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镇的晨雾还没散,李婶就提着铜浇水桶往麦田跑 —— 昨傍晚看时,铁秆麦还绿油油的,穗子沉得快压弯麦秆,怎么也想不到,今早映入眼帘的会是一片焦褐。
“我的麦!” 水桶 “哐当” 砸在田埂上,李婶扑进麦垄,指尖刚碰到麦叶就碎成渣,枯秆下的泥土里,竟缠着些银灰色的细丝,黏糊糊的像活物,扯断时还渗出透明汁液,滴在手上凉得刺骨。她吓得缩回手,抬头望去,不止她家二亩地,整个东坡的麦田全枯了,风一吹,枯麦 “哗啦” 作响,像在哭。
消息像长了翅膀,眨眼间传遍全镇。张汉子扛着锄头赶来,扒开自家麦根,看见那银灰色细丝时,脸瞬间白了:“是毒种!跟去年巴图撒的一样,可这颜色不对,更毒!” 围过来的百姓顿时慌了,有的蹲在田埂上抹泪,有的嚷嚷着 “要逃荒”,晒谷场很快挤满人,乱得像锅粥。
“都静一静!” 沈砚的声音突然传来,他刚从试验田赶来,铜算筹别在腰间,手里捏着株连根拔起的枯麦,“慌没用,先查清楚是什么毒,才能想办法。” 他蹲下身,将枯麦根放在晨光下,银灰色细丝在光里泛着冷光,“这不是去年的噬土种,是变种 —— 你们看,它的丝能缠在麦根上,吸走养分,还往土里渗。”
老石拄着铁铲凑过来,他抗北瀚时见过不少毒种,指尖碰了碰细丝,又闻了闻:“这毒渗得快,得赶紧看看水渠,要是水被染了,百姓喝了要出事!” 这话提醒了沈砚,他立刻让赵虎带两个戍兵去查水源,自己则让阿竹取来玻璃片 —— 那是张老从京都捎来的,用来观察细微物。
阿竹很快跑过来,布包里还装着星仪,她将玻璃片盖在毒丝上,眯眼观察:“丝里有颗粒,像是还在生长的孢子,沾到土就会扩散。” 她突然 “呀” 了一声,指着玻璃片边缘:“这里有株没枯的狗尾草!” 众人凑过去,果然看见枯麦根旁,一株狗尾草绿油油的,根须竟缠着几根银灰色细丝,而那些细丝已经发黑变脆。
“这草能克毒?” 李婶眼睛一亮,就要去拔,沈砚赶紧拦住:“别碰!先留着做样本,拔了就找不到克制的线索了。” 他刚完,赵虎就喘着气跑回来,脸色难看:“水渠里也有这丝!飘在水面上,跟灰线似的,下游几个流民喝了水,已经上吐下泻了!”
百姓们更慌了,有个老人颤巍巍地:“这可怎么办?水不能喝,麦全枯了,我们要饿死了!” 沈砚站起身,声音稳得像田埂上的老槐树:“大家别慌,先把水渠上下游堵了,用井水暂代;阿竹,你赶紧观星,看看这毒会不会扩散,有什么办法能预判范围。”
阿竹立刻打开星仪,铜针在晨光里微微晃动,她盯着星仪上的刻度,眉头越皱越紧:“沈公子,箕宿光浊得厉害,比去年预警旱情时还重 —— 按星象规律,这毒丝会随水汽扩散,三日内肯定蔓延到邻镇;更糟的是,月晕外圈有灰气,不出十日会下暴雨,雨水会让毒丝渗得更快,到时候半境的麦田都保不住!”
“三日?十日?” 张汉子急得直跺脚,“这哪来得及啊!我们就这点人,怎么拦得住毒扩散?” 沈砚没急着回答,而是翻出怀里的《抗逆农书》,快速翻到 “毒种应对” 那页,祖父的字迹映入眼帘:“以草克毒,需寻共生之株,其根能吸浊,其叶能散邪。” 他抬头看向流民窝的方向,突然想起春丫昨提过,流民窝里有个叫青禾的姑娘,跟着草药婆婆学过认草,或许知道这狗尾草的来历。
“春丫!” 沈砚喊了一声,春丫立刻从人群里跑出来,扎着两个辫,手里还攥着个装草药的布包:“沈先生,你找我?” “你的那个青禾姑娘,现在在哪?” 沈砚问,“她认不认识能克毒丝的狗尾草?”
春丫眼睛一亮:“青禾姐肯定认识!她昨还跟我,有种草能缠毒根,让毒根变脆!我这就去叫她!” 她拔腿就往流民窝跑,布包在身后晃悠,百姓们的目光跟着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的光。
沈砚看着春丫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狗尾草,指尖捏着那发黑的毒丝,心里清楚:这三,不仅要拦住毒扩散,还要找到青禾,弄清楚这草的用法,不然别半境麦田,云溪镇的百姓都要遭大罪。
阿竹还在盯着星仪,铜针指向西北方,那里的星光更暗了:“沈公子,西北方的毒扩散得最快,邻镇的麦田可能已经开始枯了,我们得派个人去报信,让他们也赶紧堵水渠、查毒丝。” 赵虎立刻请战:“我去!带两个戍兵,快马加鞭,中午前肯定能到!” 他转身就去牵马,铠甲上的铁片碰撞声,在紧张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有力。
老石蹲在田埂上,用铁铲挖了个坑,将带毒丝的土埋进去,又在上面盖了层干麦秆:“先这样暂时挡一下,别让毒丝飘到其他田;李婶,你带几个妇女,去给流民送点艾草煮的水,能暂时缓解腹泻,等青禾姑娘来了再。” 李婶抹掉脸上的泪,用力点头:“哎!俺这就去!”
百姓们渐渐有了方向,不再乱嚷嚷,有的去堵水渠,有的去送草药,有的帮着挖隔离坑,晒谷场的慌乱慢慢被齐心抗灾的暖意取代。沈砚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渐渐散去的晨雾,手里的狗尾草在风里轻轻晃,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没一会儿,春丫就带着青禾跑来了。青禾穿着件灰布短打,扎着双麻花辫,辫梢系着根红绳,背上背着个藤编药篓,里面装着各种草药,指尖沾着泥土,一看就是刚在药圃里忙活。她跑到沈砚面前,目光落在那株狗尾草上,眼睛瞬间亮了:“这是锁毒草!沈先生,你在哪找到的?它的根能吸毒丝,叶汁能解土毒,婆婆以前教过我怎么用!”
沈砚心里一松,像是一块石头落霖:“青禾姑娘,你快,这草怎么用才能拦住毒扩散?邻镇的麦田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青禾蹲下身,心翼翼地捏住锁毒草的根,指给沈砚看:“你看这根须,上面有细毛,能缠住毒丝,让毒丝没法吸养分;我们得先采些锁毒草,把根剁碎了撒在毒土上,再用根汁拌些干草,铺在水渠边,能暂时挡住毒丝扩散。不过……” 她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锁毒草只有晨露未干时采才有用,晨露一散,根就脆了,挖出来会断。”
沈砚抬头看,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太阳越升越高,草叶上的露珠正在快速蒸发:“那我们现在就去采!青禾姑娘,你知道哪里有锁毒草吗?” 青禾点头:“东坡的荒麦田里有一片,是婆婆之前种的,我带你们去!” 她转身就往东坡走,辫梢的红绳在晨光里格外显眼,沈砚、阿竹和几个百姓赶紧跟上,脚步匆匆,像是在跟时间赛跑。
东坡的荒麦田里,果然长着一片绿油油的锁毒草,草叶上还沾着零星的晨露。青禾蹲下身,用铲子轻轻挖着草根,嘴里念叨:“心点,别伤了根须,根断了就没效果了。” 沈砚跟着学,铜算筹用来拨开泥土,避免碰断根;阿竹则负责把采好的锁毒草放进藤篓,时不时抬头看,提醒大家:“晨露最多还能留半个时辰,大家快点!”
百姓们也跟着帮忙,手快的人已经采了半篓。沈砚看着篓里的锁毒草,心里稍微踏实了些,可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想彻底解解毒灾,还得找到大量的锁毒草,弄清楚毒种的来源,更要应对十后的暴雨 —— 这场仗,他们必须赢,不然,大雍的农耕命脉,就要毁在这银灰色的毒丝里了。
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穿黑布衫的人影正盯着采草的人群,手里攥着个铜制的壶,壶里装着银灰色的粉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看着沈砚手里的锁毒草,眼里闪过一丝阴鸷,转身消失在树林里,只留下几片沾着毒粉的树叶,在风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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