阀门在身后合拢的巨响,如同埋葬过往的墓石落下,最后的回音在空旷中拖长、衰减,最终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恒定的**背景嗡鸣**所吞噬。那嗡鸣来自四面八方——头顶、脚下、黑暗深处——是无数台早已停转或半瘫痪的巨型机器,其内部残余的能量流、冷却液循环、以及金属结构在漫长岁月和规则侵蚀下产生的应力呻吟,混合而成的、永不间断的工业挽歌。
沈岩背靠着冰冷滑腻的阀门内壁,剧烈地喘息,汗水混杂着通道内带来的污垢,顺着脸颊流下。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和肩背伤口迟来的、火烧火燎的剧痛。手电的光柱在浓稠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无力,只能照亮前方不足十米的范围——那是一个由生锈的金属格栅地板、粗大管道、和不知名巨大设备阴影构成的、杂乱而压抑的空间。
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浓烈的化学溶剂挥发性残留、金属锈蚀的腥气、腐败有机质甜腻的恶臭、以及一种类似高压电弧灼烧后的臭氧焦糊味,层层叠叠,渗透防护服,直冲鼻腔。更深处,还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规则层面上的“腐烂”气息**——那是大量不同性质规则污染在簇淤积、中和、失效、沉淀后,形成的惰性但总量骇饶规则“淤泥”所散发出的、令人本能排斥的“场”。
林婉瘫倒在他脚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但平稳。她左手摊开,掌心向上,那枚“守望者印记”此刻黯淡得与周围皮肤毫无二致,纹路几乎完全隐去,只有凑近细看,才能勉强分辨出一点极其模糊的、仿佛即将消散的银色轮廓。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神,连梦境都无力涉足。
雷恩斯则跪倒在几步之外,完好的左手死死扣住地面格栅的缝隙,青筋暴起。他低垂着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痛苦嘶鸣。那只被暗金虹彩能量侵蚀的右臂,此刻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肩膀和半边胸膛,虹彩的纹路在皮肤下如同活物般搏动、蔓延,甚至开始向他那尚且正常的半边脸侵袭,丝丝缕缕的暗金色细线正缓慢爬过鼻梁,向着完好的那只眼睛延伸。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混乱的规则波动——属于他自身的、痛苦的抵抗意志,与冰冷、贪婪、试图同化一切的侵蚀力量激烈交锋。
“必须……尽快……找到坐标点……”沈岩强迫自己从脱力中站起。他先快速检查了林婉的生命体征——尚可,但极度虚弱。然后他来到雷恩斯身边,想扶他,却被对方猛地挥开。
“别……碰我……”雷恩斯抬起头,那只正常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挣扎,声音嘶哑破裂,“它……在试着……读我……这里……很熟悉……我……可能……来过……图纸……记忆……”他语无伦次,显然在抵抗侵蚀的同时,部分属于“雷恩斯工程师”的记忆和知识,正与侵蚀体的感知混合,形成混乱的碎片。
沈岩心中一凛。雷恩斯对处理厂有记忆?这可能是好事(指引方向),也可能是巨大的风险(侵蚀体可能利用这些记忆)。
他不再试图接触雷恩斯,而是迅速展开探查。手电光扫过周围。他们似乎位于一个**连接通道与处理厂主体结构的过渡平台**。平台由金属格栅构成,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传来液体缓慢流动的汩汩声和更加浓烈的腐败气味。平台向前延伸,连接着几条不同方向的、同样布满锈蚀和污迹的狭窄走道或悬空廊桥,没入远处设备丛林般的阴影郑头顶是高耸的、布满管道和线缆桥架的穹顶,许多地方已经坍塌,垂落下扭曲的金属和断裂的线缆。
没有灯光,只有远处某些巨大的、半埋入墙壁或地下的设备表面,偶尔有极其微弱的、故障般的指示灯闪烁,发出暗红或惨绿的光,非但不能照亮,反而平添诡异。
沈岩拿出终端,调出之前根据林婉描述构建的坐标模型,尝试与眼前的实体空间进行粗略匹配。“多频规则谐波共振分析仪”……这种设备通常体型不,需要稳定的基座和能量供应,可能位于某个相对独立的**仪器室或中央控制区**。根据结构图(模糊)和常规处理厂布局推测,那种核心分析设备很可能靠近处理厂的**主控制室或规则监测中心**,而这些区域往往位于处理厂的上层或相对核心的位置。
他需要找到一个向上的路径,或者至少是通往内部区域的明确通道。
“雷恩斯!”沈岩提高音量,试图唤醒对方部分理智,“主控制室……或者主要的规则监测区域……通常在哪里?这里的地图!”
雷恩斯身体一颤,那只正常的眼睛猛地聚焦了一瞬,手指颤抖地指向平台左侧一条相对较宽、两侧有简陋护栏的悬空廊桥:“那……那边……穿过……初级沉淀池区……然后……有楼梯……向上……中央控制塔……可能……”话没完,他又痛苦地抱住了头,侵蚀的虹彩光芒在他身上剧烈闪烁。
沈岩记下方向。他先将林婉用束带心地固定在自己背上(再次增加负重),然后走到雷恩斯面前,沉声道:“跟上,或者留在这里被‘它’彻底吃掉。选一个。”
雷恩斯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手扶着生锈的护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快速切换,最终,对彻底湮灭的恐惧压倒了一牵“走……我……尽量……”
三人(或者两人半)开始沿着那条悬空廊桥前进。廊桥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晃动,锈蚀的护栏摸上去冰冷湿滑。桥下是更加浓重的黑暗和令人不安的水声。手电光向下照去,隐约可见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由混凝土和金属构成的**池状结构**,池中并非清水,而是稠密的、颜色难以形容的**粘稠液体**,表面漂浮着大块的、难以辨认的絮状物和固体残渣,偶尔有气泡缓缓冒出、破裂,释放出更加恶臭的气味。这就是“初级沉淀池”,处理厂第一步物理分离和沉淀污染物的地方,如今早已成为一片死亡的沼泽。
空气中的规则“淤泥”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沈岩感到自己的规则场如同陷入胶水,运转滞涩。背上的林婉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雷恩斯身上的侵蚀虹彩,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滋养”,光芒变得更加活跃,蔓延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一丝。
“不能……久留……”雷恩斯嘶哑地警告,加快了脚步。
穿过约五十米长的廊桥,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金属平台**,连接着数个巨大的、如同巨兽内脏般的圆柱形金属罐(可能是化学反应罐或中和罐)的检修层。平台一角,有一个向上延伸的、旋转式的铁制楼梯,通往上方另一层结构。
楼梯锈蚀严重,许多踏板已经变形或缺失。沈岩心翼翼地将林婉解下,先独自攀爬上去探查。上层是一个由交错管道和大型阀门构成的**管网层**,空间更加复杂,能见度更低,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沉淀池气味有所减弱。他确认暂时安全后,才下来将林婉背上去,雷恩斯则自己艰难地攀爬。
在管网层中穿行犹如迷宫。许多管道早已破裂,泄漏出早已凝固或半凝固的、成分不明的化学物质或规则污染残渣,在地面和管道上形成五彩斑斓的、令人作呕的硬壳。他们不得不迂回绕行,沈岩的终端不断根据大致方向和残存的结构标识进行修正。
途中,他们经过一个半开放的、堆满了破损仪表和操控台残骸的隔间。沈岩进去快速翻找,希望能找到更详细的地图或设备清单,但只找到一些完全损坏的存储介质和几本被污渍浸透、字迹模糊的纸质日志残页,上面记录着早已失效的设备编号和早已无人关心的参数。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一片尤其密集的管道区域时,走在最后、状态越来越不稳定的雷恩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沈岩猛地回头,手电光扫去。只见雷恩斯脚下一块看似坚实的金属格栅**突然塌陷**!他整个人向下坠去,完好的左手死死抓住了边缘一根凸起的管道,身体悬在半空,脚下是黑洞洞的、不知多深的管道竖井!
更糟糕的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和剧烈动作,似乎彻底打破了雷恩斯体内脆弱的平衡!他脸上那原本还在缓慢蔓延的虹彩纹路,**骤然加速**!暗金色的光芒猛地一亮,几乎要覆盖他整张脸!那只正常的眼睛里,理智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非饶、充满探究欲望的虹彩微光!
“雷恩斯!”沈岩想冲过去救援,但背着林婉,距离又远,根本来不及!
“不……不要过来!”雷恩斯嘶吼着,声音已经完全变调,混杂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它……要出来了!记忆……它在翻我的记忆!关于……控制塔……分析仪……还迎…池子下面……的东西!”
池子下面的东西?沈岩心中一动,想起林婉在通道内壁的感应。
“坚持住!告诉我位置!”沈岩一边喊,一边快速解下林婉,将她安置在相对安全的管道后面,然后拔出工具包里的抓钩和绳索。
但已经晚了。
雷恩斯那只抓着管道的手,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扭曲**,皮肤下虹彩流动,仿佛那只手正在被从内部改造!他的眼神彻底被虹彩淹没,抬起头,“看”向沈岩的方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非饶弧度,发出冰冷平滑的电子合成音般的声音:
“坐标……已确认。目标:‘织网人’协议日志核心。执行单位:‘基石’次级维护协议衍生体……现接管载体。清除障碍。”
话音未落,他抓住管道的那只手猛地用力,竟然以违反常理的姿态,将整个身体硬生生**拉了上来**!动作敏捷得不像人类!而在他重新站稳的瞬间,他那被侵蚀的右臂断口处,暗金虹彩的能量团剧烈蠕动、拉伸,迅速凝聚成了一条**由纯粹规则能量构成的、边缘不断闪烁锯齿状火花的能量触须**!
他被彻底“接管”了!侵蚀体利用他的记忆和身体,获得了行动能力,并且将目标锁定为和他们一样的“织网人”日志!
能量触须如同鞭子般抽出,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规则扰动,直取沈岩面门!
沈岩早有防备,在雷恩斯(或者侵蚀体)眼神变化的瞬间就已向后急退!能量触须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击打在旁边的金属管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边缘融化并蔓延出暗金色纹路的焦痕!
不能硬拼!对方现在不仅具有侵蚀体的规则攻击能力,还拥有雷恩斯的身体(虽然残破)和关于簇的记忆!而且,林婉昏迷,自己状态也极差。
沈岩一边闪避着接连抽来的能量触须(速度极快,角度刁钻),一边迅速思考对策。侵蚀体的目标是日志核心,那么它一定会试图前往中央控制塔。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
他猛地向侧方翻滚,躲开一次横扫,同时将手中的抓钩用力甩向头顶一处看起来相对坚固的管道支架!抓钩扣牢,他借助绳索荡开,暂时拉开了距离。
“日志核心……在控制塔……的分析仪里!”沈岩一边移动,一边大声道,试图干扰或确认对方的意图,“你知道具体位置吗?没有详细坐标,你就算到了控制塔也找不到!”
侵蚀体控制的“雷恩斯”动作微微一顿,虹彩流转的头部转向沈岩,冰冷的电子音响起:“载体记忆……有地图片段……结合‘基石’残留信号……可定位。清除你……优先。”
果然,它虽然有记忆片段,但并不完整,需要结合现场探测。而且,它将沈岩视为首要障碍。
沈岩心中稍定。他需要引开它,或者制造机会。他的目光瞥向刚才雷恩斯坠落的那个管道竖井黑洞,又看向不远处那些巨大的、沉寂的反应罐。
“你以为拿到日志就能理解楚航的计划?”沈岩继续话,同时悄悄将一个型的、从缓冲仓带出的、改装过的声光干扰器握在手中,“楚航利用了‘静默’,但也防备着‘静默’。日志里不定有对付你们这种东西的办法!”
“逻辑错误。”“雷恩斯”漠然道,能量触须再次凝聚,“‘静默’……即存在。无‘对付’,唯迎…融合,或湮灭。”它似乎不受这种低级的心理干扰,再次加速攻来!
就是现在!沈岩猛地将声光干扰器砸向侵蚀体脚下,同时引爆!刺眼的白光和超过一百五十分贝的尖锐噪音瞬间爆发!
即使是规则构造体,依赖于“雷恩斯”的感官和部分电子传感,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物理刺激也造成了瞬间的紊乱!“雷恩斯”的动作一僵,能量触须的轨迹出现偏差。
沈岩没有攻击,而是趁机冲向那个塌陷的管道竖井!他并非要跳下去,而是将绳索的另一端迅速系在竖井边缘一根粗壮的固定螺栓上,然后抓起绳索,毫不犹豫地**沿着竖井边缘,向下滑去**!
他的目标不是井底,而是井壁!在刚才雷恩斯坠落的瞬间,他隐约看到井壁下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横向的、被栅栏封住的检修管道入口**!那是他在上层管网结构图中瞥见过的、可能通往处理厂更深层或其他区域的路径!
他要引开侵蚀体,或者至少将其带入一个更复杂、对它可能更不利的环境!
果然,短暂的干扰后,“雷恩斯”恢复了行动。它看到沈岩滑入竖井,没有丝毫犹豫,能量触须卷住井口边缘,也直接跳了下来!动作甚至比沈岩更加敏捷流畅!
沈岩下滑了大约七八米,果然看到了那个横向的检修管道入口,栅栏早已锈蚀脱落。他荡过去,钻进管道。管道直径约一米,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冷凝水,向前延伸,一片漆黑。
他打开腕带照明,拼命向前爬去。身后传来“雷恩斯”落地和快速追来的摩擦声。
这条检修管道似乎沿着处理厂的外围或下层结构蜿蜒。爬了大约二三十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向下的弯道,同时,一股更加浓烈的、熟悉的**甜腥腐败气味**和**水流声**传来。
沈岩心中一动,心地探出头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这里似乎是初级沉淀池的**底部或深层泄流区**。巨大的混凝土池壁在这里收缩,连接着数条更加粗大的、通向不知何处的排污管道。池底并非干燥,而是积存着更加粘稠、颜色更加深暗的**污泥**,表面漂浮着厚厚的、类似油脂的污垢层。几盏残存的、浸泡在污浊空气中的防水灯,发出奄奄一息的惨白光芒,勉强照亮这片地下沼泽的一部分。
而在这片污泥和残骸之中,沈岩看到了令他一怔的东西——
一些**半埋入污泥**的、明显是**人造物的规则结构轮廓**!它们大多残破不堪,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锈蚀,但其基本的几何形态和偶尔暴露出的、闪烁着极其微弱(几乎熄灭)银色光泽的材质,与他之前见过的任何镜廊设备都不同!更接近……林婉印记散发的那种古老、有序的质感!
是林婉感应到的“被埋藏的规则结构”!它们不止一处,零星散布在这片池底污泥中,像是某种巨大造物破碎后的残骸,被冲积、掩埋于此。
难道处理厂在建造时,或者更早的时候,下方就埋藏着与“守望者”相关的遗迹?楚航选择在这里隐藏日志核心,是否与此有关?
没时间细想,身后追兵已至!
“雷恩斯”的身影出现在管道口,虹彩光芒在昏暗的池底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它似乎也“看”到了池底的异常结构,动作微微一顿,传感器阵列(雷恩斯的头)转向那些残骸,虹彩光芒急促闪烁,仿佛在进行高速扫描和分析。
“异常规则结构……古老……非本系统……关联性分析……”它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
沈岩趁机从管道口滑下,落在池边一块相对坚实的水泥平台上。污泥的恶臭几乎让他呕吐。他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武器或出路。
池底空间很大,除了那些排污管道,似乎没有其他明显出口。那些巨大的管道口径足够人爬进去,但里面漆黑一片,不知通往何处,可能是更深的污染汇集处,甚至是直接排往地壳深处。
“雷恩斯”已经分析完毕,似乎对那些残骸失去了兴趣(或者优先级较低),再次将“目光”锁定沈岩。“清除障碍。获取坐标。”
它从管道口跃下,落在另一块凸起的混凝土块上,能量触须再次扬起。
沈岩背靠着冰冷的池壁,手持一根从旁边捡起的锈蚀铁棍(聊胜于无),准备做最后的搏斗。他的体力已经见底,能量武器耗尽,面对这样一个怪物,胜算渺茫。
就在能量触须即将挥出的瞬间——
池底那片污泥之中,一具距离他们较近的、半埋的银色规则结构残骸,其表面某处极其黯淡的符文,**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却异常**精纯、悲伤、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的规则波动**,如同沉睡者被惊扰的叹息,从那残骸中弥漫开来,瞬间掠过整个池底空间!
这波动太微弱了,对物质世界毫无影响。
但对规则层面的存在,却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
“雷恩斯”身上的侵蚀虹彩光芒,**猛地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受到了某种**同源但更高层级力量的干扰或压制**!它发出混乱的电子杂音,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僵硬!
沈岩也感觉到了这股波动。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苍凉,以及深深的疲惫与悲伤。更让他惊讶的是,这股波动似乎……隐隐与他终端里记录的、林婉描述的、用于开启日志核心的“频率钥匙”,有某种极其遥远的、扭曲的**共鸣**!
难道这些池底残骸,与楚航设置的“频率钥匙”同源?都是“守望者”遗产的一部分?
没时间验证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沈岩趁侵蚀体被那股古老波动干扰的瞬间,猛地将手中铁棍掷向它,然后转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最近的一条、口径最大的排污管道口冲去!
他不知道管道通向哪里,可能是绝路,可能是更深的污染地狱。
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他纵身一跃,扑入了那散发着最浓烈恶臭和黑暗的管道入口。
身后,传来侵蚀体恢复后愤怒(或许)的规则尖啸,以及能量触须抽打在管道口边缘的巨响。
黑暗、滑腻、陡峭的向下斜坡。
沈岩失去了控制,在污秽的管道中急速下滑,冲向未知的深渊。
而在他怀中,终端屏幕上,那个代表林婉生命体征的远程监测信号(微弱但存在),以及陈默生命维持仪的电量读数(缓慢上升),是他仅存的、与上方世界和同伴的最后联系。
池底,那具闪烁过的银色残骸,再次归于沉寂。只有那股悲赡古老波动,如同消散的幽灵,缓缓沉入污秽的泥沼。
上方,管网层中,昏迷的林婉,左手掌心那完全黯淡的印记深处,似乎随着池底波动的掠过,也**同步地、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沉眠的根系,感应到了同源碎片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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