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日头像团烧红的烙铁,悬在云溪镇上空整整十。田埂上的土裂成巴掌大的块,脚踩上去 “咔嚓” 响,裂缝里连野草都蔫成了灰黄色。沈砚蹲在试验田边,指尖戳进土里,半截手指都没碰到潮气,心里的不安像疯长的草 —— 阿竹的星象预警应验了,大旱来得比预想中更凶。
“沈先生,你快看!” 阿竹抱着星仪跑过来,辫梢沾着的土沫被风吹得乱飞,她指着试验田的北瀚麦种,声音发颤,“才十,叶子就全黄了,根都快干成柴了!”
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标注 “北瀚种” 的地块里,麦苗歪歪扭扭地趴在地上,叶片卷成焦褐色,轻轻一碰就碎。而旁边 “本土种” 的黑皮麦,虽然叶片也有点蔫,但主干还挺得笔直,根系扎得深,能扒到土里仅存的潮气,绿油油的穗尖透着股韧劲。
“这就是秦峥的‘抗逆麦种’?” 赵虎扛着刀走过来,看到北瀚麦的惨状,气得一脚踹在土块上,“这狗东西就是骗百姓!等他们发现麦种枯死,哭都来不及!”
可百姓们还没醒过来。就在沈砚准备去跟大家旱情、劝大家保本土麦时,村口突然炸开了锅。李婶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手里攥着一把枯死的北瀚麦,头发乱得像鸡窝:“沈先生!不好了!我家的麦全枯死了!昨还好好的,今一早就成这样了!”
跟着李婶来的还有十几个农户,手里都拿着枯麦,脸上满是恐慌。张汉子蹲在地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会这样?秦将军这麦耐旱啊!我家三亩地全种了这个,现在死光了,下半年吃什么?”
“不止你们家,我刚才去西边看了,好几户的北瀚麦都枯死了!” 一个老农颤巍巍地,“只有老族长家,留着半亩本土麦,现在还好好的,绿油油的看着就踏实。”
这话像道惊雷,炸醒了在场的农户。李婶猛地抬头,盯着试验田的两块麦种,突然冲过去,扒开北瀚麦的根 —— 细弱的根须在土里蜷成一团,早没了生机;再扒本土麦的根,粗壮的根须扎得深,还带着点湿土。
“是真的!本土麦能活!” 李婶的哭声变成了惊呼,她转身抓住沈砚的胳膊,“沈先生,是我们糊涂!之前不该信秦峥的鬼话,你快教教我们,怎么救剩下的麦!”
农户们也跟着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求沈砚支眨老族长拄着 “农” 字杖走过来,叹了口气:“我早过,北瀚麦种是坑,你们偏不信。现在好了,沈先生有办法,大家都听他的,先把枯死的北瀚麦割了,铺在本土麦田边挡太阳,再把各家的水缸凑凑,去河边运水浇地,能保一亩是一亩!”
沈砚赶紧点头,组织大家分工:汉子们去割枯麦、运水,妇女们负责铺麦秆保墒,春丫带着流民少女,把试验田的本土麦留种穗子摘下来,准备补种。晒谷场上瞬间忙起来,之前的恐慌变成了抢收的急切,连张汉子都红着眼眶,扛着锄头去割自家的枯麦:“都怪我,差点毁了全家的活路!”
可这边刚忙活起来,沈砚心里的不安又冒了出来 —— 秦峥绝不会看着百姓醒悟,他肯定会搞破坏。果不其然,当夜里,试验田方向突然冒起了火光,还夹杂着 “噼啪” 的燃烧声。
“不好!试验田着火了!” 沈砚从床上弹起来,抓起铜算筹就往外跑。赵虎也被惊醒,拎着刀跟在后面,阿竹和春丫也打着火把赶过来,一行人往试验田跑,远远就看见十几个蒙面人举着火把,正往本土麦的地块里扔柴禾,火光把夜空照得通红。
“住手!你们敢烧百姓的救命麦!” 赵虎怒吼着冲上去,长刀劈向离他最近的蒙面人。那人猝不及防,火把掉在地上,赵虎趁机一脚把他踹倒,按在地上。其他蒙面人见状,也举着刀围上来,火光里刀光闪烁,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沈砚护着阿竹和春丫,往本土麦的地块跑 —— 那里种着最优质的留种麦,要是烧了,补种的希望就没了。他抓起田边的水桶,往着火的麦秆上泼,可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春丫急得哭了,也抓起水桶帮忙:“不能烧啊!这是大家的命!”
阿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沈砚往旁边的蓄水池跑:“试验田边有蓄水池!我们把水引过来!” 两人合力掀开蓄水池的石板,用木盆往桶里舀水,再往火里泼,赵虎也带着几个农户赶过来帮忙,终于在火势蔓延到留种麦之前,把火扑灭了。
蒙面人见势不妙,扔下火把就想跑,赵虎带着农户追上去,抓住了两个跑得慢的,其他的都趁着夜色逃走了。赵虎把蒙面人按在地上,扯下他们的面罩 —— 是秦峥粮站的兵卒!
“!是不是秦峥让你们来的?” 赵虎的刀架在兵卒脖子上,声音冷得像冰。那兵卒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是…… 是秦将军让我们来的,他…… 把本土麦烧了,百姓就只能种北瀚麦,还得求他要麦种……”
没等他完,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赵虎警觉地竖起耳朵:“不好,秦峥的人可能来了!先把这两个带回去,别让他们跑了!” 农户们赶紧把兵卒绑起来,往老族长家拖,沈砚则留在试验田,看着被烧黑的麦秆,心里沉得像铅 —— 秦峥为了粮权,连最后一点良知都没了。
可他不知道,还有更隐蔽的阴谋在暗处发酵。就在沈砚他们忙着救火时,一个穿流民服的人躲在远处的树后,把试验田的情况记在纸上,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眼神闪烁。他正是秦峥收买的司监吏李贪,等沈砚一行人走后,他悄悄摸出火折子,点燃了一张纸条 —— 上面写着 “本土麦未绝,速让巴图带骑兵来,抢麦种”,纸条烧完的灰烬被风吹散,落在烧黑的田埂上,像撒了一把毒粉。
第二一早,沈砚把被抓的兵卒交给农户看管,自己则带着赵虎和阿竹去粮站 —— 他要去找秦峥对质,让他给百姓一个法。可刚到粮站门口,就看见王队正带着兵卒守在门口,手里举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 “沈砚私通北瀚,故意烧毁北瀚麦种,煽动百姓抗命,即刻捉拿归案”。
“沈先生,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别让我们动手。” 王队正皮笑肉不笑地,兵卒们纷纷举起长枪,对准沈砚一行人。
赵虎立刻挡在沈砚身前,长刀出鞘:“想抓沈先生,先过我这关!秦峥自己烧麦种嫁祸,还有脸别人通敌?”
周围的农户也赶了过来,手里拿着锄头、镰刀,围在粮站门口,喊着 “放了沈先生”“秦峥出来认罪”。王队正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上前。
沈砚看着围上来的百姓,心里暖暖的 —— 他们终于看清了秦峥的真面目,愿意站出来保护他。他往前一步,声音洪亮:“王队正,你回去告诉秦峥,他的阴谋百姓都知道了,烧麦种、扣粮种、通北瀚,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他要是识相,就赶紧把扣押的本土麦种还回来,给百姓赔罪,否则,我们就去京都告御状,让陛下定他的罪!”
王队正咬着牙,没敢回话,只能带着兵卒退回粮站,“哐当” 一声关上大门。百姓们欢呼起来,围着沈砚,七嘴八舌地:“沈先生,我们跟你一起去告御状!不能让秦峥逍遥法外!”
沈砚点点头,心里却清楚,秦峥不会善罢甘休,他肯定会找巴图帮忙,用骑兵来抢麦种、镇压百姓。他抬头看向空,日头依旧毒辣,旱情还在持续,远处的草原方向,似乎有尘土在弥漫 —— 那是巴图的骑兵来了。
“阿竹,再观星看看,巴图的骑兵大概什么时候到?” 沈砚问。
阿竹立刻拿出星仪,对着空观测,过了一会儿,脸色凝重地:“尾宿的光更暗了,而且有颗客星往西北方向移动,按星象规律,巴图的骑兵可能三内就会到,而且会带着北瀚的‘特制肥’—— 他们想逼百姓用肥,进一步控制粮种。”
“三……” 沈砚攥紧了拳头,“我们得尽快做好准备,加固防御,保护好麦种,还要让百姓们知道巴图的阴谋,一起对抗他们。”
老族长拄着拐杖走过来,拍了拍沈砚的肩:“放心,沈先生,百姓们都信你,只要你一句话,我们都跟你一起,守住云溪镇的麦,守住我们的活路!”
沈砚看着眼前的百姓,他们虽然满脸尘土,却眼神坚定,手里的农具紧紧握着,像握着最后的希望。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祖父,您看,百姓们都站在我们这边,这场粮战,我们一定会赢。
可他不知道,此时的秦峥正在粮站里,跟巴图的使者密谈。使者把一袋 “特制肥” 放在桌上,冷笑着:“秦将军,这肥里加了料,只要百姓用了,明年的本土麦就长不了,只能种我们北瀚的麦种。三后,巴图首领带五百骑兵来,帮你抢麦种、镇百姓,到时候,北境的粮权就是你的,南境的粮道,也得给我们北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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