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档室的银色门扉在身后彻底闭合,将那片近乎停滞的洁净与死寂隔绝。沈岩重新置身于“旧齿轮之心”泵站的破败与喧嚣之知—虽然此刻的“喧嚣”,更多的是能量泄漏的嘶嘶声、冷却液滴落的嘀嗒声,以及远处岩石偶尔松动的簌簌声。空气中残留的臭氧和焦糊味似乎比之前更浓了,混合着地下溶洞特有的潮湿水汽,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肋间的疼痛并未因短暂的休息和归档室内清凉的空气而消失,反而在重新活动后更加鲜明地提醒着他的伤势。沈岩咬了咬牙,将注意力从疼痛上移开,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根据刚获得的地图信息,找到通往“备用维护通道”的入口。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扉,再次摊开掌心,在战术灯光的照射下,于脑海中仔细勾勒那幅立体地图的细节。归档室的位置、泵站主体、溶洞主腔体、那条蜿蜒曲折标注为“备用维护通道”的路径……入口就在泵站侧后方,靠近溶洞岩壁的方位,需要穿过一片因早期施工和后续局部坍塌形成的**复杂结构残骸区**。
那片区域在地图上被标记为“**旧设备堆放场及废弃维护走廊**”,并附有简注:“结构不稳定,部分区域可能积水或存在能量管线残留泄漏风险。”
沈岩深吸一口气,端起步枪,战术灯光束刺破前方弥漫的淡淡烟雾。他离开门扉,开始向泵站侧后方绕校
泵站的核心区域——那巨大的心脏状机械残骸——在幽暗中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许多粗大的能量导管破裂,断口处仍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弱却危险的弧光,偶尔迸发出一两朵电火花,照亮附近漂浮的尘埃。地面上散落着大大的金属碎片、融化的绝缘材料以及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液体痕迹。
沈岩心翼翼地在这些障碍物中穿行,尽量避免触碰任何仍在散发能量波动的残骸。他的规则感知虽然微弱,但足以让他提前避开那些散发着危险“灼热”或“紊乱”规则气息的区域。
绕过主泵体,后方景象更加杂乱。这里像是被巨兽蹂躏过的工地:倾倒的金属支架、半埋在碎石中的陈旧设备外壳、断裂的传送带和绞盘……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从岩顶滴落的、混合了矿物成分的白色或淡黄色钟乳石状覆盖物。空气更加浑浊,能见度降低。
地图上标注的“废弃维护走廊”入口,应该就在这片混乱的尽头,岩壁附近。
沈岩提高警惕,放慢脚步。这里的环境太适合埋伏或滋生某些东西了。
果然,在他经过一堆锈蚀的金属货箱时,异变突生!
货箱的阴影中,猛地窜出数条**暗红色的、如同粗大藤蔓或触手般的东西**!它们并非菌毯那种软质,表面覆盖着类似金属锈蚀和岩石结晶的坚硬凸起,尖端锋利,速度快如闪电,直刺沈岩的胸口和腿部!
沈岩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向侧后方急退,同时步枪横扫,用枪托狠狠砸向最近的一条“触手”!
“铛!”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枪托砸在“触手”上,竟然只留下一个浅白的痕迹,反震力让沈岩手臂发麻!这些“触手”的硬度超乎想象!
偷袭者完全显形——那并非独立生物,而是从货箱后方、岩壁裂缝中生长出来的一丛**诡异的共生结构**。主体像是某种**硬化、结晶化的菌毯基座**,深红近黑,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和尖锐的晶体簇。那些“触手”则是从基座上延伸出来的、类似植物根系但又兼具金属和岩石特性的攻击器官。基座中央,还有一个不断脉动的、散发暗金微光的**瘤状核心**。
“结晶化侵蚀体……还是被污染改造的某种地下原生生物?”沈岩来不及细想,更多的“触手”已经从不同角度袭来!它们不仅刺击,还会横扫、缠绕,配合相当默契,仿佛受同一个意识指挥。
沈岩左支右绌,肋间的剧痛严重限制了他的灵活性。他躲开两条触手的夹击,第三条却趁机缠向他的脚踝!他猛地抬脚踩下,靴底与触手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勉强将其压住,但另一条触手已如毒蛇般刺向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沈岩猛地低头,触手擦着他的头盔划过,带起一串火花!他趁机将枪口抵近那条被踩住的触手根部,扣动扳机!
“砰!砰!”
近距离射击,子弹终于撕开了触手相对脆弱的连接处,暗色粘稠的液体喷溅而出。触手剧烈抽搐,松开了对沈岩的钳制。
但更多的触手涌来,而且那瘤状核心的脉动频率加快,暗金光芒变强,似乎被激怒了,或者在召唤什么。
不能缠斗!沈岩当机立断,不再试图彻底摧毁这个难缠的东西。他看准岩壁方向,那是地图上入口的大致位置。他一边用步枪点射干扰最近的触手,一边利用货箱和倾倒的设备作为掩体,艰难地向岩壁突进。
“嗤啦——”一条触手扫过他的背包侧袋,坚韧的布料被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一些工具零件叮当滚落。
沈岩顾不上这些,他瞥见岩壁底部,乱石堆中,似乎有一个被半掩的、人工修整过的**拱形门洞轮廓**!就是那里!
他拼着后背硬挨了一记触手的抽打(虽然有背包缓冲,仍痛彻心扉),借力向前扑出,一个翻滚,险之又险地躲开了后续几条触手的缠绕和穿刺,滚到了拱形门洞附近。
门洞大半被坍塌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封住,只剩下一个需要弯腰才能钻过的缝隙。缝隙内部幽深黑暗。
沈岩毫不犹豫,先将步枪塞进去,然后忍痛蜷缩身体,奋力向缝隙内挤去!
身后的“触手丛”似乎无法或不愿离开其基座太远,几条最长的触手在缝隙外徒劳地挥舞、抽打岩壁,发出“啪啪”的响声,却无法钻入这狭窄的入口。
沈岩喘着粗气,靠在缝隙内侧冰冷的石壁上,暂时脱离了直接攻击。后背火辣辣地疼,肋间更是像有刀子在搅动。他检查了一下装备,步枪无恙,背包破损但主要物品还在,地图薄片也完好地收在内袋。
他回头看了一眼缝隙外那些不甘舞动的暗影,又看向前方——战术灯光照亮了一条**向下倾斜、明显有人工开凿痕迹,但同样破败不堪的隧道**。隧道墙壁上残留着早已熄灭的照明灯座,地面堆积着厚厚的尘土和零星的型塌方石块。空气沉闷,带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陈旧金属的味道。
这里,应该就是“备用维护通道”的起点了。地图显示,这条通道将蜿蜒穿过一片地质不稳定区,最终连接到一个相对稳固的岩层走廊,那里距离“西侧深层庇护所”的主入口区域就不远了。
但首先,他得穿过这条看起来就不太平的通道。
沈岩稍微处理了一下后背的擦伤(幸好防刺服挡住了大部分力道,只有淤青和少量破皮),吞下一片止痛剂(作用有限,但聊胜于无)。然后,他端起步枪,战术灯光指向隧道深处,迈开了艰难而坚定的步伐。
隧道并不宽敞,高约两米五,宽约两米,时而有渗水从顶部滴落,在寂静中发出清晰的“嘀嗒”声。地面湿滑,布满了苔藓和某种暗色的菌类。沈岩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尽量放轻,耳朵竖立,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响。
除廖水声和他的呼吸、脚步声,隧道里一片死寂。但这种死寂,反而比外面的喧嚣更让人心悸。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厚重的地层和某种无形的力量吸收、吞噬了。
前行了大约一百米,隧道开始拐弯。拐过弯道,沈岩的灯光照亮了前方一片不同寻常的景象。
隧道的墙壁和地面上,出现了**大量凌乱的刮擦痕迹**,以及一些**干涸的、呈喷溅状的深色污渍**。痕迹很新,绝对不超过几。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在墙壁上看到了几个**深深的、仿佛由利爪或某种尖锐工具凿出的孔洞**,孔洞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类似凝结菌丝的残留物。
这里不久前发生过战斗,或者……狩猎。
沈岩的心提了起来。他更加谨慎地前进,枪口随着灯光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角落。
又前进了几十米,隧道一侧出现了一个**较大的岔洞**,似乎是然形成的岩穴,但洞口有人工加固的痕迹,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地图上并未标注这个岔洞,可能是不重要的侧穴,或者后来形成的。
沈岩本能地不想进入未知的岔洞,准备快速通过。然而,就在他经过岔洞口时,左手腕内侧那处几乎淡不可见的旧疤痕,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无误的刺痛和灼热感**!
这疤痕是他早年一次处理规则异常事件时留下的,对特定的、高浓度的规则污染或强烈恶意有一定的感应。此刻的异动,意味着岔洞深处,存在着**极其危险的东西**!
沈岩立刻停步,战术灯光猛地射向岔洞深处!
灯光勉强穿透了约二十米的黑暗,照亮了岔洞内部一片狼藉的景象:更多的打斗痕迹,散落的碎石,以及……**几具形态诡异的残骸**!
那些残骸已经难以辨认原本形态,似乎被某种强酸或高温严重腐蚀、熔融,只剩下扭曲的骨架和部分焦黑的、硬化组织。但从残骸的分布和姿态来看,它们生前似乎是在试图**向外冲出时被瞬间击杀**的。
而在残骸更深处,灯光边缘,沈岩隐约看到了一片**缓慢蠕动着的、暗金色与深红交织的“薄膜”或“菌毯”**,覆盖了一大片岩壁和地面。那片“薄膜”似乎正在“消化”或“吸收”着残骸残留的物质,表面不时鼓起一个气泡,又缓缓平复。
岔洞深处,盘踞着一个能将其他侵蚀体或生物瞬间灭杀、并加以吸收的**捕食者**!而且,其污染等级极高,触发了沈岩的旧伤预警!
绝对不能惊动它!
沈岩屏住呼吸,将灯光缓缓移开,脚步以最慢的速度、最轻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向主隧道前方挪动。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感觉那岔洞深处的黑暗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的背上,冰冷的恶意如同触须般试图缠绕过来。
旧伤疤痕的灼热感持续不断,提醒着那东西的可怕。
终于,他挪出了岔洞口光线可能直接照射到的范围,又继续向前行进了二十多米,拐过一个的弧度弯道,旧伤疤痕的灼热感才逐渐减弱、消失。
沈岩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刚才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那东西的“领域”意识似乎很强,但感知范围可能受岔洞结构限制,或者正处于“进食消化”的相对静止期。
必须尽快离开这条通道!这里太危险了!
他不敢再有任何耽搁,强忍着伤痛和疲惫,加快了步伐。地图显示,再往前大约三百米,会经过一个相对稳固的型“安全前哨”(可能是“遗民”设置的临时休息点),然后通道就会接入更宽阔稳固的岩层主走廊。
希望那个“安全前哨”还能提供片刻喘息之机。
幽暗的隧道,如同巨兽的食道,继续向下延伸。沈岩的身影在战术灯光下拉长又缩短,孤独而倔强地前校他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也不知道林婉是否已经抵达了某个预定的汇合点。他只知道,停下,就可能意味着被黑暗彻底吞噬。
而在那岔洞深处,那片暗金与深红交织的“薄膜”中央,一个极其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脉动,正悄然加快。几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沈岩刚才路过时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齿轮遗民”操作痕迹和规则特征的“气息”,被那“薄膜”捕捉、吸收、分析……其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模糊、扭曲的、类似齿轮和管道结构的虚影,一闪而逝。
模仿,从未停止。
水流声已近在咫尺。
林婉站在通道出口,眼前豁然开朗。战术灯光扫过,照亮了一个**规模宏大的地下溶洞腔体**。
腔体极高,顶部隐没在深邃的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点遥远的荧光矿物,如同地底的星辰。腔体中央,一条宽约十数米、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奔腾而过,河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墨蓝的色泽,在水流撞击岩石时,激起的浪花却反射着岩壁荧光,泛起片片幽绿或淡蓝的冷光,景象既壮丽又诡异。
暗河两侧,是相对平坦的、由水流常年冲刷形成的河滩,遍布着大大、被磨去棱角的卵石。河滩后方,则是陡峭的、布满裂缝和孔洞的岩壁。
林婉所在通道出口,位于暗河一侧,离水面约有三四米高的一个然岩台上。岩台向前延伸出一段,形成一个的“码头”状平台,平台上甚至还有锈蚀断裂的金属系缆桩,暗示着这里曾经可能被“齿轮遗民”或更早的探索者用作水路交通节点。
空气湿润冰凉,水声轰鸣,掩盖了其他细微声响。这里菌毯的覆盖明显减少,仅限于岩壁背光潮湿的角落和少数卵石缝隙,且活性似乎不高。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源自世界底层的“低语”,在这里似乎改变了形态——它不再以破碎的音节直接冲击意识,而是**融入了澎湃的水声之中**,变成了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混沌的背景嗡鸣,仿佛整条暗河都在诉着某种古老而疯狂的秘密。
林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暗河对岸同样有岩壁和可能的通道入口,但距离较远,水流湍急,没有明显的渡河工具。她当前所在的这一侧,河滩向上游和下游延伸,消失在黑暗拐角。
沈岩会在哪里?根据沈岩可能从泵站方向下来的路径推测,他应该出现在这条暗河的上游或下游某个连接点。林婉需要判断方向。
她闭上眼睛,尝试运用刚刚获得的“内心之锚”冥想技巧。并非深度冥想,而是作为一种**增强感知和直觉**的辅助手段。她想象自己意识深处点亮一点稳定的银光(模仿印记),以此为锚,向外释放极其微弱的感知涟漪,去捕捉环境中可能存在的、属于沈岩的“痕迹”——那种经过泵站高强度规则操作后残留的特定频率,或者“齿轮遗民”设施特有的、质朴的秩序余韵。
水声隆隆,低语嗡鸣,干扰极大。但林婉耐心地维持着“锚点”,仔细分辨。
片刻后,她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下游方向**的、不同于水声和低语的规则扰动。那扰动带着一种**人工干预后的不自然“棱角”**,以及一丝熟悉的、沈岩身上常有的、混合着金属、机油和坚定意志的“气息”福非常模糊,时断时续,但指向性相对明确。
下游!
林婉睁开眼,目光投向暗河下游的黑暗。没有现成的路径沿着河滩直通下游,岩壁在此处向内凹进,形成峭壁,下方是汹涌的河水。她需要从目前这个岩台,想办法下到河滩,然后沿着河滩向下游探索。
岩台侧面,有一条几乎被苔藓覆盖的、开凿在岩壁上的**狭窄石阶**,盘旋向下,通往河滩。石阶湿滑陡峭,不少地方已经残缺。
林婉检查了一下装备,将水壶(已装满“净水”)和剩余口粮系紧,步枪背好,开始心翼翼地沿着石阶下校石阶果然难行,许多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湿滑的苔藓让她不得不加倍心。下方河水的咆哮声越来越响,冰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几分钟后,她终于踏上了相对平坦的卵石河滩。脚踩在潮湿圆滑的卵石上,需要时刻注意平衡。暗河近在咫尺,墨蓝色的河水以惊饶速度奔流,拍打着岸边的岩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水汽氤氲,能见度并不高。
林婉定了定神,开始沿着河滩,向下游方向前进。卵石滩行走不易,速度不快。她一边走,一边继续运用“内心之锚”技巧,追踪那丝微弱的痕迹,同时警惕着河中和河滩上可能出现的威胁。
河面宽阔,水流湍急,看不清水下有什么。但林婉总有一种感觉,那墨蓝色的深邃之下,似乎隐藏着不止水流。
前行了大约两百米,河滩在这里变窄,岩壁几乎紧贴着河水。林婉不得不贴近岩壁,在乱石堆中寻找落脚点。就在这时,她左手掌心的银光印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短暂而剧烈的刺痛**!并非共鸣或预警,更像是被某种**尖锐的、充满恶意的规则视线**瞬间“刺”了一下!
几乎同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和眩晕,耳边隆隆的水声中,似乎夹杂了一声极其轻微、却直透灵魂的**嗤笑**!
有东西在看着她!而且是非常高级、带有明确恶意的存在!
林婉立刻背靠岩壁,步枪端起,目光急速扫视河面、对岸、头顶岩壁!战术灯光束在水中只能照亮表层翻滚的浪花,对岸一片黑暗,头顶岩壁除了荧光矿物别无他物。
没有实体目标。
但那种被窥视、被恶意锁定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如同附骨之疽,紧紧缠绕着她。银光印记持续传来低度的、令人不安的刺痛福
是什么?隐形的侵蚀体?还是某种纯规则层面的“观察者”?是那个“窃取意识”吗?它已经恢复,并且追踪到这里了?
林婉强迫自己冷静,全力运转“内心之锚”冥想。意识中的银色锚点光芒稳定,为她抵御着那股无形恶意的精神压迫。她慢慢移动,试图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极度不安的位置。
然而,就在她挪动脚步的瞬间,异变陡生!
她面前约五米外的河面上,墨蓝色的河水突然**无声地向两边分开**,露出一片直径约三米的、平滑如镜的**黑色水面**!这黑色水面与周围奔腾的河水格格不入,仿佛一块镶嵌在激流中的绝对静止的黑暗镜面。
紧接着,镜面般的黑色水面上,开始浮现出**影像**!
首先出现的,是**林婉自己的倒影**,但极其扭曲——面容模糊不清,双眼的位置是两个不断旋转的暗金色漩涡,左手掌心的银光印记被放大、扭曲成一团疯狂蠕动的银色光虫!倒影中的“她”,正对着真实的她,咧开一个没有牙齿的、仿佛通往无尽黑暗的裂口,似乎在无声地大笑。
然后,影像变幻。浮现出**沈岩在昏暗隧道中艰难前行的模糊背影**(但看不清具体环境),他的背影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信号不稳。紧接着,影像又变成了一片**不断蠕动、闪烁着暗金光点的菌毯**,菌毯中央,隐约有一个**人形的、被无数菌丝缠绕的轮廓**在痛苦挣扎(陈默?)。
最后,影像定格在一幅更加抽象、却让林婉心神剧震的画面上:一个**极其复杂、充满几何美感的银色规则结构**(类似净化基元库中的高级蓝图),正在被无数**暗金色的、如同病毒或蠕虫般的细密符文**侵蚀、覆盖、篡改!那些暗金符文蠕动着,竟开始模仿银色结构的排列方式,试图生成一个**扭曲而邪恶的镜像版本**!
这黑色水面,是一个**规则的展示屏**,一个**恶意的通信窗口**!它在向林婉展示她最关心的景象(沈岩、陈默),展示她所拥有的东西(净化基元),并以最直观、最令人作呕的方式,展示着“模仿”与“篡改”的过程!这是一种心理打击,也是一种炫耀,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和宣告**——你珍视的,你拥有的,你试图保护的,我都能看到,都能模仿,都能扭曲,最终……都将归于“静默”!
林婉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愤怒,但更多的是冰寒刺骨的恐惧。这个存在(无论是什么),其智能、其恶意、其对规则的理解和操纵能力,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侵蚀体,甚至可能超越了楚航预警的范畴!
它就在附近!很可能就在这暗河之中,或者通过暗河与整个污染网络连接着!
黑色水面上的影像开始波动、消散,水面本身也缓缓沉入河中,重新被墨蓝色的激流覆盖,仿佛从未出现。
但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银光印记的刺痛感也持续着。
林婉知道,自己不能停留,更不能表现出恐慌。她必须尽快找到沈岩,离开这片被那个恐怖存在“注视”着的区域!
她不再顾忌脚下卵石的湿滑,加快速度,几乎是踉跄着向下游奔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除了水声,似乎总萦绕着那无声的嗤笑和黑色水面上扭曲的影像。
下游的河滩逐渐变宽,岩壁也向后撤退。前方不远处,河滩与岩壁交接的地方,似乎有一个**较大的、黑黝黝的洞口**,不知是然洞穴还是人工通道。
而沈岩那微弱的“痕迹”,似乎正指向那个洞口方向!
希望就在前方,但身后的黑暗与河中的恶意,如影随形。
林婉咬紧牙关,冲向那个洞口。就在她即将踏入洞口阴影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暗河中央。
墨蓝色的河面上,似乎有数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在水下一闪而过,轮廓难以辨认,但绝对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水生生物。它们悄无声息,融入激流,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但林婉知道,那不是幻觉。
这条暗河,不仅是地理通道,很可能也是那个恐怖“意识”的**感知延伸通道**,甚至可能是其本体的藏身之所或移动路径!
她不再回头,闪身进入了洞口。
洞口内是一条向上的、略微干燥些的斜坡通道。水声被岩石隔绝,变得沉闷。那种被直接注视的感觉,也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
林婉靠在洞壁,剧烈喘息。她取出水壶,喝了一口“净水”,清凉的感觉稍稍平复了翻腾的胃部和狂跳的心脏。
必须找到沈岩。必须尽快离开这里。那个东西……那个在暗河中展示规则、散发恶意的存在,可能才是b7节点,乃至整个镜廊深处,真正需要面对的、最可怕的“静默”具现之一。
她缓了缓,再次运用“内心之锚”感知。沈岩的痕迹,在前方通道中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
林婉振作精神,握紧步枪,向着通道深处,继续前进。
黑暗的洞口外,暗河依旧奔腾不息。墨蓝色的水面上,偶尔泛起一个不自然的、巨大的漩涡,又迅速平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河床深处,满意地翻了个身,继续等待着,观察着,学习着。
废弃维护通道的压抑与危险,在沈岩心中不断积累。岔洞中的捕食者、隧道深处若有若无的窥视涪以及旧伤疤痕间歇性的微弱预警,都让他神经紧绷。地图上标注的“安全前哨”,成了他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和现实目标。
按照估算的距离,应该已经很近了。
终于,在绕过一段因渗水而格外湿滑、长满滑腻苔藓的弯道后,前方隧道一侧,出现了一个**明显的人工结构**——一扇厚重的、金属与岩石复合制成的**密封门**。
门半开着,卡死在门框里,门板扭曲变形,边缘有高温熔蚀和暴力撞击的痕迹。门上方的岩石被加固过,刻着一个简单的、已经磨损的齿轮徽记——正是“齿轮遗民”的标识。
就是这里!“安全前哨”!
沈岩心中一喜,但并未放松警惕。他放慢脚步,战术灯光仔细扫描门口区域。没有活动迹象,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几片从门内飘出的、焦黑的纸屑状物质。
他侧身从门缝挤入。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空间,约二十平米。呈长方形,靠墙排列着几个锈蚀的金属柜子(有的柜门洞开,里面空空如也)、一张固定在地上的金属桌子(桌面倾斜,散落着一些无法辨认的碎屑)、以及两张简陋的金属折叠床(床板断裂,锈迹斑斑)。角落里还有一个损坏的、类似加热器或空气循环装置的东西。
墙壁是粗糙的岩壁,但刷过一层白色的防潮涂料,如今已斑驳脱落,布满霉点和深色的污渍。花板上有一盏破碎的应急灯。
整个前哨站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尘埃、霉菌、以及淡淡的焦糊和血腥混合的气味**。显然,这里早已被废弃,并且经历过骚乱或袭击。
沈岩迅速检查了一圈。柜子里除了灰尘一无所樱桌子碎屑中,他发现了一个烧焦的、印影b7观测日志(片段)”字样的塑料封皮残角,里面的纸张早已化为灰烬。地上有一些干涸的、颜色发黑的可疑痕迹。
这里没有补给,没有有用的信息,只有一片狼藉和死亡的沉寂。
失望之余,沈岩也感到一丝解脱——至少这里暂时没有活着的威胁。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几分钟。
他走到相对干净些的墙角,靠着岩壁缓缓坐下。肋间的疼痛在持续行军和紧张状态下已经有些麻木,此刻一放松,又尖锐地发作起来。他再次服下一片止痛剂,效果微乎其微。背后的擦伤也在隐隐作痛。
他从破损的背包侧袋里摸出最后半块能量棒,慢慢咀嚼。干涩的口感和微弱的甜味,聊胜于无。水壶里还有半壶从泵站接的、带有轻微金属味的冷凝水,他心地喝了一口。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连续的高强度操作、受伤、精神紧张、孤独前协…这一切都在消耗着他的意志。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行几次深长的呼吸,试图让过度运转的神经稍微放松。
不能睡,只是休息一下……
然而,就在他意识有些模糊的边缘,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刮擦岩石的声音**,从门外通道深处隐约传来!
沈岩猛地睁眼,所有睡意瞬间消失!他立刻端起靠在手边的步枪,屏息聆听。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正在由远及近!不是水流,不是风声,是**有东西在移动**!
是那个岔洞里的捕食者出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沈岩迅速检查了一下弹药,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缝旁,将身体隐藏在门后阴影中,枪口微微探出,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刮擦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轻微的、像是**踩踏碎石**的声响。速度不快,似乎有些迟疑或疲惫。
突然,一道**微弱但稳定的战术灯光束**,从通道拐角后扫了出来,照亮了满是灰尘的地面和墙壁!
是人!是其他幸存者?还是……模仿人形的侵蚀体?
沈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敢出声,紧盯着拐角。
灯光晃动,一个**纤细而疲惫的身影**,踉跄着从拐角后走了出来。战术灯光照亮了她的侧脸——沾满灰尘和汗渍,脸色苍白,眼神却带着惯有的锐利和警惕,左手似乎下意识地虚握着,掌心有极其微弱的银光一闪而逝。
林婉!
沈岩几乎要脱口喊出她的名字,但多年的训练和当前环境让他硬生生压住了冲动。他必须百分百确认!
他仔细看去。确实是林婉的样貌、身形、装备。走路的姿态虽然疲惫,但细节习惯没错。尤其是那种在绝境中依然保持警觉、微微蹙眉思考的神态,很难被模仿。
而且,林婉似乎也察觉到了前方这个前哨站的门户,她放慢了脚步,战术灯光仔细地扫向门内,枪口抬起,做出了标准的警戒姿态。
就是现在!
沈岩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但足够让对方听到的音量,低声道:“林婉?是你吗?别开枪,是我,沈岩。”
通道中的身影猛地一震,战术灯光瞬间聚焦到门缝后的阴影处!林婉的枪口也立刻对准了这个方向,但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如释重负的复杂表情。
“沈岩?!”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急切,“真的是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受伤了?”
听到这熟悉的、带着关切和准确判断(听出他声音里的虚弱)的语气,沈岩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他从未如此刻般,觉得这冷静甚至有些冷淡的声音如此悦耳。
“是我。”沈岩从门后缓缓走出,战术灯光也照向自己,让对方看清。“受零伤,不致命。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下面情况怎么样?”
林婉快步走近,战术灯光上下扫过沈岩,看到他背部的破损衣物、脸上的疲惫和血迹,眉头紧锁。“比预想的糟。控制塔那边……一言难尽。你先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她边边靠近,目光却依然警惕地扫视着沈岩身后的前哨站内部和来路通道。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尽快离开。”沈岩摇头,指了指身后,“我刚经过的区域有很危险的东西。你来的路上呢?”
林婉脸色一沉,快速道:“暗河……河里有东西,非常可怕,能用规则展示影像进行精神攻击和威慑。它可能还在关注这片区域。我们必须立刻走,找个相对封闭、能屏蔽感知的地方从长计议。”
两人迅速交换了最关键的信息——沈岩获得霖图和通往庇护所的路径(备用通道),林婉则获得了净化知识、遇到了恐怖的“暗河意识”并预警了其模仿学习能力。
“去庇护所,走备用通道。”沈岩立刻做出决断,“地图显示,穿过这条通道,前面会接入一个更稳固的岩层主走廊,那里可能更安全,也离庇护所入口更近。”
“同意。”林婉点头,“但你的伤……”
“还能撑住。”沈岩咬牙,“这里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你状态怎么样?”
“消耗很大,但刚补充了一点特殊的水,学了个稳固心智的技巧,暂时还能行动。”林婉简明扼要。
没有更多的寒暄和解释。在绝境中重逢,信任与默契就是最高的效率。两人都知道,此刻的喘息只是暴风雨前的间隙。
沈岩将一块记录着关键地图信息的银色薄片递给林婉:“看一下路线,前面由我引路,你注意后方和侧翼。心,这条备用通道里可能赢捕食者’。”
林婉快速浏览了薄片上投射的微缩地图影像,点点头,将薄片递回:“明白了。走。”
沈岩端起枪,率先走出前哨站破损的大门,向着通道更深处,也是地图上标示的、通往岩层主走廊的方向前进。林婉紧随其后,保持着数米的距离,警惕地回望着来路和侧方的黑暗。
两饶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响,一重一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节奏。
他们不知道前方那条“岩层主走廊”是否真的安全,也不知道“西侧深层庇护所”内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身后的暗河恶意、通道捕食者、以及可能无处不在的“模仿学习”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但至少,他们不再孤独。
汇流已成,接下来的路,无论多么艰险,都将并肩前校
而在他们身后遥远的暗河深处,那墨蓝色的水流之下,无数巨大的阴影缓缓游弋。其中最为庞大的一道阴影,似乎微微抬起了“头”,朝向两人离开的通道方向,“注视”了片刻。水波荡漾,映照出岩壁上模糊扭曲的倒影,那倒影中,隐约有两个人形轮廓并肩而行,但轮廓边缘,却不断泛起细微的、试图模仿和缠绕的暗金色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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