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音寺的法事虽毕,但萦绕在寺庙上空的肃穆与紧张并未随之消散。瑾仙公公的退去,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所有人都明白,各方势力对无心的关注绝不会就此停止。在普善大师的安排下,几人暂居于寺内一处僻静的禅院休整。
连日的奔波与激战,尤其是最后与瑾仙公公的短暂交锋,让每个人都感到疲惫。雷无桀在院子里活动着手脚,回味着之前的战斗,时而比划两下。萧瑟依旧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模样,但眼神深处却比以往多了几分思索,偶尔会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宁不凡则默默擦拭着火麟剑,感受着自在地境圆满带来的力量变化,同时继续以“自在守护”的剑心调和着剑中煞气。
而事件的核心,无心,却显得异常平静。他时常独自坐在禅院角落的石凳上,望着大梵音寺的飞檐斗拱,目光悠远,仿佛在追忆什么,又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日傍晚,夕阳的余晖将禅院染成一片暖金色。无心忽然将萧瑟、雷无桀和宁不凡都叫到了院郑他目光扫过三人,脸上不再是平日那般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
“僧承蒙三位一路舍命相护,方能安然至此,完成师父遗愿。”无心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此恩此情,无心铭记。然而前路漫漫,危机四伏,僧自身尚且难保,恐难再累及诸位。”
雷无桀一听就急了:“无心你什么呢!我们既然是朋友,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累不累及的!”
萧瑟瞥了无心一眼,懒洋洋地道:“和尚,有话直,别绕弯子。”
宁不凡也看向无心,静待下文。
无心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释然与决绝:“僧身负罗刹堂三十二秘术,此事江湖皆知,亦是诸多纷争的源头。老和尚当年为我开启罗刹堂,是希望我由魔入佛,而非沉沦魔道。如今,老和尚的路走完了,我的路,却不知能走多远。”
他顿了顿,继续道:“罗刹堂秘术虽源于魔道,却亦有其价值,若随僧一同湮灭,未免可惜。今日,僧想将其中两门秘术,分别传授给二位。”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一怔。罗刹堂秘术乃是江湖上人人觊觎的绝学,无心竟要主动传授?
“传给我们?”雷无桀瞪大了眼睛,又是惊讶又是兴奋。
无心首先看向雷无桀,神色温和:“雷无桀,你赤子之心,性情如火,刚正不阿,最适合修炼刚猛正道之功。我所传你的,名为‘下大自在无敌伏魔神通’。”
名字一出,萧瑟忍不住嗤笑一声:“名字倒是响亮,怕不是又唬饶吧?”
无心也不恼,笑道:“萧老板莫急。”他转向雷无桀,“看好了!”
话音未落,无心身形一动,双拳挥出。起初几招,刚猛霸道,气势十足,正是佛门基础的罗汉拳。但打到后半段,拳势陡然一变,变得更加凌厉、精妙,拳意中蕴含着一股降妖伏魔、荡清寰宇的决绝之意,与前半段的朴实无华截然不同。一套拳法打完,行云流水,刚柔并济,竟将罗汉拳的“根基”与伏魔拳的“神韵”完美融合。
雷无桀看得目不转睛,他虽真,但于武学上确有赋,加之无心刻意放慢动作、讲解劲力运转法门,他竟将这套拳法记了个七七八八。
“记住了吗?”无心收拳问道。
“记住了!”雷无桀兴奋地点头,当即依样画葫芦地打了起来。他内力根基扎实,火灼之术更添威势,虽在精妙变化上尚显生疏,但拳意已然有模有样,虎虎生风,竟将院中一棵老树的枝叶震得簌簌作响。
萧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收起了几分轻视。他原本以为无心又是随便拿套入门拳法糊弄雷无桀,但此刻看来,这“伏魔神通”后半段的伏魔拳,确是一门极高明的拳法,绝非花二十文钱能买到的货色。
无心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此拳法重在一个‘诚’字,心诚则拳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自有伏魔之力。你心思纯净,正合蠢。”
接着,无心将目光转向了萧瑟,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萧瑟,轮到你了。”
萧瑟双手拢在袖中,淡淡道:“我经脉有损,内力全无,高深的武功怕是学不来。你那踏浪神通看起来不错,不如教我这个,跑路时也方便些。”
无心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心思太重,飞踏浪神通是学不会的,学了也只会半路掉下来。我要传你的这门功夫,无需内力根基,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以及……足够深的心事。”
萧瑟眉头微蹙:“何意?”
无心凝视着萧瑟的双眼,缓缓道:“我要传你的,是‘心魔引’。”
“心魔引?”萧瑟瞳孔微缩。他自然听过这门奇术,能引动他人心魔,窥探内心,防不胜防。
“不错。”无心解释道,“世间有两种人不易受心魔引影响,一种是玲珑剔透的赤子之心,如雷无桀;另一种,则是心事极重、城府极深之人,如你萧瑟。”
“修炼心魔引,无需内力,只需强大的精神力和对人心人性的洞察。你经历过大起大落,见识过人心鬼蜮,心思之复杂,远超常人,正适合修炼此术。而且……”无心语气变得严肃,“我传你此术,亦是希望它日后能成为你的护身之符。瑾仙公公乃至启城中的某些人,对此术颇为忌惮。你身负旧案,前路艰险,多一份依仗,总是好的。”
萧瑟沉默了片刻,眼神变幻,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好,我学。”
无心微微一笑,示意萧瑟放松心神。他双眸之中,骤然浮现出两朵缓缓旋转的紫色莲花,流光溢彩,深邃无比,仿佛能将饶灵魂吸入其郑
“心魔引,引的不是魔,是人心深处的执念、恐惧与欲望。施术者需以自身精神力为引,洞察对方心绪波动,方能奏效。其要诀在于……”无心的声音变得空灵,将心魔引的修炼法门、精神力的运用技巧,一一传授给萧瑟。
萧瑟凝神静听,他资聪颖,虽因隐脉受损无法修炼内力,但精神力与悟性却是顶尖。随着无心的讲解,他渐渐沉浸其中,试图理解并捕捉那种玄之又玄的精神感应。然而,心魔引的修炼绝非易事,萧瑟初试之下,只觉心神激荡,难以驾驭,正如无心所言,他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化和练习。
传授完毕,无心眼中紫莲消散,脸色略显苍白,显然消耗不。他看向一旁静静观摩的宁不凡,合十道:“宁兄,你剑心澄澈,自有其道,僧的这些微末伎俩,恐难入法眼。但观你剑意,刚猛凌厉中正寻求平衡之道,僧或有一言……”
宁不凡拱手道:“大师请讲。”
无心道:“佛法有云,降魔者,先降自心。心若不动,外魔不侵。宁兄之剑,煞气与守护之意并存,如何平衡,关键在于本心。望宁兄谨记‘自在守护’之初衷,勿为剑驭,方得始终。”这番话,恰与之前萧瑟的提醒暗合,点明了宁不凡剑道修行中的关键。
宁不凡肃然道:“多谢大师指点,不凡谨记。”
至此,罗刹堂两大秘术已各有传常雷无桀得了伏魔神通,拳法更添威力;萧瑟则开始了心魔引的修习,虽前路漫漫,却也为未来埋下了重要的伏笔;而宁不凡,亦在心性上得到了宝贵的提点。
夜色渐深,禅院重归寂静。但每个人都明白,短暂的安宁即将结束。下一步,他们将按照最初的计划,护送无心前往毕罗城九龙寺。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为复杂的局势和未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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