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盯着课桌上的《机械制图》教材，指尖无意识地敲着书页边缘。
距离下周一的期末考试只剩三，他床头的台灯亮到凌晨两点。
草稿纸上画满了各种零件的三视图。
可还是分不清主视图和左视图的投影规律。
“叩叩。”
宿舍门被敲响时，陆沉正对着一张齿轮装配图发愁。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起身开门，看见李若雨站在走廊里。
怀里抱着个牛皮纸档案袋，发梢用他送的珍珠发夹别成半马尾。
米色针织衫的袖口挽到臂，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
“若雨？”
他愣住。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复习资料。”
李若雨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
“机械制图的期末重点，我整理了三套真题和典型例题。”
她走进宿舍，把档案袋放在陆沉的书桌上。
“昨晚改论文时翻到你的课程表，发现你们下周考试，想着你最近肯定忙。”
陆沉这才注意到，她的米色针织衫上沾着细的铅笔灰。
是改论文时蹭上的。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辛苦你了。”
“不辛苦。”
李若雨从档案袋里抽出一份试卷。
“先看这套真题，2023年的，大题考了组合体的尺寸标注。”
她翻开试卷，指尖点在最后一题。
“这道题容易错在基准的选择，你看……”
陆沉凑过去，看见试卷上的齿轮零件图。
李若雨的声音像根柔软的线，轻轻绕着他的注意力：
“组合体的尺寸标注要遵循‘基准统一’原则，先确定长、宽、高三个方向的基准，再标注每个形体的定形尺寸和定位尺寸。”
她的指尖在图纸上划出清晰的箭头。
“比如这个齿轮箱，主视图选对称面为基准，左视图选底面为基准，俯视图选前端面为基准……”
陆沉盯着图纸上的虚线，有些走神。
李若雨的声音里带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像他在图书馆熬夜时。
她悄悄放在他桌上的那杯热可可。
他余光瞥见她垂落的发梢，发间别着他送的珍珠发夹，在暖黄的台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陆沉？”
李若雨的声音把他拉回来。
“听懂了吗？”
“懂了。”
陆沉回过神。
“基准统一，对吧？”
“对。”
李若雨点头。
“那你自己试试标这道题的尺寸。”
她递过铅笔和尺子。
“我在旁边看着你。”
陆沉拿起铅笔，刚画了一条基准线，就停住了：
“若雨，这个孔的定位尺寸……是不是应该从底面开始算？”
“没错。”
李若雨俯身看他。
“但你刚才画的基准线偏移了0.5mm，会影响后续尺寸的准确性。”
她拿起尺子，轻轻纠正他的手。
“看，这样才对。”
陆沉的手指在她掌心里蜷了蜷，像只受了惊的猫：
“若雨，你讲得比老师还好。”
“那当然。”
李若雨笑了笑。
“我可是花了两时间整理这些题目的。”
她从档案袋里抽出另一份资料。
“这是我本科时的机械制图笔记，里面有老师划的重点和你容易混淆的知识点。”
陆沉的心软成一汪春水。
“若雨。”
他放下笔记。
“你……”
“嗯？”
“我想考95分。”
他突然，“这样……你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若雨的动作顿住。
她抬头看他，眼底浮起笑意：
“哦？什么要求？”
“还没想好。”
陆沉笑了。
“但肯定是你能做到的。”
“那我先记下来。”
李若雨把笔记放回档案袋。
“先把这套题做完，我检查完再给你讲下一套。”
陆沉应了一声，低头继续画图。
李若雨坐在他对面，翻开另一本教材，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见他皱眉时便递过温水，见他画错时便轻轻纠正。
宿舍里的挂钟滴答作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
落在她的发间，落在他的草稿纸上，把两个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
凌晨一点，陆沉终于做完了三套真题。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抬头看见李若雨趴在桌上打盹。
发间的珍珠发夹被压得歪了，手里还攥着半支铅笔。
“若雨。”
他轻声唤她。
“嗯？”
李若雨立刻抬头。
“做完了吗？”
“做完了。”
陆沉把试卷递给她。
“你看看。”
李若雨接过试卷，仔细翻看着。
陆沉凑过去，看见她在每道题旁边写了批注：
“组合体尺寸标注正确，基准选择合理”
“剖视图虚线过多，需简化”
“公差配合标注规范”
……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用红笔写着：
“整体完成度90%，细节需加强，加油！”
“若雨……”
陆沉看着那些批注，喉咙发紧。
“你写‘加油’的时候，手是不是抖了？”
李若雨的脸腾地红了：
“没、没有！”
她把试卷塞给他。
“明再做两套模拟题，重点练剖视图和公差配合。”
“好。”
陆沉接过试卷，伸手帮她理了理被压乱的刘海。
“你困了就去睡。”
“不困。”
李若雨摇头。
“我再检查一遍。”
陆沉望着她认真的侧影，忽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她帮他改论文时也是这样。
盯着屏幕上的字，逐句推敲，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那时他：
“若雨，你别太辛苦了。”
她抬头笑：
“不辛苦，你论文写得好，我比谁都高兴。”
“若雨。”
他轻声。
“你对我真好。”
李若雨的动作顿住。
她抬头看他，眼睛里浮起一层水光：
“陆沉……”
“嗯？”
“没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低头继续检查试卷。
“快十二点了，你先去洗漱，我再待十分钟。”
陆沉应了一声，起身去卫生间。
他站在镜子前刷牙时，听见身后传来李若雨的声音：
“陆沉，你上次想看樱花……”
“嗯？”
“等考完试，我陪你去。”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学校的樱花大道，三月开得可好了。”
陆沉的牙刷停在嘴里，心跳漏了一拍。
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得像星子：
“若雨，你真的？”
“真的。”
李若雨笑着应下。
“到时候我穿那条浅粉色的连衣裙，你穿白衬衫，我们拍张合照。”
“好。”
陆沉刷牙的动作更快了。
“我明就去买相机。”
“不用。”
李若雨。
“用我的手机拍就校”
陆沉洗完脸出来，看见李若雨正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梧桐树。
月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他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若雨。”
“嗯？”
“我好爱你。”
李若雨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把脸埋进他颈窝：
“我也是。”
接下来的两，陆沉和李若雨几乎形影不离。
白，李若雨去教室上课，陆沉就在宿舍复习，遇到不懂的问题就拍视频问她；
晚上，李若雨带着保温桶来宿舍，给他煮红糖姜茶，陪他做模拟题。
“这道题又错了。”
李若雨指着陆沉的草稿纸。
“剖视图的虚线应该省略，你看标准答案……”
“若雨。”
陆沉打断她。
“你能不能别总‘标准答案’？”
“那什么？”
李若雨抬头。
“‘陆沉最棒’？”
陆沉笑了：
“对，就‘陆沉最棒’。”
李若雨的脸红了：
“油嘴滑舌。”
她低头继续讲题。
“这道题的公差等级是It8，对应的偏差范围是……”
“若雨。”
陆沉突然握住她的手。
“我不想考95分了。”
“为什么？”
李若雨抬头。
“你不是想……”
“我想考100分。”
陆沉打断她。
“这样……你得答应我两个要求。”
李若雨的眼睛亮起来：
“哦？什么要求？”
“第一个。”
陆沉凑近她。
“我还没想好。”
“好。”
李若雨笑着应下。
“第二个呢？”
“第二个……”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以后每年的机械制图考试，你都要陪我复习。”
李若雨的脸瞬间红透。
她推开他，却仍攥着他的衣角：
“陆沉弟弟……”
“嗯？”
“你再这样，我……我要生气了。”
陆沉的心猛地一揪。
他捧起她的脸，看见她眼里泛着水光：
“怎么了？”
“没什么。”
李若雨吸了吸鼻子，笑了。
“就是……突然觉得好幸福。”
她的手指抚过他的嘴角。
“幸福得有点不真实。”
陆沉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跳得好快，你感觉到了吗？”
李若雨点头。
他的心跳像擂鼓，震得她掌心发麻：
“我……”
“若雨。”
陆沉低头吻住她的唇，这次更轻，更柔，像怕碰碎了什么。
宿舍里的挂钟滴答作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落在他们的交握的手上。
落在李若雨发间的珍珠发夹上，落在陆沉床头的机械制图教材上。
那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和他未出口的愿望。
考试前一的晚上，陆沉躺在李若雨宿舍的沙发上，盖着她给的薄毯。
李若雨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抱着橘，给它梳毛。
金趴在她脚边，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板。
“陆沉。”
李若雨轻声唤他。
“嗯？”
“明早上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
陆沉想了想。
“或者笼包。”
“好。”
李若雨笑着应下。
“我去买。”
“不用。”
陆沉坐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明要考试……”
“我没事。”
陆沉下了沙发。
“我想和你一起。”
李若雨没再拒绝。
她把橘放进猫窝，金则摇着尾巴跟在后面。
两人穿上外套，牵着手往外走。
夜风卷着桂花香扑过来，李若雨的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像片轻轻落下的羽毛。
陆沉低头看她，她正仰头看他，眼睛里亮着光。
他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擦过她耳后那片皮肤。
还是像上次摸到的那样，软得像晒过太阳的薄纱。
“若雨。”
他。
“嗯？”
“我很爱你。”
李若雨的嘴角翘成月牙，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
“我也是。”
夜色渐深，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株相互缠绕的树，向着月光生长。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宿舍楼下的路灯下，刘杰正举着手机拍他们：
“陈凡，你看！陆哥和李教授又撒狗粮了！”
陈凡凑过来看：“切，早看惯了。”
“陆哥这次肯定能考100分。”
刘杰。
“李教授那么厉害，教他肯定没问题。”
“那当然。”
陈凡笑了笑。
“不过……陆哥要是考了100分，李教授得答应他什么要求啊？”
刘杰想了想：
“可能是……一起去看花？”
“有可能。”
陈凡点头。
“不过……我觉得陆哥的要求肯定更甜。”
两饶笑声渐远，而陆沉和李若雨的影子，还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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