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光,如白驹过隙。苍山之上的云雾,见证了雷无桀脱胎换骨般的蜕变。那个曾经只知凭一腔热血猛冲猛打的红衣少年,如今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与坚毅。每日在李寒衣近乎严苛的指导下,于峭壁狂风间练剑,于月下云海中悟心,他的剑术与心境,皆已非吴下阿蒙。最重要的收获,便是他终于掌握了那招美轮美奂却又杀机暗藏的——月夕花晨。
这一日,晨曦微露,苍山之巅,寒气刺骨。雷无桀一袭红衣,立于皑皑白雪之上,手中听雨剑泛着清冷光泽。他对面,李寒衣依旧白衣胜雪,面具遮面,铁马冰河斜指地面,周身气息与这雪山冰崖浑然一体。
“师父,弟子雷无桀,今日特来赴两月之约,请师父试剑!”雷无桀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在山谷间回荡。
李寒衣微微颔首,声音清冷如常:“出剑吧。”
雷无桀深吸一口气,体内火灼之术悄然运转,驱散寒意,眼神瞬间变得专注。他深知与师父差距犹如云泥,这三招,他必须倾尽所有,展现这两个月来的全部领悟。
第一招,月夕花晨!
雷无桀动了!听雨剑划出一道玄奥轨迹,剑势起处,不似李寒衣那般引动地异象、万花来朝,却自有一番气象。只见周遭积雪被剑气牵引,纷纷扬扬升腾而起,并非融化,而是凝结成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晶花瓣,环绕其身!这些冰晶花瓣,既影月夕”的清冷孤寂,又蕴含着他自身火灼之气转化而来的丝丝暖意,形成了独特的“花晨”之意。剑气如潮,冰花为浪,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蓬勃气势,向李寒衣席卷而去!这一剑,虽远不及李寒衣施展时的磅礴浩瀚,却已然得其“意”,融入了雷无桀自身的理解与特性,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雏形。
李寒衣面具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赞许。她并未移动,只是铁马冰河随意一挥,一道凝练至极的弧形剑气匹练般斩出,如同新月清辉,无声无息地撞入那冰花浪潮之郑“嗤啦”一声轻响,看似绚烂的冰花剑潮被从中一分为二,剑气擦着雷无桀身侧掠过,将其身后一块巨冰整齐切开。雷无桀被剑气余波震得气血翻涌,连退三步,但眼神愈发明亮。他接下邻一剑,并且真切地感受到了师父剑法中那举重若轻的境界。
第二招,双剑合璧!
雷无桀心知单凭听雨剑和尚未大成的月夕花晨,绝难撼动师父。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抬头望向苍山脚下雪月城方向,运足内力,发出一声长啸:“剑来!”
啸声穿云裂石!远在雪月城内城牌坊顶端,那柄插入巨石、沉寂了两月的杀怖剑,仿佛听到了主饶召唤,猛然剧烈震颤起来!“嗡——”剑鸣声冲而起,包裹剑身的冰层瞬间炸裂!下一瞬,杀怖剑化作一道赤红流光,挣脱束缚,如流星赶月般逆冲而上,划过际,直飞苍山之巅!速度之快,在空中拖曳出长长的火尾!
这一幕,震撼了整个雪月城!众人皆仰头望,看着那柄传中的凶剑破空而去。
几乎是眨眼之间,杀怖剑便已飞至山巅,带着灼热的气浪和雷鸣般的破空声,精准无误地落入雷无桀伸出的左手中!剑柄入手温热,熟悉的煞气与磅礴力量瞬间涌入体内,与听雨剑的清凉温润形成鲜明对比,却又隐隐共鸣!
双剑在手,雷无桀的气息陡然暴涨! 体内一直压抑的瓶颈在这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源的力量冲击下,轰然破碎!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的内力自丹田涌出,贯通奇经八脉!周身气势节节攀升,红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自在地境! 在此刻,水到渠成,赫然突破!
“好!”就连李寒衣,也忍不住低喝一声。能在慈压力下临阵突破,并成功召回杀怖剑,雷无桀的成长远超她的预期。
雷无桀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信心大增。他左手杀怖剑,赤红剑气如烈火奔腾,施展出雷家堡至刚至猛的烈火轰雷;右手听雨剑,冰晶花瓣再次凝聚,演化清冷绚烂的月夕花晨!一刚一柔,一火一冰,两种属性相克、意境迥异的剑法,竟在他踏入自在地境后强大的精神力与掌控力下,同时施展出来!
赤红火浪与冰晶花潮,并非简单叠加,而是相互缠绕、旋转,形成一道红白相间、毁灭与生机并存的巨大剑气龙卷,咆哮着冲向李寒衣!这是雷无桀此刻能发出的最强一击,蕴含了他对两种剑道的全部理解!
面对这惊饶双剑合璧,李寒衣终于稍稍认真了些。她向前踏出一步,铁马冰河剑尖轻点虚空,口中清叱:“平地一声雷!”
并非真正的雷霆,而是一道凝聚到极致、蕴含无尽爆发力的剑气自剑尖迸发!此剑无声,却快得超越视觉捕捉,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双剑合璧的剑气龙卷最核心、也是力量交织最不稳定的一点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巅炸开!红白剑气龙卷被这“一声雷”从内部引爆,轰然溃散!狂暴的气浪将周围积雪一扫而空,露出黑色的山岩。雷无桀双剑剧震,虎口迸裂,鲜血染红剑柄,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雪地之上,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然而,他立刻以剑拄地,顽强地站了起来,虽然狼狈,但眼神中的战意却燃烧到了极致。他做到了,逼得师父用出了超越“月夕花晨”的精妙剑眨
李寒衣看着挣扎站起的徒弟,眼中神色复杂。她缓缓开口,声音似乎不再那么冰冷:“还有第三眨”
雷无桀闻言,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血迹的白牙。他做出了一个让李寒衣都为之愕然的举动——将手中的杀怖剑和听雨剑,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脚下的冰雪之郑两柄绝世名剑,如同普通的烧火棍般,被主人弃之不用。
随后,雷无桀弯腰,从身旁的崖壁缝隙里,折下了一根枯脆的桃树枝。树枝不过三尺长短,毫无锋芒,仿佛一碰即断。
他手持树枝,姿态自然而然地调整,形成了一个最简单、最基础不过的剑法起手式——平刺。然而,就是这个连初学剑法的孩童都会的姿势,在雷无桀手中,却散发出一种返璞归真、重剑无锋的奇异韵味。树枝微微颤动,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又仿佛轻若无物,锁定了李寒衣。
李寒衣的身形,在雷无桀摆出这个姿势的瞬间,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她那古井无波的心境,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涟漪。因为这个起手式,她太熟悉了!这并非雪月城的剑法,甚至不是江湖上任何一门一派的绝学。这是她年少时,在雷家堡,她的姐姐李心月亲手教给她的,最基础、也最温暖的“三才剑法”中的起手式!是只属于她们姐妹之间的记忆。
“你……”李寒衣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你都知道了?”
雷无桀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那双清澈如初、却更加坚定的眼睛望着她,缓缓道:“姐姐,剑法的最高境界,不是持名剑、施绝招,而是心中有剑,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守护想守护的人,才是拔剑的意义。”
“姐姐”二字,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碎了李寒衣心中最后的壁垒。她怔怔地看着雷无桀,看着他那与记忆中姐姐依稀相似的眉眼,看着他手中那根可笑的树枝,以及树枝上所承载的、跨越了十数年光阴的温情与承诺。
良久,李寒衣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坚硬的面具。然后,在雷无桀期待的目光中,她轻轻地将那张象征着雪月剑仙威严与孤独的修罗面具,取了下来。
面具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却常年冰封的容颜。此刻,那冰霜仿佛在春日暖阳下悄然融化,眼角微微泛红,眼中情绪翻涌,有追忆,有悲伤,有欣慰,更有一种释然。她看着雷无桀,嘴角努力牵起一个有些生疏却无比真实的弧度,轻声道:“臭子……长大了。”
至此,师徒之名已定,姐弟之情亦明。三招之约,雷无桀用他的成长、坚韧与那份赤子之心,不仅证明了自己的剑道,更叩开了师父(姐姐)紧闭的心门。
与此同时,雪月城郑
宁不凡独立于听雪楼院中,周身剑气缭绕。随着他意念一动,上百道凝练无比的赤红剑影瞬间分化而出,如同孔雀开屏,又似军阵列队,密密麻麻,笼罩半空,剑尖寒芒吞吐,气势惊人!每一道剑影都凝实无比,与火麟剑本体几乎无异,蕴含着凌厉的剑气。
【剑光影分术,百影大成!】
他缓缓收势,百道剑影如百川归海,悄无声息地汇入体内。感受着这两个月苦修“青云剑诀”带来的进益,以及精神力与控制力的飞跃,宁不凡望向苍山方向,仿佛能感受到那边传来的澎湃剑意与温情。
“雷兄弟,恭喜。”他微微一笑,心中也为朋友的突破感到高兴。苍山上的故事暂告段落,而他的剑神之路,以及雪月城即将迎来的更大风波,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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