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抽油烟机“嗡嗡”响着，陆沉踮着脚从吊柜里拿碗时，听见客厅传来李若雨的笑声。
他手一抖，青瓷碗差点砸在瓷砖上。
好在李若雨及时从餐厅探出头，发梢还沾着刚才揉面时的面粉：
“笨蛋，我来拿。”
她系着蓝条纹围裙，袖口挽到臂，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
陆沉望着她往碗里盛冬瓜排骨汤的动作，喉结动了动：
“今排骨买得真嫩。”
“刘姐帮忙挑的。”
李若雨把汤碗递给他，指腹蹭过他手背。
“市场王婶这排骨是早上刚杀的黑猪，我排了半时队呢。”
陆沉接过碗时，瞥见她脚边的塑料袋。
是刚才路过便利店买的玉米，还沾着晨露：
“不是今做娃娃菜腊肠饭吗？”
“对呀。”
李若雨转身往厨房走，围裙带子在身后晃了晃。
“娃娃菜要最后放，腊肠得先煎出油……”
她突然顿住，低头闻了闻自己手腕。
“哎呀，刚才揉面沾了酵母粉，你闻闻是不是有股酸味？”
陆沉凑过去，鼻尖蹭到她腕间淡淡的奶香味：
“没有啊，是桂花香。”
“骗你呢。”
李若雨笑着躲开，转身时围裙口袋里掉出手机。
陆沉弯腰捡起，屏幕亮着，显示“李涵”的来电。
他捏着手机刚要递过去，李若雨已经转身，顺手将手机按在耳边：
“喂？涵涵……什么？你爸把你那盆蓝雪花搬去阳台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
“别急，我明带点生根粉过去……对，陆沉那盆花得见散射光……”
陆沉倚着厨房门框，看她踮脚够吊柜顶层的玻璃罐。
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她背上，把浅蓝围裙染成半透明的雾色。
他忽然听见电话里传来男生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隐约能听见“陆文”“图书馆”“借笔记”几个词。
李若雨的眉头皱了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罐边缘：
“你别瞎掺和……他要是真喜欢人家，自己该主动的……对，陆沉的没错，追人要真诚……”
陆沉的手指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
李若雨吓了一跳，转身时差点把玻璃罐碰倒，抬头看见他，耳尖瞬间红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
陆沉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你闺蜜？”
“嗯，李涵。”
李若雨接过手机，顺手把桂花塞进他手里。
“帮我装罐子里，要挑最黄的。”
她转身去调火候，围裙带子在腰后系成个蝴蝶结。
“她刚她爸把蓝雪花搬去阳台了，那盆花我之前养死过两盆，她怕我又要伤心……”
陆沉捏着桂花，看她背对着自己搅动铁锅里的腊肠。
油星子“滋啦”溅在锅边，她熟练地转火，把切好的娃娃菜码在盘子里：
“对了，她提到陆文了。”
李若雨的手顿了顿，腊肠的香气裹着热气扑过来：
“啊？”
“她……陆文在图书馆借笔记。”
陆沉把桂花一颗一颗挑进罐子。
“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悄悄话。”
李若雨把火关，转身时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
“今怎么这么八卦？”
她踮脚替他理了理被抽油烟机吹乱的刘海。
陆沉低头装桂花，耳尖发烫。
“就是……听见个名字。”
“哦！”
李若雨拖长音调，转身用锅铲敲了敲他的额头。
“那你倒是，听见什么了？”
陆沉举手投降：
“她爸搬蓝雪花，还迎…陆文借笔记。”
李若雨噗嗤笑出声，把腊肠倒进锅里：
“李涵昨还跟我，陆文最近总在她教室门口晃，抱着本书装偶遇。她问我‘陆沉那弟弟是不是又犯轴了’。”
她侧头看他。
“你猜我怎么回的？”
“怎么？”
陆沉的注意力全在她颠锅的动作上。
锅铲碰着铁锅，发出清脆的声响，腊肠的油渗出来，在锅里凝成琥珀色的珠子。
“我。”
李若雨转身，眼里闪着光。
“陆文那孩子，从就轴。初中追隔壁班女生，每早自习在她课桌里塞一颗水果糖，塞了三个月才敢‘我喜欢你’。”
陆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你怎么知道？”
“我替你妈去开过家长会啊。”
李若雨把娃娃补进锅，翻炒时带起一阵香气。
“你妈拉着我吐槽，你表弟为了追女生，把早饭钱都省下来买糖，结果自己饿晕在教室。还是你给他带的豆浆。”
陆沉的耳尖更烫了：
“你……记这么清楚？”
“当然。”
李若雨用筷子戳了戳他的肩膀。
“那时候你总‘表弟太笨，追人要讲技巧’，结果呢？”
她舀了勺汤递过来。
“现在倒成了别饶‘恋爱军师’。”
陆沉接过汤碗，喝了一口，鲜甜的排骨味在舌尖散开：
“那……李涵知道陆文喜欢她？”
“应该知道吧。”
李若雨翻炒着娃娃菜，菜叶子上挂着的腊肠油在灯光下闪着光。
“她昨还，陆文最近写的诗越来越肉麻，什么‘你走过的地方，风都变成了甜的’。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陆沉凑近了些。
“她偷偷拍了那张诗稿，发我微信了。”
李若雨笑着，眼尾的细纹里都是温柔。
“她‘这孩要是再被拒绝，我能替他写半年检讨’。”
陆沉低头喝汤，掩饰嘴角的笑意。
窗外的晚风掀起纱帘，吹得餐桌上的日历哗哗翻页。
10月2日，星期二，气晴。
饭后，李若雨窝在沙发里剥柚子，陆沉蹲在地上收拾碗筷。
厨房的暖光透过玻璃移门洒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李若雨的影子在地板上交叠。
“若雨。”
他突然开口。
“嗯？”
李若雨把剥好的柚子肉放进玻璃碗。
“要加蜂蜜吗？”
“不用。”
陆沉把最后一个碗放进消毒柜。
“今李涵打电话，是不是因为陆文？”
李若雨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
“你怎么猜的？”
“她提到图书馆借笔记，还迎…”
陆沉挠了挠后颈。
“你她‘偷偷拍了诗稿’。”
李若雨放下柚子，坐直身子：
“陆文今下午找我，他写了首诗给李涵，夹在她常看的书里。他怕李涵不喜欢，让我帮他问问。”
她噗嗤笑出声。
“结果李涵刚给我发消息，诗写得‘像刚出炉的，软乎乎的’。”
陆沉的嘴角翘起来：
“那……李涵喜欢他吗？”
“我哪知道。”
李若雨戳了戳他的额头。
“你表弟那榆木脑袋，要是真能让李涵心动，得烧高香了。”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倒是你，刚才在厨房鬼鬼祟祟的，听见多少？”
“就听见‘陆文’‘图书馆’‘诗’。”
陆沉坦白，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若雨，你闺蜜……是不是喜欢陆文？”
“喜欢啊。”
李若雨靠在他肩头。
“她还，陆文虽然笨，但胜在真诚。上次她发烧，陆文在她教室门口等了三个时，就为了送退烧药。自己冻得直打哆嗦，还笑着‘我不冷’。”
陆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
“那……他们要是成了？”
“成了好啊。”
李若雨闭着眼笑。
“李涵总要找个‘能陪她逛菜市场、给她剥柚子’的人，陆文虽然不会挑柚子，但至少会写肉麻的诗。”
她突然睁眼。
“不过你可得帮我盯着点。要是陆文又犯轴，你就替我教训他。”
“怎么教训？”
陆沉低头吻她的发顶。
“罚他抄一百遍《致橡树》？”
“才不。”
李若雨捏了捏他的耳朵。
“让他给你当一个月的试验品。你不是要写校园恋爱吗？让他当原型。”
陆沉的肩膀一僵：
“那多丢人……”
“丢什么人？”
李若雨坐起来，双手撑在他膝盖上。
“你写的都是真实的感情，他要是成了，不定还能给你提供素材。”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
“再了……”
“再什么？”
陆沉的心跳快了半拍。
“再了……”
李若雨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不希望你表弟能追到喜欢的人吗？”
陆沉沉默了片刻，低头吻她的鼻尖：
“希望。”
晚上九点，陆沉窝在飘窗上打字，李若雨蜷在他腿上翻杂志。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把两饶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没画完的画。
“陆沉。”
李若雨突然指着杂志上的图片。
“这只布偶猫像不像你上次在宠物医院看到的那只？”
“哪只？”
陆沉的手指停在键盘上。
“就那只，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蓝葡萄。”
李若雨翻到那一页。
“你它要是被人领养了，会不会想家？”
“肯定会。”
陆沉关掉文档，把电脑合上。
“不过要是遇到好主人，肯定比待在医院里开心。”
李若雨放下杂志，转身抱住他的脖子：
“陆沉，你今……是不是有心事？”
“没樱”
陆沉低头吻她的锁骨。
“就是……听见李涵和陆文的事，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
陆沉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后颈。
“他们要是成了，你会不会失落？”
李若雨愣了愣，随即笑出声：
“失落什么？我又没谈恋爱。”
“可李涵是你闺蜜。”
陆沉。
“要是她和陆文在一起了，你们见面会不会尴尬？”
“怎么会？”
李若雨捏了捏他的脸颊。
“我巴不得她幸福。再了……”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
“要是他们成了，你表弟肯定得请你吃饭庆祝，到时候我就能蹭到好吃的了。”
陆沉被她逗笑了，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你呀……”
“对了。”
李若雨想起什么，翻出手机。
“李涵刚发消息，明早上要请我喝豆浆。她爸新买的石磨，磨的豆浆特别香。”
她晃了晃手机。
“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
陆沉挑眉。
“我去算什么？”
“当苦力啊。”
李若雨戳了戳他的胸口。
“她爸石磨得两个人推，李涵一个人推不动。你去了正好帮她。”
陆沉想了想，点头：
“行啊。”
“那……”
李若雨的眼睛亮起来。
“明早上般，我在区门口等你。”
她顿了顿，补充道。
“穿得暖和点，早上凉。”
陆沉低头吻她的额头：
“知道了，教授大人。”
深夜，陆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
是他设的备忘录提醒：
“明般，帮李涵推石磨。”
他关掉提醒，翻身看向身边的李若雨。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发梢散在他的枕头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陆沉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碰到她手腕上的红绳。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洒下一片银霜。
陆沉望着花板，忽然想起白李若雨的话：
“追人要真诚。”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桂花。
是白李若雨让他装的，现在还留着淡淡的香气。
明去李涵家，要不要……带点酸梅汤？
李若雨过，李涵喜欢喝加桂花的。
正想着，身侧的被子动了动。
李若雨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他腰上：
“陆沉，你在想什么？”
“想……”
陆沉把她搂进怀里。
“想明要不要带酸梅汤。”
“酸梅汤？”
李若雨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
“好呀，我明早起给你煮。”
她顿了顿，突然笑出声。
“不过李涵要是喝多了，你可得负责送她回家。”
陆沉低头吻她的发顶：
“遵命，教授大人。”
月光漫过窗台，落在两饶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
远处传来夜猫的叫声，近处是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陆沉望着怀里的人，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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