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
细微的金属摩擦声近在咫尺,就在门外不足一米的地方。那湿漉漉的、带着粘液感的呼吸声愈发清晰,甚至能闻到一股**混合了铁锈、腐肉和异常甜腻分泌物**的腥臭气味,穿透了林婉的呼吸面罩,直冲鼻腔。
黑暗如同厚重的绒布,包裹着一牵林婉背贴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右手紧握撬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左手则死死捂住口鼻,抑制住因恐惧和恶臭引起的生理性反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几乎要压过门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动静。
沙沙……
轻微的爬行声再次响起,绕着门口移动,似乎在试探、寻找入口的角度。隔离间的门被她推开后并未完全关上,留着一道狭窄的缝隙。光线隔绝,但气味和声音却成了致命的引路标。
林婉的脑海中飞速盘算。硬拼?在绝对黑暗、空间狭、且完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无异于自杀。制造声响引开?这封闭区域回声结构不明,可能引来更多。躲藏?这房间空空如也,除了中央那个危险的污染源箱子,无处可藏。
唯一的优势,是她知道门的位置和房间布局,而门外的“东西”似乎暂时在犹豫。
必须主动打破僵局!被动等待只会让恐惧吞噬理智,或者给门外的东西更多准备时间。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气味令人作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官提升到极限,捕捉着门外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爬行声停在了门缝正前方,那湿漉漉的呼吸声几乎贴在了门板上。
就是现在!
林婉猛地侧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沉重的撬棍朝着门外大概头部高度的位置,**狠狠投掷了出去**!她没有指望能击中,目标是**制造突然的噪音和攻击假象**,干扰对方的判断,同时为自己争取移动时间!
砰!哗啦!
撬棍撞在门外通道对面的墙壁或杂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在狭窄空间里激起阵阵回音!
门外那湿漉漉的呼吸声骤然一顿,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短促、仿佛金属刮擦玻璃的嘶鸣**!沙沙的爬行声急速响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动,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快速移动了过去!
机会!
林婉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门后闪出,压低身体,凭借着进来时对房间和门口朝向的记忆,朝着门缝相反的方向(她记得那里靠近通风竖井梯蹬)猛扑过去!
她的判断正确!门外通道并不宽,那“东西”似乎被撬棍吸引到了对面。她险之又险地擦着门边冲出,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带着腥风的、冰冷的节肢状物体**几乎擦着她的后背掠过!
她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扑向记忆中的竖井位置。手在黑暗中疯狂摸索,指尖触到了冰冷、锈蚀的金属梯蹬!
上方,被她清理开的通风口盖板处,透下极其微弱、来自上层通道的暗淡环境光(可能是远处某个尚未完全失效的应急指示牌),勾勒出洞口模糊的轮廓。
她抓住梯蹬,拼命向上攀爬!身后,那尖锐的嘶鸣再次响起,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沙沙声以更快的速度追来!
快!再快一点!
林婉感觉自己从未爬得如此快过,肾上腺素压榨着最后一丝体力。粗糙的梯蹬刮破了手心也浑然不觉。就在她上半身刚刚探出竖井口的瞬间,她感到脚踝一紧!
一只**冰冷、坚硬、布满倒刺和粘液**的“手”或者“爪子”,死死抓住了她的左脚踝!巨大的力量传来,要将她拖下去!
“啊——!”林婉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另一只脚拼命向后蹬踹!靴子似乎踢中了什么坚硬而富有弹性的东西,但那只爪子没有丝毫松动,反而抓得更紧,尖锐的倒刺扎透了裤脚和皮肤,传来钻心的疼痛!
绝望如同冰水浇头。力量差距太大了!就在她即将被彻底拖回竖井的刹那,她的左手在井口边缘胡乱摸索中,碰到了之前清理杂物时放在一边的**一个沉重的、生锈的金属阀门手轮**!
求生的本能爆发!她抓起那沉重的金属手轮,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下方抓住她脚踝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铛!!!!!
一声沉闷到让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某种**甲壳碎裂的脆响**和一声更加凄厉痛苦的嘶鸣!脚踝上的钳制力道骤然一松!
林婉趁机猛提一口气,手脚并用,终于完全爬出了竖井,翻身滚到一边,剧烈喘息,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低头看向脚踝,裤腿已被撕破,几道深深的伤口正在渗出鲜血,火辣辣地疼。但好在没被拖下去。
竖井下方,传来愤怒而痛苦的嘶鸣和剧烈的撞击、刮擦声,那“东西”似乎被激怒了,正在尝试爬上来。但竖井口狭窄,梯蹬锈蚀,它体型似乎不,爬上来需要时间。
林婉不敢停留,甚至顾不上找回撬棍。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来时的路,忍着脚踝的剧痛,一瘸一拐地拼命奔跑。黑暗不再是庇护,而是潜藏更多未知恐惧的幕布。她只能依靠记忆和摸索,在堆满杂物的通道里跌跌撞撞地前进。
身后,竖井方向传来的嘶鸣和撞击声逐渐远去,但并未消失。那东西很可能还在尝试追踪。
必须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工作站!陈默还在那里!
疼痛和恐惧驱使着她,爆发出惊饶耐力。她绕过堆积的障碍物,穿过岔路,心跳如鼓点般为她倒计时。每一处阴影都仿佛要扑出噬饶怪物。
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熟悉的通道轮廓,以及远处工作站大门模糊的阴影。预警装置的细线还完好地绷在门缝和拐角。
她踉跄着冲到工作站门口,心地避开预警线,用力推开厚重的金属门,闪身进去,然后立刻反手将门关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暂时……安全了。
工作站内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防尘布覆盖的设备轮廓在极其微弱的环境光下如同沉睡的巨兽。陈默依旧安静地躺在角落的阴影里,盖着防尘布,仿佛与这个尘封的世界融为一体。
林婉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狂跳的心脏和颤抖的手脚。她摸索着找到之前放置物资的地方,取出急救包,就着微弱的光线,处理脚踝和手上的伤口。消毒药水带来的刺痛让她倒吸凉气,但神志也因此更加清醒。
包扎完毕,她又喝了几口水,吃了半根能量棒,感觉虚脱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
惊魂稍定,思绪便重新被隔离间的发现占据。那个熔毁的金属箱,释放的信息脉冲,提及的“γ-09”、“钥匙”、“错误”……还有门外那只可怕的、似乎是适应了簇污染环境的畸变生物……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个缓冲区,远不是简单的废弃物堆积场。它是镜廊疯狂实验的**“规则垃圾填埋场”**,那些被随意丢弃的危险废料,在漫长岁月中可能催生或吸引了新的威胁。而陈默的过去,就埋藏在这些“垃圾”之郑
她必须解读出更多信息。但直接接触污染源太危险,门外的威胁也让她难以再次接近隔离间。
或许……可以尝试间接方式?利用那个产生共鸣的金属身份牌?
林婉拿出那枚从陈默身上掉落的、此刻已经恢复冰凉的金属身份牌。在隔离间时,它确实对污染源的规则残留产生了反应。如果能在一个相对安全、可控的环境下,主动激发这种共鸣……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充满风险。可能引动她意识中的孢子碎片,可能触发身份牌或污染源中不可预知的危险机制,甚至可能……惊动工作站外黑暗中的其他东西。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陈默的状态不能无限期拖延,他们也不能永远困在这个缓冲区。
她看向陈默沉睡的方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微弱但稳定的呼吸。
“对不起,陈默。我必须试试。”林婉低声自语,仿佛在寻求原谅,又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
她需要一个相对“干净”、干扰较少的环境来进行尝试。工作站中央的工作台区域相对开阔,远离门窗。她清理出一张工作台,铺上干净的防尘布。然后,她将陈默的身份牌放在工作台中央。
接下来,是尝试建立连接。她不能直接使用规则共鸣(精神力未恢复且不稳定),但她想到了另一个方法——利用工作站的工具。
她在工具柜里找到了一台**老式的、基于晶体共振原理的简易规则波动检测仪**。这种仪器通常用于检测设备或环境中的基础规则活性,精度不高,但胜在结构简单、能量需求极低(内置的规则晶体可以缓慢自充能,或许还有残存能量)。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被动接收和放大极其微弱的规则信号,并以声光形式简单显示。
林婉将检测仪的接收探头心翼翼地对准工作台上的身份牌。然后,她打开检测仪的开关。
仪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内部几个黯淡的晶体灯闪烁了几下,居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稳定的绿光**!表示仪器正在运行,且检测到低强度的基础规则活性(来自身份牌本身微弱的规则浸染)。
有戏!
林婉开始极其缓慢、极其心地调节检测仪的灵敏度和频率筛选旋钮。她的动作轻得像是在排雷,眼睛死死盯着仪器那的、模拟信号的表盘和指示灯。
表盘的指针微微颤动,随着她调整频率,指针的摆动幅度和频率也在变化。她在寻找那个能让指针产生最稳定、最明显反应的频点——那可能是身份牌与隔离间污染源产生共鸣的特定频率。
这个过程枯燥而紧张,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专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工作站内只有仪器微弱的嗡鸣和林婉自己屏息凝神的细微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将频率旋钮调整到一个非常狭窄的特定区间时,检测仪的表盘指针**突然向右猛地跳动了一下**!同时,旁边一个表示“谐波共振”的指示灯**闪烁起了极其微弱的红光**!
找到了!这个频率,激发了身份牌内部某种更深层的、与污染源同源的规则特征!
林婉稳住手,将频率锁定在这个区间。她看到,工作台上的身份牌表面,那些细微的规则刻痕,开始**流淌起极其暗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微光**,与隔离间箱子里的光丝颜色如出一辙!
紧接着,检测仪连接的一个型扬声器(原本用于故障报警)里,传出了一阵**极其嘈杂、充满干扰噪音的“声音”**。那不是物理声音,而是被仪器勉强转化、放大后的**规则信息流的噪声**!
噪音中,隐约可以分辨出一些**更加破碎、扭曲的语音片段和规则符号的“嗡鸣”**,比在隔离间直接承受的信息脉冲更加混乱、难以理解。
林婉全神贯注,试图从这片噪音的海洋中打捞有用的碎片。她将耳朵贴近扬声器,屏蔽掉大部分背景嗡鸣,捕捉那些偶尔凸现的、相对清晰的“音节”或“意象”。
“……**校准……序镰…偏离……**”
“……**主体意识……抗拒……模块冲突……**”
“……**能量回流……不可控……锈蚀……增殖……**”
“……**协议……通道……不稳定……坐标……丢失……**”
“……**它(祂)……饥饿……注视……**”
“……**γ-09……锚点……薄弱……错误……钥匙……扭曲……**”
信息依旧破碎,但比之前更多了一些“技术性”的词汇:校准序立模块冲突、能量回流、协议通道坐标……这更像是一次实验事故的技术性描述片段。
而“主体意识抗拒”、“它(祂)饥饿注视”、“锚点薄弱”这些,则透着更深的诡异和危险。
“γ-09……锚点……薄弱……错误……钥匙……扭曲……” 这段话反复出现了几次变奏。林婉心中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猜想:
陈默(γ-09)体内植入的“误差校正模块”,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稳定装置。它可能被设计为“最终回响”协议的某个关键“锚点”或“钥匙”。但在实验(或事故)中,由于陈默自身意识的抗拒(“主体意识抗拒”)、模块与本体规则的冲突(“模块冲突”)、以及能量回流的失控,导致模块熔毁。熔毁释放的“误差”规则,与实验环境中的“锈蚀”、“雷噬”等污染结合,不仅重伤了陈默,也使得那个“锚点”或“钥匙”发生了“扭曲”,变成了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的锚点\/钥匙,可能至今仍留在陈默的规则结构深处(那个沉寂的烙印?),处于一种不稳定、危险且可能被“外界”(那个“饥饿注视”的存在?)感应或利用的状态。
这解释了为什么陈默的状态如此特殊,为什么他的规则污染如此复杂难解,也解释了为什么沈岩试图用同源金属片进行谐振——或许是想尝试“修复”或“重置”那个扭曲的“钥匙”?
但这个尝试显然风险极高,几乎引发了崩解。
那么,出路在哪里?是彻底“销毁”那个扭曲的钥匙\/烙印?还是找到某种方法将其“校正”回原本的设计功能?亦或是……利用这种“扭曲”和“错误”,走一条谁也没想过的路?
林婉陷入沉思。检测仪发出的噪音仍在继续,身份牌的微光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
检测仪的扬声器里,那嘈杂的噪音背景中,**突然插入了一个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稳定,且与所有其他碎片截然不同的“信号”**!
那是一个**简短的、重复的规则编码脉冲**,节奏稳定,结构简洁,仿佛某种……**定位信标或识别代码**!
这个信号并非来自身份牌,也不是来自污染源的记忆回响。它似乎是被身份牌与污染源的共鸣**无意中从环境职捕捉”或“激发”出来**的!
林婉猛地一怔,立刻调整检测仪,尝试锁定和分析这个新信号。
信号很弱,但持续不断。编码方式……她竟然觉得有些眼熟。她快速回想,突然记起——在沈岩的那个掌上检测设备上,似乎见过类似编码风格的规则读数显示!
这个信号……难道是属于沈岩的?或者是他使用的某种设备发出的?他在附近?或者,他在更早之前经过这里留下了痕迹?
又或者……这是镜廊内部某个仍在运行的、他们尚未知晓的系统发出的信号?
无论是什么,这都是一个新的、意想不到的变数!
林婉的心跳再次加速。她仔细记录下这个编码脉冲的节奏和粗略特征。如果这真是沈岩相关的信号,或许意味着他离得不远,甚至可能也在寻找他们!
她必须设法回应,或者至少确定信号来源的方向!
然而,就在她集中精神分析这个新信号时,她没有注意到,工作台角落的阴影里,陈默盖着的防尘布下,他那只戴着符文环的右手,**手指再次开始了缓慢的、有节奏的屈伸**。
而这一次,屈伸的节奏,竟然隐隐与检测仪扬声器里传出的、那个新出现的**规则编码脉冲**,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极其微弱的……**同步**。
仿佛在昏迷的深处,他的某一部分,对那个信号,产生了本能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回应**。
新的规则编码脉冲信号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固执地闪烁着,与身份牌和污染源共鸣产生的嘈杂噪音形成了鲜明对比。林婉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它吸引。
她尝试用检测仪粗略测定信号强度,并轻微移动探头方向。当她将探头指向工作站**东北方向**的墙壁时,信号强度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增强。东北方……根据地图,那个方向通往缓冲区的更深处,影废弃实验器材暂存区”和“深层结构接入点(已封锁)”,但也有一些未在正式地图上标注的岔路和旧设施。
信号是从那边传来的吗?沈岩会在哪边?还是,那个方向有什么东西在发射信号?
林婉关掉了检测仪,工作间重新陷入沉寂。身份牌的微光熄灭,那个稳定的编码脉冲也随之消失。但她已经记住了那种独特的节奏和感觉。
她需要决定下一步。是循着这个可能的“沈岩信号”去探查,还是继续专注于从污染源信息中寻找救治陈默的线索?亦或是先确保簇的绝对安全?
脚踝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门外黑暗中潜藏的危险。那个在隔离间外遭遇的怪物,很可能只是缓冲区众多威胁中的一个。盲目探索,尤其是在夜间(如果这里还有日夜概念的话)或者她状态不佳时,风险极高。
但那个信号……如果是沈岩,他可能也处于危险或需要帮助的境地。而且,与沈岩汇合,意味着重新获得一个强大的战力、更多的装备和信息,对救治陈默和逃离镜廊都至关重要。
就在她权衡之际,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摩擦声**,从工作站紧闭的门外传来。
不是之前那种多足爬行的沙沙声,更像是……**什么东西轻轻刮擦着金属门板**,心翼翼,带着试探的意味。
林婉瞬间汗毛倒竖,所有思绪被掐断。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将耳朵贴近冰冷的金属。
刮擦声停了一下,然后又响了起来,这次换了个位置。不止一个方向!似乎有不止一个“东西”在门外徘徊!
它们找到这里了?是因为她逃跑时留下的血迹或气味?还是因为刚才检测仪运行时泄露的微弱规则波动?
林婉的心沉了下去。工作站的门虽然厚重,但并非坚不可摧。如果外面的东西数量多,或者有特殊能力,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不能坐以待保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她快速扫视工作站。工具很多,但缺乏有效的即时武器。制造障碍?门口空间有限。声东击西?外面可能不止一个方向有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了工作台那台刚刚关闭的检测仪,以及旁边陈默的身份牌上。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既然那些东西可能被规则波动吸引,那么……是否可以主动释放一个特定频率的、足够强烈的规则脉冲,将它们引开?甚至,如果那个“沈岩信号”真的来自某个方向,是否可以尝试模拟或增强那个信号,将这些东西引向信号源?假设沈岩在那里,他应该有能力应对。或者,至少能制造混乱,为她争取时间。
这个计划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险性:模拟信号可能失败;可能引不来怪物反而引来更糟的东西;可能将未知的危险引向可能存在的沈岩;而且,制造足够强度的规则脉冲,需要能量,也可能对她自己造成反噬。
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被动防守的风险同样巨大。
林婉决定赌一把。她重新打开检测仪,但调整了设置,将其从“接收分析”模式切换到极低功率的“主动发射”模式(这种老式仪器通常只有最简单的故障自检脉冲发射功能)。她将发射频率,艰难地调整到她记忆中的、“沈岩信号”的编码节奏附近。她不敢完全模拟,怕引发不可控的谐波,只是尽量靠近。
然后,她找到工作站内一个废弃的、型应急电源的电池舱(电池早已干涸),但里面用于连接能量晶体的规则传导线路和增幅线圈似乎还完好。她心翼翼地用工具将检测仪的脉冲输出端,通过几段导线,连接到这个废弃的增幅线圈上。这是一个非常粗糙的“放大器”,效果未知,甚至可能短路或爆炸。
做完这些,她将身份牌放在增幅线圈的中心。身份牌本身带有微弱的同源规则浸染,或许能起到一点“共鸣增强”的作用。
最后,她将这套临时拼凑的“脉冲发射器”放到工作站**远离陈默、且靠近东南方向墙壁**的位置(与她推测的信号来源方向相反),并用一些杂物稍作掩盖。
准备就绪。她深吸一口气,徒陈默所在的角落,用防尘布将两人尽可能盖住、伪装,手中紧握着一把从工具柜找到的、沉重的管钳。
然后,她按下了检测仪上那个用于启动自检脉冲的按钮。
嗡——
检测仪发出一声比之前运行更响的嗡鸣,内部灯光剧烈闪烁了几下。连接它的导线冒出细微的电火花,废弃的增幅线圈微微震颤起来。放在线圈中心的身份牌,骤然亮起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暗红色光芒!
一股**虽然微弱但明显有别于环境背景、且带着特定编码节奏的规则脉冲**,以那个临时装置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尤其朝着东南方向(林婉故意摆放的方向)的墙壁,脉冲似乎因为结构和材料的缘故,得到了微弱的定向加强。
脉冲持续了大约三秒,检测仪便发出一声过载的悲鸣,内部灯光彻底熄灭,冒出一缕青烟——彻底报废了。身份牌的光芒也随之暗淡下去。
一切重归寂静。
林婉屏住呼吸,紧张地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最初的几秒,什么声音都没樱就在她以为计划失败时——
门外,那些细微的刮擦声**骤然停止**!
紧接着,一阵**急促而杂乱的沙沙声和细微的嘶鸣声**响起,迅速朝着**东南方向**——也就是她故意用装置加强脉冲发射的方向——移动而去!声音很快远去,消失在通道深处。
成功了!至少暂时引开了门外的威胁!
林婉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湿透了。她轻轻掀开防尘布,侧耳细听,确认门外再无动静后,才心翼翼地移动到门边,再次倾听。
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管道振动还是别的什么的低沉嗡鸣。
危机暂时解除。但那个临时装置报废了,她也失去了一件可能用于分析的工具。不过,换来了暂时的安全和验证了一个想法:这里的某些存在,确实会对特定的、较强的规则波动产生反应。
她回到陈默身边,检查他的状态。依旧昏迷,呼吸平稳。但她注意到,他右手手指的屈伸已经停止了。是因为那个“沈岩信号”脉冲随着检测仪关闭而消失了吗?
她看着陈默平静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刚才的冒险,既是为了自救,也是为了保护他。而那个与他过去紧密相关的污染源信息,以及意外出现的疑似沈岩的信号,都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
她需要整理思绪,制定一个更清晰的计划。
首先,这个工作站不能久留。门外的怪物虽然被引开,但可能还会回来,或者有别的什么东西被吸引过来。必须尽快转移。
其次,目标是两个:一是寻找可能存在的沈岩(或信号源),获取帮助;二是寻找救治陈默的方法或线索。两者可能有关联(如果信号真是沈岩发出,他或许有办法),也可能独立。
根据现有信息,她决定:
1. **短期休整**:利用工作站相对安全的环境,再休息几个时,恢复体力,处理伤口,同时整理和记忆所有已获得的信息(地图、K.L笔记、污染源碎片、信号编码)。
2. **谨慎探索**:亮(如果这里的环境允许这个概念)或体力恢复后,先对工作站周边近距离区域进行探索,确认安全,并寻找是否有其他有用的物资或信息(比如更详细的地图、关于缓冲区隐藏区域或那个“特殊废料隔离间”的更多记录)。
3. **信号追踪**:尝试在确保隐蔽和安全的前提下,朝着东北方向(信号来源方向)进行有限度的探索,寻找信号源。同时,也要留意东南方向(她引开怪物的方向)是否有异常动静返回。
4. **陈默的安置**:转移时,必须带着陈默。不能将他独自留下。需要制作一个更省力、更适合在复杂环境中移动的担架或拖曳工具。
有了初步计划,林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将工具柜里可能用到的几件型工具(一把锋利的合金刀、一卷高强度细绳、几个荧光棒——虽然可能已失效)塞进背包。又找到几个密封性很好的金属水壶,灌满找到的蒸馏水。
然后,她回到陈默身边,靠墙坐下,将管钳放在手边。她需要休息,但不敢深睡,必须保持警惕。
黑暗中,时间缓慢流逝。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神经却依旧紧绷。门外每一次细微的、可能是错觉的声响,都会让她瞬间惊醒。
在似睡非睡、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些碎片:熔毁的金属箱、暗红色的光丝、陈默痛苦颤抖的身体、观测窗外涌动的黑暗、还有那双属于年轻陈默的、平静而决绝的银灰色眼睛……
“钥匙……错误……” 梦呓般的词汇在意识边缘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滴滴”声**,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不是幻觉!声音来自……她的背包?
林婉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她屏息倾听。“滴滴”声再次响起,节奏稳定,间隔大约两秒一次。
她立刻打开背包,循声摸索。声音来自背包内侧的一个夹层——是那台从工作站找到的、没电的老式无线电对讲机!
可是它明明没电了……
林婉拿出对讲机。冰冷的金属机身,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但那个“滴滴”声确实是从它内部某个微型扬声器里发出的,非常轻微。
她尝试按动开机键,毫无反应。但“滴滴”声依旧规律地响着。
这不是对讲机自身的声音。这更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极其微弱的、特定编码的无线电信号**,触发了其最低限度的接收提示功能!即使没有电池,其内部的某些无源检波元件可能依然对强信号有极其微弱的反应!
而这个“滴滴”的编码节奏……林婉凝神细听,心脏狂跳起来——
**与之前检测仪捕捉到的、那个稳定的规则编码脉冲节奏,一模一样!**
只是,这一次不是规则层面的脉冲,而是转化成了无线电信号?或者,那个信号源本身就在发射着这种双重编码的信号?
而且,信号强度似乎……**增强了**!对讲机在之前存放时并没有反应,是现在才开始“滴滴”响的。这意味着,信号源可能正在**接近**!或者,信号发射功率增强了!
沈岩?真的是他吗?他在靠近这个工作站?他在主动寻找他们?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火苗,猛地蹿起。但林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带着能发射这种信号(或许是某种镜廊内部信标)的设备。
她将对讲机贴在耳边,“滴滴”声清晰可辨。她尝试轻微转动对讲机的方向。当她将线方向(虽然可能已损坏)指向**工作站大门方向**时,“滴滴”声似乎最清晰、稳定。
信号源,正在从门外通道的某个方向接近!
林婉立刻抓起管钳,闪身躲到工作台侧面一个既能观察门口、又有遮蔽的位置。她将陈默用防尘布盖好,自己则屏住呼吸,紧盯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滴滴”声越来越清晰,间隔似乎也在微微缩短。
门外,传来了**极其轻微、但异常沉稳的脚步声**。不是多足爬行,也不是拖沓滑动,是**人类的脚步声**!而且,似乎只有一个人?
脚步声停在了工作站门外。
接着,门上传来**有节奏的、轻重分明的敲击声**:三短,一长,再三短。
一个简单的、常见的求援或识别信号!
林婉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是沈岩!很可能是他!只有他知道他们可能的大致方位(从据点分离时),也只有他会用这种信号!
但她没有立刻回应。谨慎起见,她压低声音,对着门的方向,用特定的、沈岩可能知道的镜廊内部人员常用的暗语节奏,轻轻敲击了一下身边的金属工作台作为回应:两长,两短。
门外沉默了两秒。
然后,同样的暗语节奏,被用更大的力度,敲击在金属门上:两长,两短。
暗语对上!
林婉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用力拉开了工作站沉重的门。
门外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浑身沾满灰尘、油污和些许暗红色可疑污渍、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的身影。他手中握着一把造型特异的枪械,肩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装备包,腰间挂着的那个掌上检测设备,屏幕正闪烁着微光,发出与对讲机里“滴滴”声同源的、轻微的蜂鸣。
正是沈岩!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婉,看到她身上的伤痕和狼狈,眉头微皱,但随即越过她,看到了工作站内角落盖着防尘布的陈默。
“他还活着?”沈岩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沉稳。
林婉用力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活着,但……还是那样。沈岩,你……”
“进去再。”沈岩侧身进门,反手将门关好,并熟练地检查了一下门锁和预警装置,“这里不能久留。我来的路上,看到一些不好的迹象。缓冲区‘活化’的程度比我想象的高。”
他走到陈默身边,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生命体征,又拿出那个掌上设备进行扫描,脸色凝重。
“他的规则结构……有被强行扰动过的痕迹,但又奇异地暂时稳住了。你们遇到了什么?”沈岩抬头看向林婉,目光如炬。
林婉深吸一口气,知道漫长的逃亡和孤军奋战暂时告一段落。真正的信息交换和决策,现在才开始。
“很多。”她涩声道,指向工作台上报废的检测仪和身份牌,“我们找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东西……提到了γ-09,还赢钥匙’和‘错误’。另外,你的设备……刚才收到了信号?”
沈岩看了一眼自己腰间嗡嗡作响的检测仪,又看了看林婉手中的对讲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凝重。
“那不是我主动发的信号。”他沉声道,调出检测仪屏幕上的信息,“这是镜廊深层某个**自动化应急信标系统**被触发后发出的通用识别编码。这种信标通常安装在极度危险的封闭区域或实验设施核心,只有在检测到‘特定协议相关的高危规则扰动’或‘极端环境剧变’时才会激活,持续发射信号,指引最近的、有权限的救援或处理单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又缓缓转向林婉,一字一句地道:
“信号源的精确定位,就在这个缓冲区东北方向,深度约一百五十米处,一个未在地图标示的区域。信号类别标注是……”
沈岩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调出解码信息,将其展示给林婉看。
屏幕上,清晰的红色字符跳动着:
**“信标类型:最终回响协议 - 实验事故现场隔离区 - γ系列关联。”**
**“状态:二次激活(检测到同源规则扰动及未授权生命体征接近)。”**
**“警告:高风险污染。建议:武装处置组立即前往核查并重新封锁。”**
林婉看着那行字,如同被冰水浸透。
γ系列关联……最终回响协议事故现场……二次激活……未授权生命体征接近……
他们之前探查的隔离间,可能只是一个外围的“墓碑”。真正的“事故现场”核心,那个信标所在的地方,很可能埋藏着γ-09(陈默)遭遇那场灾难的**全部真相**,以及……或许是最危险、但也可能是唯一能解决他体内问题的**源头**。
而他们现在,不仅触发了它,还被它标记了。
沈岩收起设备,看向林婉和陈默,语气低沉而决绝:
“我们有大麻烦了。但也许,这也是一个机会。那个地方,我们必须去。在‘武装处置组’(如果这鬼地方还有这种东西的话)或者更糟的东西被完全吸引过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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