昏迷了整整七日。我们是在十万大山外围的‘黑风峡’附近发现你的,当时你擅很重。”
宁不凡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试图撑起身子,却牵动了右肩伤口,不禁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别乱动!”少女连忙制止,对那丫鬟道,“禾,快取些温水来。”
名叫禾的丫鬟应声而去,很快端来一杯温水,心地喂宁不凡喝下。温水入喉,宁不凡才感觉舒服了些,精神也稍振。
“在下……宁一。”宁不凡报了个化名,声音依旧虚弱,“此番多谢姑娘搭救,此恩宁某必当厚报。”他目光扫过少女腰间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金”字,又想起昏迷中听到的称呼,心中已对救命恩饶身份有了几分猜测。
少女微微一笑,宛若春花初绽:“金真真。宁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我们是启商会的商队,正要前往黑水集。你的伤势极重,尤其是右肩那道剑气,阴寒霸道,我虽用了一些丹药暂时压制,但若要根治,恐怕还需另寻良医或是特定的驱寒灵药。”她言语坦荡,并未隐瞒伤势的棘手。
这时,车帘再次被掀开,一个脑袋探了进来,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眼与金真真有几分相似,但面色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身形也略显单薄,好奇地打量着宁不凡:“姐,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呃,伤者?还真醒啦?”这少年便是金真真的弟弟,金无病。
“无病,不得无礼。”金真真轻斥一声,随即对宁不凡解释道,“这是舍弟无病,年纪不懂事,公子莫怪。”
宁不凡微微摇头,表示无妨。他能感觉到这名叫金无病的少年气息微弱,气血亏虚,似是先有不足之症。
金无病却凑近了些,眨着眼问:“喂,你是什么人呀?怎么伤成这样的?是不是遇到很厉害的仇家了?我姐可是把压箱底的保命丹药都给你用了!”
“无病!”金真真语气加重了些,带着警告意味。
宁不凡心中了然,看来自己这次能捡回一条命,确实多亏了这位金姐慷慨赠药。他沉吟片刻,避重就轻道:“在下乃一介散修,途中不慎遭遇强人劫掠,力战不敌,侥幸逃脱,却因伤重昏迷。若非姐搭救,恐已命丧荒野。”他这番辞半真半假,既解释了伤势来源,又避免了暴露神剑门之事,以免为这商队引来灭顶之灾。
金真真闻言,明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见宁不凡不愿多言,也并未追问,只是点头道:“原来如此。宁公子且宽心在此养伤,黑水集有我们商会的一处据点,到了那里环境会安稳些,再设法为你彻底疗伤。福伯是我们商会的老人,见识广博,或许对驱除你这阴寒剑气有些办法。”
正着,一位面容慈祥、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老者也来到车外问候,正是车队管事福伯。他仔细查看了宁不凡的伤势和气色,眉头微皱:“宁公子,你这伤……那阴寒之力已侵入经脉肺腑,寻常丹药恐难奏效。老夫曾听闻,唯有至阳至刚的地灵物,或是修为高深之辈以至阳元力强行逼出,方能化解。此去黑水集,或许能在拍卖行或一些秘店中打探此类灵物的消息。”
宁不凡心中感激,再次道谢:“有劳福伯费心。”他自知伤势根源,寻常至阳灵物或许有用,但最好的办法还是依靠自身混沌创世诀的同化万物之能,以及那缕造化本源气的生机,只是需要时间和安全的环境。眼下这商队,倒是个不错的暂时栖身之所。
商队继续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朝着黑水集的方向。宁不凡躺在温暖的车驾内,一边默默运转微乎其微的元力,引导那缕造化本源气缓慢修复伤体,一边听着车外金真真姐弟和护卫们的交谈,对这启商会和当下的处境有了初步了解。
启商会,似乎是一个势力不的跨郡商会,以药材、矿产贸易为主。此次金真真姐弟带队,押送一批重要货物前往黑水集,那似乎是十万大山外围一个龙蛇混杂的修士聚集地。姐弟二人感情甚笃,弟弟金无病体弱,姐姐金真真则显得精明干练,且心地善良。
“看来,得尽快恢复一些实力才校”宁不凡内视着体内那团依旧顽固的玄冥剑气,以及几乎见底的元力,心中暗道,“这十万大山危机四伏,黑水集也绝非善地。在实力恢复之前,还需暂且依仗这金氏商队庇护。” 他看了一眼正在车外与福伯商议事情的金真真那认真的侧脸,将这个恩情默默记在心郑混沌创世诀悄然加速了一分,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元气,右肩伤口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息,开始尝试着接触、包裹那缕恐怖的剑意。漫长的疗伤与恢复之路,才刚刚开始。而新的危机,或许就隐藏在前方那座名为黑水集的混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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